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怎么湿成这样了”
年轻的妇人走上前,扶住大外婆说“妈,你这被谁给泼的”
大外婆咬牙气愤“还能是谁”
妇人眼神一睨“是脸对脸要赶我们走了我们家”
“都别吵了”外婆喝止,指着苏言额头道“我呸你听你刚才瞎嚷嚷什么真是阿弥陀佛,小孩子不懂事哦。”
苏言嘴角抽搐。
外婆又骂苏盼楠“你说怎么你是看着你姐的你的事今天做完了吗她不懂事你也不拦着客人来了你都不会招待,我留你在家里干什么你是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咯”
苏盼楠闷声不语,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苏言见她还要借题发挥,实在听不下去,又不好同她死辩,抓过苏盼楠的手冷声说“我走了。”
外婆在后面小步跟了两步“还来脾气了看看,都跟你妹学的,就没学一点好的东西”
两人充耳不闻,把袋子拎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后躲在里面继续折纸。
苏盼楠半坐在自己的床上,脱了外衣盖在腿上,心不在焉。
苏言气愤不已,靠在门边上,听楼下几人依旧没有消停地骂骂咧咧。
她哼了声“什么人呐”
苏言对下面那伙人极有耐心,继续蹲在门边探听动静。
等叫骂一会儿,大概是口干舌燥了,才渐渐安静下去。
苏言站起来捶了捶腿,撑着腰身活动手脚,然后第一次开始仔细地观察房间。
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能一眼望穿。两张木头搭起来的小床靠窗摆放,中间隔着一个造型粗糙的小柜子。另外一面的角落放着一个同样简陋的双层衣柜,再旁边是一张杂乱的书桌。
衣柜过小,其余塞不下的东西只能用纸箱装着堆在门边。
里面所有的家具其实都偏小,并不合适两名成年女性。譬如那床,苏言一躺下,脚刚刚能缩进床尾。
苏盼楠的床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褥子,苏言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过硬的床板磕着屁股,坐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
苏言扒拉了下窗户,外框有些摇动。她严重怀疑这破地方晚上漏风。
苏盼楠扯起袋子看了下数量,估算着再折一半应该就行了。随口问了句“你摸来摸去看什么呢”
苏言“就随便看看。”
她走到门口,又去翻那边的纸箱。
打开盒子,摆最上面的就是一本书,用报纸做书皮包着,保存良好。
“诶”苏盼楠明显很是紧张,“别弄坏了,这是别人的书。”
苏言“又翻不坏。”
她翻开到中间看一眼,发现这是一本物理教材。中间夹着各式大小的纸卡,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跟习题,将整本书撑得很厚。
苏盼楠匆忙走过来,将书抽走,说“不要翻乱了。里面好多纸按顺序放的。”
她也翻了翻,掏出一本老旧的画册说“你看这个吧。”
苏言看着那本儿童读物陷入沉思。
作为一名高三生,她也没有很乐意去看过期的教材。
“不用了,”她礼貌推回去,“我还是帮你折纸吧。”
苏言沉下心做了一会儿,两人不觉时间流逝。
渐渐外头传来些许嘈杂。是吃完饭的邻居们例行打着扇子在前面的空地上聊天。苏言抬起头抽回神,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晚了。
苏言问“怎么没人叫我们吃饭啊”
“再等等吧。”苏盼楠也奇怪,“要不你下去看看”
苏盼楠要是主动下去找吃的,怕是又得给人数落一顿。
苏言想了想,皱眉“等等吧。我不信她连口饭都不给我吃。”
苏盼楠踢了脚旁边的红袋子,看着里面的东西说“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吧。”
又过了会儿,苏言她那便宜舅舅从外面叫嚷着跑上楼,冲进对面的房间。
一般这熊孩子会上楼,就意味着晚饭已经吃完了。
苏言这才站起来,快速跑向一楼厨房。果然就见偏厅的大餐桌上,摆着一圈的空碗。外婆正将剩菜往橱柜里放。
苏言凄厉叫道“妈”她以为这具身体起码是她亲生的呢
“喊什么喊”老太太被叫得一颤,拍着胸口道“叫你妹妹下来洗碗。”
苏言气道“我都没吃呢”
外婆说“你吃什么明天跟我去拜佛还愿,明天早上也不许吃。少吃两顿又饿不死”
苏言“那盼盼也没吃呢”
“她自己不下来吃饭,我还得求着她呀不就说了她两句吗这样端着。”外婆高声道,“我当年给人做媳妇儿的时候,那还怀着你呢,盖这栋房子,那来了满院子的宾客,两三个大铁锅全是我在烧的,我婆婆哪给我上桌吃饭的时间自己吃不饱饭还怪我吗”
