行动定在深夜,但是总要提前一些时间前往的。
殷菲郁坐在副驾驶位上,时不时偷瞄一眼紧握方向盘的费鞅。
费鞅的神色是真不好,眉间一直蹙着,冷意散发得比车内的冷气还足。
费鞅的本意是让殷菲郁回家的,但哪知道小姑娘抱着安全带不撒手,死活要跟着他去,美其名曰打下手、涨见识。
他看了眼被她挂在包上的猼訑毛球。
很好!
没想到胆子大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抗自己的命令。
眉皱得更紧了。
她知不知道她可能会见到什么样的场景?
费鞅将车停在路边,斜过身去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盒。
殷菲郁顿时不敢动了,只紧紧抓着绑住自己的安全带,将安全带抓成了包子皮上的褶子。
车内空间小,费鞅横身过来时,距离殷菲郁仅有极短的一段空隙。
殷菲郁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缕淡淡的清新茶香萦绕在鼻尖。
费鞅很快就拿出了东西,关上了储物盒,将手里那几张纸放到了殷菲郁身前:“你看了之后若是觉得不害怕,那就跟着我。”
殷菲郁没看清纸上是什么,但还是勇敢地保证:“我一定不怕的!”
听上去有些没有底气,她又急急忙忙地高声补了一句:“我不怕!”
然后拿了纸看起来。
定睛一看,是叠画稿,画得还挺逼真,纤毫毕现。
当先入目的是个长了毛的黑炮妖,长得有点儿凶,看上去很阴森,没有师兄好看。
翻过去,是个古装男子,很普通的长相,就是看上去身体不太好,脸色苍白,心脏可能也不好,所以嘴唇发紫,没有师兄好看。
再翻过去,殷菲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是个女鬼?
心怦怦跳个不停。
费鞅在一旁一直默默地仔细观察着,只见小姑娘在翻到第三张画时,脸上瞬间就没有一丝血色。他长臂一横,手掌敷上画纸遮住了那女鬼的脸,又试图收回画稿。
小姑娘应该不会再固执己见了吧?
殷菲郁没有如费鞅所愿,没松手,抬头,定定地看向费鞅,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神还是很坚定的:“师兄,我想继续。”
她很坚决地将画稿从他掌心下抽出来,又闭眼深吸一口气,翻到了最后一张。
猛然睁开眼。
殷菲郁鼓着的劲松懈下来。
还好,没有刚刚那个女鬼那样狰狞恐怖,只是长得壮实了点,肌肉横生了点,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观。
只是,这个汉子的脸上和身上的黑线是怎么回事?是画师画的时候不小心染了墨线吗?
头往下低了低,纸往上抬了抬,凑近了些。
殷菲郁骤然摒住了呼吸好半晌,直到憋得缺氧小小地呼吸了一次,指着那歪歪扭扭的黑线不可置信地问:“师兄,这个……这个……”
费鞅先轻描淡写地点头:“应该是死时遭遇某修行者碎尸,然后又被人缝起的,所以变成了鬼修也无法掩去这些印记。”
看了看小姑娘惨白惨白的脸,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费鞅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可能缝的人不太擅长针线,不过能将碎块重新拼成人样缝起来也不错了。”
刚刚那女鬼一脸血污就已经够挑战殷菲郁了,现在被费鞅这么补了一句,殷菲郁脑中立刻浮起了一地血肉模糊的碎尸块场景。
胃中蓦然涌上来一阵恶心。
举起的画稿唰的一下被降下了,刚好压在大腿上。
大腿皮肤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就像是被碎尸压住了一样,毛毛的,胆战心惊。
殷菲郁颤抖着手,猛地拉开面前的储物盒,将手里的画稿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又“砰”的一声关上,感觉不够,双手还重重地拍了两下,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想到这手刚刚就碰了那汉子的黑线,反胃感愈发强烈了。
终于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惨白的脸更是青白交加。
费鞅冷眼旁观着猜想:小姑娘这回应该是怕了。
他心情矛盾,满意又心疼地发动汽车:“走吧,我送你回家。”
现在看画稿被吓到总比见到真实后吓得噩梦不断好。
师兄说了啥?
殷菲郁根本没听进去。
她还在跟脑中越来越丰富的细节作斗争,同时又庆幸晚饭吃得不多,都消化了,没真的吐出来。
那样的话脸就丢大发了!
后面的事就真的做不下去了。
不能再想象满地尸块了,得想想晓晓,想晓晓说的话。
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殷菲郁终于稍稍平复了点,这才发现汽车正往东行驶。她立刻急了,什么碎尸块、什么恶心都被她立时抛诸脑后了。她用力转过头看着费鞅:“师兄,我不回家!”
原本虚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用一力。
但,费鞅仍然尽量用还算轻松的语气问道:“怎么?还没被吓够?还想再被吓一次?”
害怕?
当然是有的!
殷菲郁现在定心跳都还没平稳,还在高速跳动,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沉重又迅速的心跳声。xiumb.com
但是,即便是这样,殷菲郁仍然坚定不移地摇头:“我不怕!”
这话声音很大,引得费鞅侧目而视,被这么一看,心里没底的殷菲郁就更没底了,她又急忙道:“师兄,你刚刚说的,我不怕就可以跟着你的。”
不等费鞅说话,她继续急急巴巴地强自辩解:“师兄,虽然他们是有点不太好看,但我真不怕。真的!”然后看着师兄沉静的脸,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心虚:“真的!我就是有点儿恶心,不过我想开了,一地碎尸块不也都是肉嘛,菜场肉摊上的猪啊、牛啊被切割得更碎,我都不怕,能点得出数量的,我怕什么?”
