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向郊外走,则是农夫耕田,牧童放牛的田园景象。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看到什么都会令她心情大好。
她一路走来,经过码头驿站,这些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而街角有一群人做的事却不太寻常,他们搭起擂台,正在当街比武,岑琬从老远的地方就听到了叫好声,似乎很热闹,应该已经比试好一会儿了。
可等到她走到附近的时候,擂台周围的人还是那么多,但远远没有刚才热闹了。甚至可说是一片寂静,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声抽气声。
台上站着的是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虎背熊腰,神态狰狞,一双手大得吓人,十分轻巧就用单手扛起了地上的巨剑,而他对面站着的人中等身高,还有些瘦弱,好像是人群中再寻常不过的人。
比赛的结局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当所有人都暗自为他的对手捏一把汗的时候,那像熊一样的男子居然三四招都扑空了,被逼得后退几步,才勉强避开了一掌。
之后耳边只能听见金铁交击发出的冷硬的金属声,震耳欲聋,离得近的人甚至感到那种震颤。
岑琬只觉得他们不似寻常比武,出手凶残,也就没有再看。走出一段,又看到城墙阴影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人很快被拖走,只见拐弯处有只手晃了一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眉头微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管他们,接着向前走,发现周围的景象十分陌生,尽管从小在这里长大,岑琬也从没走过这边的路,反而有些新鲜感。槐树和榆树成行陈列地生长着,路边还有一条长长的排水沟。
继续向前,已经走到一处风光颇为秀丽的村庄周围,几个孩子在路口骑着竹马,相互打闹,河边还有几个洗衣服的妇女。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毫无印象。总之记着来时的路,大不了再原路返回,顺着岑府的墙,总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微风吹过淙淙流动的溪水,在岸边走着,也觉得幽凉舒适。
这里原本很安静,直到她看到一个满头白发,衣衫破旧的老妇人。
那个老妇人自从出现就大哭不止,嘴里来来回回念叨着什么,身边的人大概是她的儿子,此刻正小心扶着她,口中一直应和着她的话。
那老妇人带着浓厚的乡音,岑琬也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看着怪可怜的,反而是他的儿子说的话能勉强明白些,大概是说这妇人的女儿,男子的妹妹最近失踪了。
原本身边还有几个好言相劝的人,不过眼看着这妇人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越是被劝哭得越凶,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岑琬本不欲多管闲事,想要离开,可在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恍惚听见了桃夭的名字,
也觉得奇怪,便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老人家,您的女儿是叫桃夭吗,在宫中做宫女?”
老妇人听到这话突然不哭了,直至看着她,可也不说话,青年愣了一下,随即立刻问道:“姑娘认识我妹妹?”
岑琬觉得奇怪,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偶然在皇后身边见过她一面。”
那青年更是面露急切,显然对这唯一的线索十分在意:“我妹妹十五岁入宫,已在宫中侍奉十年。本是到了出宫的年纪,一切都已经办妥,只在初十那天回家一趟,之后就再无消息,姑娘若有门路,可否帮忙问问?”他说完竟是要跪下,岑琬连忙扶他起来,也有些发愁。
根据桃夭上回的说法,加上今日的所见,这家双亲年事已高,一个宿疾缠身,一个又变得有些神志不清,如今女儿又下落不明,所有重担都落在这位兄长身上,也难怪他会焦头烂额。
两位老人需要有人照料,桃夭的哥哥自然脱不开身,而出了这样的事,总归离不开宫廷和官府,她也没了闲逛的兴致,赶回城中。
岑琬先去了江府,无奈江妙徽并不在家,她只好掉头去了衙门,找霍朝的大哥霍捕头。
霍绎听完,在案牍上仔细记下事情经过,又问了桃夭的样貌特点,才点头道:“这不是寻常失踪,你说的桃夭是行宫的宫女,最好还是先问过宫中的人,确定一下,不然不太好办。我这边也会派人多留意,一旦有了进展就通知你们。”
他说完之后,把案卷交给了几个手下的捕快,之后就心事重重地望着走廊另一边的门,也不知道他在望什么。
岑琬也跟着看过去,不料这一看竟是大吃一惊。
铁门被推开,而刚从那里走出来的瘦弱男子正是她早些时候在擂台看见的人,他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了半身的伤疤,只不过身上的伤都不是新伤,而是疤痕和血痂,青紫交错,看起来却比鲜血更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先前和他比武的人看到这番情形,也许就不会那么自信了。
那个男人此刻刚被解开锁链,穿好了衣服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衙门大门,在离开之前,一个捕快还把一柄没有刀鞘,寒光流动的长刀交还给他。
这个人周身戾气很重,眉眼间总是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就连递刀给他的那个捕快都被他吓得退了一步。
“这个人我早上还见了,好像是在比武,怎么会在衙门里?”