苏言“她都没吃,凭什么洗碗啊家里一群吃饱了,呆着不动的人,是没长手吗”
外婆回过身,叉腰指着她道“你下来你给我下来我今天不打死你看看”
苏言退了一步“我不有本事你讲道理啊,你威胁我干嘛”
苏盼楠已经从后面跑出来,推了下苏言,挽起袖子上前说“我来了。我洗碗。”
外婆重重把东西往桌上一敲,转身离开。
苏言怒极反笑“嘿”
苏盼楠利落地收拾了碗筷过去清洗,同时将苏言轰走,怕她发脾气迁怒,毛手毛脚地把碗给砸了。
苏言跳脚。比起外婆那无可救药的素质,她更气苏盼楠的不争气啊。
苏言跟在旁边喊口号道“苏盼楠同志请你拿出你的果决利落跟手段来,不要畏惧强权霸权不要自甘堕落逆来顺受你给我振作起来,以后我给你写人物小传”
苏盼楠不为所动,歪着脖子在哪儿擦碗,嘟囔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言“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还是苏盼楠吗”
她还是那个一句话就能气得外婆想撞墙的妈吗
苏盼楠无辜道“不然我是谁”
苏言憋住一口气,然后捂胃长叹,挫败道“算了,我出去坐坐。”
她拖沓着步子原路回去,路过前边的橱柜,倏地折了回来,想看看外婆往里放了什么菜。待走进一看,才发现人用一把金色的小锁,把柜子门都封了。
苏言见状气得踢了脚墙。
这防贼也不带这样的啊这家人全都是有病吧
苏言将自己也绕着骂了进去,走去坐在外面的门槛上。
远处路灯已经亮起,她颓然扯过一根野草,埋头撕着它的草叶。
前方一片就是开垦出来的田地,虽然是过了盛夏,也还有无数细小的飞虫在空中盘旋。
林俊依旧骑着他那辆脚踏车,从远处悠悠地过来。
靠近的时候,按了下车头的把手,清脆的声音玲玲响起。
“喂”苏言叫住他。
林俊停下来,好笑道“喂,做这儿干嘛呢”
苏言指责道“你怎么老在这边晃来晃去的这位朋友你是成年人了,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随便混日子,请忠心于你的事业你这样老婆孩子都会被别人抢走的”
林俊失笑道“你哥哥不一直在认真做事吗别跑远啊,到时候让你妹妹担心。”
“你要是不每天几百次地在我们家门口走来走去,我也认不得你啊。你知道什么叫正经做事吗”苏言伸出手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正经严肃道“要有票票的那种”
林俊“我哪儿千八百次我我就刚好路过都给你碰上了而已早上进城买东西,中午来给你吃送的我说妹,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呢中午吃了我的东西,今天晚上就忘了”
苏言顿时消沉下去“你中午没送对,我现在才饿呢。”
苏盼楠擦着手从厨房“你回来啦”
“嗯”林俊见到人立马笑了出来,腼腆又温柔“你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感觉跟以前不一样”
苏盼楠一步走出来,压着声音兴奋道“她好啦”
“她好啦”林俊睁了下眼,半是怀疑半是震惊道“你老说她好了,我怎么觉得这次又是你的错觉”
苏盼楠重重点头“这次真好了你没听她说话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吗妈说明天带她去还愿。”
林俊无奈道“信科学吧。”
苏盼楠无所谓道“科学还有解释不了的事情呢。反正我姐好了,我管它是科学还是菩萨”m.χIùmЬ.CǒM
林俊说“随你信什么,但千万别给她喝什么奇怪的东西。看着你家老太太一点,那个人疯起来简直不由分说。”
苏言看向林俊,点头。
在这个堪称变态的家庭环境里,林俊的品格简直被衬托得闪闪发光。
都是适龄男女,难怪会互相沉沦。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林俊一脚踩着踏板,莫名觉得危险“别看哥啊,哥心里有人。”
苏言“我呸你不要脸”
林俊又问“你俩都没吃饭”
苏盼楠“你吃了吗”
“我也还没呢。”林俊说,“那要不,我带你们出去找点吃的”
苏盼楠犹豫不决“你晚上还要看书吧别管我们了。明天早上吃也一样。”
林俊“又不急在这一时。我一晚上不看书,成绩还能掉几分啊”他瞥向苏言,明显地诱惑道“去不妹”
苏言跃跃欲试“去”
苏盼楠“那就去吧。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俊过来揉了下苏言头发,说“行,我回去停下车,你们两个等等我。最好换件脏裤子,我们摸鱼去。”
过了约有十五分钟,苏言跟苏盼楠从楼上悄声下来的时候,林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正低头摆弄着一个手电筒,看那黯淡的光色,显然是快没电了。背上还背了一个黑锅。那样子简直叫人忍俊不禁。
