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随大军北上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惊讶过后,就是没来由的厌烦。
深更半夜,他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屋中,意欲何为?
“萧翊!你干什么?”岑若黎微怒道。
萧翊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瞧,良久,才开口:
“我来看看你。”
岑若黎气不打一处来。
“慕南郡王,要做客,便请下帖拜访,不问自来,是何道理?”
萧翊当然不会回答岑若黎的质问。
他顿了顿,好像隐去了什么想说的话,转移了话题。
“谢伯父,他还好吗?”
岑若黎双眼一眯。
“侯爷的情况,你会不知道吗?”她反问。
萧翊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苦笑一记:“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和容玉。”
“京城出了大事,我没办法,不得不私潜入京。”
大事?岑若黎心中一动。
京城目前最大的事,就是平西侯的重伤和皇帝、禹王的接连重病。
想到禹王的那份野心,岑若黎大概知道萧翊回京的主要目的了。
恐怕是来对付安王的吧?
想了想,岑若黎披上外裳,从床上坐起来,倚靠着床头。
“京中大事,怕是与我这方寸之地无关吧?郡王怕是来错地方了。”
萧翊摇摇头:“我来,自然有我的目的。”
“这个……”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胆瓶来。
“麻烦你,明日找机会给谢伯父服下,他自会醒来。”
岑若黎有些惊讶的直起身子,打量着萧翊手里的东西。
见她眼中怀疑的神色实在太浓,萧翊又道:“相信我,这是能救他命的良药。”
“我总不能愚蠢到自己来送毒药吧?”
岑若黎嗤笑一声:“你蠢不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蠢。”
“一个不知道是何用心的人送来的一瓶不知道是何功效的药,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侯爷服下?若是出了事,莫说我自己要送命,还要造下杀孽,影响我再世投胎。”
“我怎么可能听你的?”
许是以前没遇到过岑若黎这般脑回路的人,萧翊这才觉得棘手起来。
“你身边不是有个会医术的丫头?你让她来辨认,便知此药是真是假!”
“你调查我?”岑若黎惊呼一声。
虽然她知道禹王府和平西侯府都是玩弄权术的行家,调查彼此是小菜一碟,但她还是没想到,萧翊就连她身边一个小丫鬟都如此的了如指掌。
萧翊沉吟片刻:“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就来调查我啊?”岑若黎更惊讶了。
这什么古早的男主人设啊?醉了!
萧翊点头:“你身在侯府,漩涡中心,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我挺安全的。”岑若黎不留情面。
“只要你们一家人离我远一点。”
萧翊脸色一黯,随即又一正色:“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留在容玉身边,就是你的危险。”
“我早提醒过你,你不该留下来的。”
岑若黎挑眉反问:“又是为了云阳郡主?”
“郡王爷,你这么妹控,你妹知道吗?”
“当年明琛如何受了那么重的伤,以至于七年卧病,失忆残疾,我想你们心里比我更加清楚。为什么七年之后,你们能如此大言不惭,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回到京城,试图干涉他的生活?”
“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在继续你们七年前没来得及做完的事情?”岑若黎的质问已经非常直白了。
萧翊脸色一僵,好像没有想到岑若黎已经知道的这么详细。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做了些心理的建设,他再次幽幽开口:
“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不明白吗?如今这一切跟澜儿,跟什么情爱早就无关了!”萧翊道。
“容玉他太执拗了,他只会害了你!”
“前有刺杀,后又谢伯父和我父王双双昏迷不醒,你以为安王就不会继续对你下手吗?可容玉呢?他能护得了你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嘛?”萧翊一连串的追问。
岑若黎心里一揪,那张字条上的“下落不明”再一次充斥脑海。
谢明琛……他说过他会尽全力护她的,他不会一去不回的。
想着这些,岑若黎感觉到小腹有些抽疼。
她突然反映过来,她身上,已不仅仅是她自己一条生命了,还有一个没有成型的小生命,正带着她的骨血和期待,慢慢生长。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所以呢,慕南郡王你今天晚上私自闯入我的家中,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丈夫护不住我,而你……可以吗?”
