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金甯公主是你的生母。”惠尼大师道出实情。
公主是他的生母?昌涯自小便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又因故记忆有所缺失,他从未过问过爹娘的事,只是知道他们都去世了。
“怎么会呢?”昌涯喃喃着。
“你爹名唤方晖,是洄国师被放逐的女弟子同外人所生,教养于洄国师身边。方晖长在宫中,同金甯公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金甯公主有和亲责任在身,与方晖之情注定不得圆满。变故发生在金甯公主怀有了身孕,公主拼死生下了一个男婴,最终香消玉殒了,方晖伤心欲绝,殉情了金甯公主。先帝视此事为一桩丑闻,容不下此男婴,洄国师出面收养下了男婴于府中,对外没人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这个男婴的存在。洄国师后失踪,岑家主和夫人,也就是岑肖渌的父母保护了这个婴孩,将其托付给了昌甫敛。”
惠尼大师把过往之事悉数说了出来。
昌涯看向岑肖渌,寻求答案。
岑肖渌朝他点头。
果真如此吗?爹娘是什么人?长的什么样子?昌涯从来就没有概念,甚至在不懂事之时还有一丝丝的怨,每当他受欺负了时,每当他被别的孩子喊“小怪物”时,他总是在想为什么爹娘要将他生的与其他人不同,如果他和别的孩子一样,就不会受排挤,就能有朋友了。
爷爷是爱他的,如惠尼大师所说,金甯公主甘冒死生下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爱他呢?方晖甘为公主殉情,他爱公主亦会爱他们的孩子。
如此一想,昌涯顿时便释怀了,虽然他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爹娘陪伴在身边,但他同别的受疼爱的孩子一样,都有爹娘的爱,这便够了。
岑肖渌从后伸手扶住昌涯的受伤的手臂,他问惠尼大师:“大师可知金甯公主和方生葬在何处?”
“金甯公主葬于陵墓中,方晖由洄国师收了衣冠冢也葬在了一处。”
“等之后我陪你去一趟。”岑肖渌对昌涯说。
“好。”
惠尼大师:“仇末鹘此番坠崖怕是不能轻易活命,宗主不在,破灵会也难以成气候了。昌涯,肖渌说梵带交由了你,此物关系重大,可被仇末鹘发现了?”
昌涯看向岑肖渌。
岑肖渌:“梵带关系到我们两类人由古至今的渊源,此事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昌涯点头,转而对惠尼大师道:“仇末鹘并未发现。”说着,他伸手解下了自己的束发之带。
“大师,这便是那根梵带。”
岑肖渌解释:“这根梵带只有在光下才能闪烁出金光,现出其上的梵语,平时来看与普通发带无异,甚至于更加不起眼。所以我说仇末鹘不会察觉的。”
惠尼大师微颔首,从昌涯手中接过梵带。
岑肖渌担心昌涯的身体,想带他尽快就医,遂对惠尼大师拱手:“大师,我先带涯儿回去同晏王殿下他们会合,这根梵带关系重大,便暂由大师保管吧。”
“行。”惠尼大师应允了,他收好梵带,同两人告别,“我就不与诸位同行了,清淩还在等我。”
惠尼大师先行离开,岑肖渌背起昌涯回程,半途中遇到带着大量侍卫赶来的壶野和乐琅什一行。
乐琅什检查过昌涯的伤势,给他简单包扎处理了下,着马车先送他和岑肖渌回城。
*
自来到京城,岑肖涟和昌淮便一直留在宫外宅中等候岑肖渌的消息,师兄一日未被营救,岑肖涟看着大哥日渐消瘦,茶饭不思的样子,也就一日难以安心。
今夜的计划岑肖涟也知晓,大哥只叫他留在家中,和壶野哥过去了,但岑肖涟在家等得焦灼,本来大哥说好的最迟寅时会回来,却是到天快亮了还没有出现。
岑肖涟再坐不住了,他要去找大哥和师兄,跟昌淮说过后,岑肖涟就独自跑去了阳胜门。
为防大哥遇到危险,他特意在大哥穿的靴底涂抹上了一种药液,靴子踩在泥土地上会留下沾染药液的足迹,沿路洒上和药液相作为的金粉便可清晰地显示出足迹来。
岑肖涟出了阳胜门,一路循着足迹走到了山上。
山上的路很不好走,常有怪石横在路中,杂草夹道而生,前方若被堵住没路了,岑肖涟还要绕路穿过。
他以前也随蔚童去山里采过草药,所以这颠簸的山路他还能应对,他一心想着循足迹尽快找到大哥,脚下一个没注意,踩中了一个滑动的石块,身体骤然失衡,人往右边倒去,压塌了丛丛荆棘,顺着山坡滚落了下去。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快,岑肖涟控制不住身体的去势,只能尽量护住头部,直到滚落坡底,撞上一棵树才停下来。
岑肖涟的腰部挨上一记重撞,疼得他惨嚎了声,缓过那阵钻心的疼,忍过一阵阵的眩晕感,岑肖涟才撑着地勉强坐了起来。
滚过荆棘丛时岑肖涟的衣裳被勾破,露出的肌肤被刺划出了一刀刀小口子,有些刺扎进了皮肉里,陷得很深。
岑肖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咬着唇摸了摸身上,还好,东西没丢。他来前带了小刀和一些应急的草药绑带在身上,此时刚好能用上。