林俊把灯收进兜里,挥手道“走吧。趁天黑,我们早去早回。”
苏盼楠合上门,三人顺着小路悄悄出去。
等出了这一条道,外面的小径就是一片漆黑。
附近的泥地都是没有铺过水泥的,坑坑洼洼,走着得小心。
林俊在最前面开道,没过一会儿就转过身来,仔细地提醒她们哪里有石头,哪里得注意,还不厌其烦地叫她们慢一点,不用着急。
他对这一片的路应该很熟,一趟走下来,脚步都没有打晃的。跟苏盼楠两人一前一后,仔细照顾苏言别摔了,跟看孩子一样。
苏言问“林、我说林大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他还是学生呢。”苏盼楠说,“大哥是县里最好高中的第一名。明年能上大学了。”
“那你怎么”苏言乌漆抹黑中绊了一脚,两双手同时伸过来将她架住。
苏言站稳,才接着说“那你怎么没去上课啊现在还在上课吧”
林俊说“我妈病了,我请假回来照顾一下。顺便帮人带东西赚点钱。”
苏言“带什么”
“什么都有呗。”林俊说,“这村里又没家店,前面才有镇有店铺,我顺点东西回来倒卖。顺便还能去镇上看看什么赚钱。”
苏言“哦”了一声。
倒买倒卖吧。可乡下的话,能赚得了多少钱多数人宁愿走个一两个小时,也不会让别人多赚一两毛。何况他的车就一个兜,几次路过自己家门,都是空的,这来回跑一趟,能带多少东西
苏言想着眉毛耸了下。
他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再要么,他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穷。
听说林俊后来是坐牢了的,不会是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然而才犯事的吧
苏言想到这里心都慌了,想上前给给林俊背诵一遍思政课的目录。同时开始拼命回忆,这个年代有什么赚钱的好方法。
可脑海中转来转去,只有炒房和炒股两个选项,显然都不合适。
不学无术,她真是太不学无术了。
这时林俊停下脚步,小声道“到了。你俩站着别动。”
苏言看不清楚,隐约间觉得有粼粼波光,问道“水田啊”
“对。”林俊开始挽裤腿,然后顺着“摸点田螺。看看泥里还有什么。这种水田里多得是吃的。”
苏言“我以为是去前面的溪里呢。”
前面有一片河滩,不涨水的时候水位较浅,只到小腿肚过。但里面的鱼倒是不少。
林俊“大晚上的带你去江边你妹妹能打死我。”
那边一涨水,水流就会变快,而且有些地方突兀地冒出个坑,水忽然就深了。不少孩子就是在那里被淹死的。
他们苏家有个孩子就是。
林俊最后徒手抓了条红田鱼,抓到后丢进旁边的黑锅里端起就跑,生怕被人逮着。
三人刺激又乐呵地跑出了几百米路,黑暗里你搀着我我搀着你,最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停下来。
林俊让她倆呆着,自己去河边打水,把锅里的泥水都冲干净。苏盼楠则悄悄去附近住民家里,拿了几根扎在外头的木柴,以及起火用的木屑过来。
等林俊健步如飞地回归,这边火已经烧好了,直接一锅炖。
但是三个人吃,还全都饿着肚子,不敢太放肆。最后苏言是喝汤喝饱的。
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在吃,另外两个全程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在沙地上讨论物理题目。
苏言看着那画面简直惭愧。
没见过这么辛勤的学霸啊。
林俊教完,用手地上抹平,把痕迹消去,点了点头说“没问题的,考点就这么多,变不到哪里去。你这么聪明,不用怕。”
“明年二月份,我们学校招生考试,你一定要过来。”林俊笑说,“我就在大学等你了。”
苏盼楠“你好好考试就行了,别跟以前一样又耽误了。”
苏言问“耽误什么怎么耽误的”
苏盼楠点着她的额头“吃你的吧。”
林俊在一旁用手遮掩着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三人不再闲聊,快速将东西吃饭,把火灭了,然后起身回去。
三人从田边回来的时候,路灯已经关了。旁边的地里还响着蛐蛐的声儿。
林俊将她们送到门口,催促道“快回去睡觉了。”
苏言没进去,侧耳听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听见了一点挺销魂的声音。”
苏盼楠没听明白“什么啊”
黑夜中看不清林俊的表情,只听他略带尴尬地说了声“这种时候耳朵倒是很灵。什么都是你能听的吗赶紧进去”
身为在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孩子,经过手机跟网络轰炸的人群,那可懂着呢。
苏言矮身一钻,快速跑进去。
林俊不好进她们家,忙道“快去拦着她小心点别出声,别被发现了”