“师兄,我要跟你去。”
这话真该让红馥他们听听,看他们听完之后还能不能愉快地胡吃海喝。
这个没有吓退她,费鞅只能继续摆事实讲道理:“小殷,那里危险……”
殷菲郁豁出去了!
只见她一手紧拽着安全带,一手紧握住猼訑毛球,毫不迟疑地打断费鞅的话:“有师兄在呀,有你在怎么会有危险呢?”然后她开始耍赖:“师兄,我今天反正就是跟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费鞅瞥了眼殷菲郁手中紧握的毛球,手指略点了一下:“你先把那毛摘了给我。”
真不该让小姑娘收下这毛球。
后悔!
非常后悔!
殷菲郁连连摇头,双手捂紧了毛球,嗔道:“师兄,这是我的,你让我收下的,我不摘!你不能抢我的!”
“我不要你的,我帮你保管几天,过几天还给你。”
那也不行!
殷菲郁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死死捂住了毛球。
猼訑毛真的好神奇啊!
往常不敢说的话如今都能冲口而出。
殷菲郁捂得更紧了。
今夜就要靠这猼訑毛球才能说话呢!怎么能随便交出去?
挖坑把自己挖进了坑底。
费鞅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但语气还是很温和:“小殷,听话。”
殷菲郁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师兄,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呗,而且,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这是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了。
费鞅有扶额叹气的冲动和……有些心软。
要不就答应了,小姑娘看上去都快哭了,若真是强硬地把她送回家,她说不准这能哭给自己看。
殷菲郁还在绞尽脑汁劝说:“师兄,反正我是不会下车的,你送我回去也没用。”说着,她伸手指了指中控屏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晚啦,你这样耽搁就不能及时赶到了啦。路上挺远的呢。”
对这样又会耍赖又会撒娇还能软语威胁的小姑娘完全是束手无策了。
费鞅只能冷声道:“你不后悔?跟我去了,见到任何东西你都不能害怕。”
殷菲郁听出了师兄语言里的松动,忙摇头:“不会的。”想想不对,又点头:“师兄,你放心,我绝不会拖后腿的。”最后举了举手里的毛球,笑得狡黠:“我有这个呢。”
费鞅最不想看见的就是那个毛球,绷着脸、抿紧了嘴,一言不发,但还是顺着殷菲郁的意在路口掉了个头,往西而去。
殷菲郁瞄了瞄费鞅,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笑意肯定是没有了,很冷。
车内气压非常低。
殷菲郁知道自己违了师兄的好意,师兄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
但是,她想跟着他,所以她老老实实地不去触师兄霉头,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也默不作声,唇角上扬着藏不住笑意。
很好!
小姑娘还会演戏了,哭笑都收放自如了啊!
费鞅的脸部线条更加棱角分明了。
手机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殷菲郁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是丁晓晓的消息:小菲儿,怎样怎样?他是不是特兴奋、特激动、特喜悦啊?
上扬的唇角立刻垮了下来,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机会说呢。
殷菲郁发了个痛哭的表情,然后打字:没有,刚刚差点儿就被他打包送回家,我好容易才说服他不让我回家。晓晓,我现在怎么办啊?师兄他现在一点笑容都没有,肯定生气了,我这个时候说,会不会直接就被拒了。
但她不后悔这番折腾,不然被送回去了,她连机会都没有,明天肯定就泄气再也问不出口了。
晓晓:别慌、稳住、问题不大三连表情包。
晓晓:你先说点好听的哄哄他,等他不生气了,你再说,保准能成。
殷菲郁纠结得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
殷菲郁的心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了,万一,万一并不像丁晓晓说得那样,得多尴尬啊,她只能灰溜溜地辞职了吧?还不如就这样混着,能长久一些。
晓晓秒回:别怕别怕,我们家菲儿这么漂亮,而且,他明显是有意思的,就差一层纸了。
丁晓晓刚刚就举了一堆例子鼓励过闺蜜了,现在再说一通也没什么意义。
丁晓晓趴在床上拧眉苦思,没有好办法,最后只能贬低对方来鼓励闺蜜:我家菲菲长得多漂亮呀!他都一老男人了,长得再帅也就能勉强配得上你,知道不?遇见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他不得乐死啊。
殷菲郁:哭.jpg才不是呢!师兄很好的,只是我太小了。
妖族中多的是几千几万岁的,自己才两百岁,真的好小啊。师兄不会就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照顾了吧?
殷菲郁的眼里又水汪汪的了。
费鞅又分神看了殷菲郁一眼。
小姑娘怎么跟人聊天也能聊得想哭了?是对方说了什么伤心事吗?
不知内情的丁晓晓立刻没节操地改口:不过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年纪大的人懂得照顾人。
然后怒:你既然这样吃不准,那就直接问啊,反正长痛不如短痛!
语气再一转:不过,我觉得你是有戏的。一鼓作气!冲鸭.jpg
殷菲郁揉了揉眼,抬头看看师兄。
对!
得一鼓作气!
不然,再而衰三而竭。
下次就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这个勇气了。
她又握了握毛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妖精也要遵纪守法更新,第 94 章 猼訑毛球效果明显吗?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