霍绎的目光一直看着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你肯定没看完,这个人非常危险,别看现在放出去了,还是得找人盯着他,还要多派几队人巡街。”
岑琬不解:“怎么回事啊?”
霍绎沉吟不语,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许久才道:“此人名叫阎婴,极其凶残,你看到的那场比武原是说好了点到为止,可他一路下来毫不留情,非要把人都赶尽杀绝不可。更要命的是,这场比武还是我爹奉朝廷之命,为挑选西征士兵而设的。”
“这个人武功很高吗?”
霍绎道:“身手不差,但也不是绝顶高手。”
他还没说完,岑琬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另一边又有不少人被带了出来,等她看到那些受伤的人,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不太自然,随后也就明白了大概。
和阎婴交过手的人,全都被血浸透了衣衫,不是被砸碎膝盖,就是被割开喉咙,断手断脚的更是数不胜数,而且大多已经死透了,能活下来的已经算是幸运,此刻有人被人扶着勉强走出来,有些已经一动不动躺在担架上被人抬出来了。
好像他们刚才不是和人过招,而是和野兽厮杀过。就算是练了十几年的武人,若从未和他人舍命相搏,也招架不住。而偏偏那些受伤的人其中有很多本身看起来就十分凶恶,手段却比不上阎婴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人你们怎么会把他放了?”
霍绎无可奈何,手指一指桌上,“这些人已经签下生死状,阎婴还言之凿凿,说什么生死有命,上了战场没有人和你点到为止,说那些人不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更重要的是,有人保他。”
他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岑琬也不好再问。
之前的江都虽然也算富贵,可并没有什么土皇帝,也没有手眼通天的人,可现在不一样,随行的高官数不胜数,一个都惹不起。
阎婴又偏偏在这样选兵的大事上打杀勇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敢来应召。
擂台毕竟离岑府不远,霍绎嘱咐了她好几句小心这些人,不要到处乱跑,她嘴上说不怕,可出了衙门大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桃夭的事情还没头绪,又遇见一个残忍嗜杀的阎婴,岑琬一路低头想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家门口,都差点忘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等抬起头的时候才陡然一惊,连忙跑到一边,而正巧有轿辇经过,轿子里的人掀开帘子,正是江妙徽。ωωω.χΙυΜЬ.Cǒm
“琬儿?现在天色不早了,你怎么还在外面闲逛?”
岑琬本想向她问桃夭的事,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直接问有些不太妥当,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
“我前些日子闯了祸被关在家里,是偷跑出来的。”
她本就打算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语焉不详,江妙徽也没细问,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样偷偷摸摸也不是办法,不如明日我亲自上门去请,岑先生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
岑琬求之不得,急忙应下来,又道:“我爹不太好骗,姐姐明日若有空,就真的陪我出去玩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江妙徽想了想,点头答应:“好吧,左右我也没什么大事,就陪你玩一天。”
她们各自回家后,岑琬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尤其是天黑之后,脑子里全是在衙门看到的那些鲜血淋漓,挥之不去,这些又和桃夭的事联系在一起,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想,昏昏沉沉睡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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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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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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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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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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