岑肖涟简单处理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口,蹒跚着站了起来。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山上雾气很重,不好辨认方向,只能等太阳从云层后露出来了。
岑肖涟动了动脚,幸好没有扭伤,还能走路。
他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他跌落的地方是一处山谷,在山谷里很容易走不出去绕路回原地,首先便是要找到水源。
……
岑肖涟半下也没耽搁,凭着经验寻觅,总算让他听见了溪涧流水的“哗哗”声。沿着流水声的方向走去,岑肖涟看见了一条从山中蜿蜒而下的溪流。
他朝着溪流走去,到得近前猛然刹住了脚步。溪边大树下躺着一个人!
岑肖涟惊疑不定,试探着走至近前才发现此人没有威胁性,因为他不知是生是死。
岑肖涟没想到此种情况下居然还会碰上一个人,出于医者心理,他当下便把了此人的脉搏,替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所幸的是人还活着,只是受了不轻的伤势,五脏受撞击,有出血症状,胸口肋骨有断裂痕迹,脚踝和手臂都有挫伤,身上淤痕处更不在少数。
岑肖涟看着都痛,他心惊于此人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既然让他碰上了,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少爷气息微弱,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岑肖涟也不敢耽搁,这是救人命的大事,奈何他现在药材有限,只能先将少年裸露在外的看得见的伤口包扎了。
折腾了好一阵,总算将少年的外伤处理好了,这对于自己也尚有伤在身的岑肖涟来说并不很容易,此时他已满头大汗了。
但这样还不算完,岑肖涟朝四周看去,他还得寻觅一味草药,能帮少年续命,这荒芜之地轻易等不来人露面,只能他带上这个少年寻找到一条走出去的路,长时间的消耗,他怕少年撑不下去,所以这味草药必须要寻到。
岑肖涟的视线扫过旁边粗壮树木枝杈上挂着的衣料,他转回头看向晕迷之人,再抬头透过树叶掩映看向上方雾气缭绕的天顶,实在难以置信,这少年莫不是从上方跌落下来的,落地时被这树枝减缓了冲势?
那还真是命大!
岑肖涟感慨着,顺手擦去少年脸上的脏污,出乎意料地显出了一张十分俊美的面容,让人不觉屏住了呼吸。岑肖涟心想这少年大抵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男子了,少年看着与他年岁相差无几,不知怎么陷入了这般境地。
岑肖涟回过神,摇摇头抓紧时间拖着伤躯搜寻草药去了。
……
功夫不负有心人,雾气不知不觉中散尽,岑肖涟也成功找到了救命的草药。他带着草药回到溪边,用溪石将其捣碎,再将碎叶子握在掌中,另一只手轻轻掰开少年的嘴,攥指成拳,用力将草药挤压出汁水流入少年口中。
做完这一切后,岑肖涟帮少年擦掉了唇边溢出的药汁。
现下天光已经大亮了,他一方面担心大哥那边,另一方面又急着将这少年带出这山谷尽快就医,此刻他几乎已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他跪下来小心地将少年扶起来,慢慢移到了自己的背上。
背起一个成人,岑肖涟喘了好几大口气,此时太阳正好从云层后出来,他眯着眼睛顺着太阳光看去,辨认着方位,朝南行去。怕对少年造成二次伤害,岑肖涟每一步都看的很准,走得极其小心,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到下巴上,滴进领口里。即使手臂酸疼,岑肖涟也没有放手,停下来休息过,他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弥足珍贵……ωωω.χΙυΜЬ.Cǒm
*
有马车相送,岑肖渌和昌涯先去了医馆,大夫替昌涯检查了伤势,给他开了几味药,并将伤处重新换上药包扎好了,叮嘱他回去后好生休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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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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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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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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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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