苏盼楠见他说得认真,急匆匆追上去。
苏言循着声去了后院,里面没人。此时声音也小了下去,只剩下一些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
苏言走近的时候,隔墙还传来一声嗔骂。大抵能算得上是调情的话。
她第一次碰到这么私密的场景,站在那儿就愣住了。一步也不敢前进,脑海中又翻江倒海地告诉自己这算不上什么。
苏盼楠紧跟着赶到,也听出来是什么事情,顿时一脸骚红,拉了拉苏言的衣服,示意她赶紧回去。
苏言回头做了个口型。
“是大伯母。”
苏盼楠急了,更加用力地要拽她回去。
苏言这次没有反抗,跟着她小心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都沉默地铺好被子,洗脸刷牙,然后躺到床上。
苏言叫了一声。
“那声音,好像不是大伯父啊”
苏盼楠没理。
苏言又说“难怪大伯母老想往我们家跑。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这样想想大伯父也挺厉害的。毕竟是他亲自把家人送过来的嘛。”
苏盼楠转过身来,郑重其事道“不许胡说知道吗这事儿你跟谁都不能说”
苏言“那你说那个男人是谁啊”
苏盼楠“姐”
苏言无奈道“好吧。”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苏言又悠悠说“可你不知道绿是一抹多么鲜艳的颜色,它无论是在白天,还是晚上,都是最醒目的一抹光。”
“姐”苏盼楠叹道,“真的不能说。你要是说了,就得罪死大伯母了。她那样的人,能给你好过吗她娘家一帮兄弟姐妹都不讲理的,而且还嘴碎。到时候矢口否认,跑过来堵着你,你是骂得过他们呢,还是打得过他们”
苏言想想也是。自己是穿越的,倒没什么。她大姨妈以后可活得好好的,她应该能穿回去吧
但每次她为苏盼楠出头,最后却还是苏盼楠背锅。说明她人单力薄,没有用啊。
苏言想搞事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点头说“好吧。”
翌日大早,苏言跟苏盼楠被外婆叫起来。
天色还蒙蒙亮,就要她们带着东西去上山拜祭祖先。
还好山头离家不远,就是比较高。爬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外婆对着墓碑磕头感谢,烧了些纸钱跟元宝,就带着人下来了。
然后又准备了香烛跟红包,去另外一面的佛殿里烧香敬香火。
家里应该还是穷的,苏言一时都不确定,是外婆太爱自己,还是太爱菩萨。
等一通折腾回来,已经快到中午的饭点,苏言才被赦令可以吃饭。
因为外婆不在家,中午是大外婆煮的面。
她把橱柜里的一道肉都切了下去,自己一家人挑了个干干净净,又打了一碗带肉的留起来,专门给外婆。剩下的一锅清水白面,显然都煮糊了,留给苏言二人。
正饿得慌,两人都顾不上讲究。吃碗面蹭着面汤又吃了个干馒头。
正在扫尾的时候,大外婆走过来说“盼盼啊,帮我把那衣服洗一下,我这腰有点不舒服,今天是动不了了。”
苏言现在看她就觉得有点恶心,听完她说的话,讽刺地笑了声“呵。”
苏盼楠连忙拽她,怕她口不择言。
大外婆接着说“哦,就是昨天你姐给我泼的那身,全身都给弄脏了”
苏盼楠“我知道了。”
苏言眼睛转了转,忽然笑说“我泼的啊那要不我帮你洗吧。”
大外婆撇嘴“我不要,你洗不干净。”
“你还挑呢”苏言把筷子一丢,冷声道“要么你自己洗,要么我来洗,你选一个。真当我俩是你保姆啊”
大外婆狐疑看着她,末了才道“你喜欢洗你就洗吧。可不是我逼你啊。要是洗不干净,还是要盼盼帮忙洗一遍。”
苏盼楠“也行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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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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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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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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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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