这令人头秃的玛丽苏的情节哦,岑若黎都无语了。
若到这个时候,她还觉察不出萧翊对自己那隐隐若现的情丝的话,那她真的就太蠢了。
没想到,她一个炮灰,还能体会一把女主角的待遇。
果然,萧翊手握紧几分:“起码,我能让你性命无虞,不再受安王的威胁。”
“若黎,你相信我一次。”
岑若黎顿觉头秃。
她自问与萧翊保持着非常安全,甚至是绝对疏离的距离,萧翊怎么就跟见鬼了一样,要对自己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啊,真就狗血小说,一切皆有可能呗?
“我凭什么相信你?”岑若黎出声反问一句。
“凭我除了对你的姓名与家世外,一无所知吗?”
“我是真心要保护你!”萧翊辩驳:“你不知道,京城会越来越危险,侯府……”
岑若黎抬起一只手,打断他。
“萧翊,你知道我是皇上亲旨赐婚的平西侯世子妃,是谢明琛明媒正娶的夫人吗?”
萧翊一愣,沉默点头。
岑若黎便是一挑眉:“那你可知,何为聘为妻,奔为妾,何为与人私通,同罪处斩之律法吗?”wWW.ΧìǔΜЬ.CǒΜ
萧翊的脸,一下子就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起来。
这话,可谓非常难听了。
岑若黎却没有停下。
“你明知我为有夫之妇,还如此毫不避嫌,肆意妄为的想说就说,想来就来,你让我相信你的真心?我怎么觉得你是恨我恨得不得了,要和我同归于尽啊?”
岑若黎素来是不理解挖墙脚这种戏码的,挖墙脚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能被挖走的墙角又能守得住几天?
萧翊被她问的,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岑若黎此时,彻底占据了主导。
“回答我两个问题,今天晚上的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萧翊看向她,眼含探问。
“第一个问题,明琛他,到底安不安全?”
萧翊偏过眼神,停顿了很久,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与式突的战役,打得并不顺利,双方实力相近,互相拉锯。自谢伯父重伤,军中大小事务,皆由容玉做主,我离开边关时,他在谋划一场出其不意的反击,如果能得胜,战局则定。”
岑若黎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答案,本来她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随即,她又问道:“好,那第二个问题。”
“安王若败,你们打算拿侯府怎么办?”
萧翊心中一跳。
岑若黎的这个问题,问得太可怕了。
她直接预设了自己回来就是为了与安王做最后的争斗,并且直接预设了安王的失败。
难道这些都是谢明琛告诉她的吗?
难道谢明琛真的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吗?
“安王若败,自有陛下处置,平西侯府为人臣子,自然也会谨遵圣名。伯父与容玉为国征战,陛下想必不会亏待。”萧翊找了个极为含混的答案。
岑若黎轻轻一笑。
虽然萧翊以为他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她已经得到了一些她想知道的答案了。
“多谢郡王知无不言,您请便吧。”岑若黎指了指门口,示意萧翊可以走了。
萧翊顿了顿,脚步挪动,转身便要离去。
他早就想到今晚一定会是徒劳,为什么还非要不甘心地来试一试呢?
“等等!”身后传来岑若黎的轻呼。
萧翊一惊,满心诧异地转过头去。
只见岑若黎抱臂站在床边,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药,你忘了留下了。”
萧翊手一紧,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在门前的矮柜上,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岑若黎快步走去,拿起药瓶打开来,试着嗅了嗅。
是一股很浓的中药味,苦中有香,倒还挺好闻的。
明日一早,她就让青黛来看看这药到底能不能给平西侯服下。
正想着,岑若黎又听到一个屋中响起个细微的动静。
她心里一凛,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是如此冒失,怎么能直接去闻?”
说着,一个银白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岑若黎手里的药瓶便被拿了去,丢在一旁的八仙桌上。
岑若黎猛地朝那影子扑去,感觉身子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明琛!我就知道你没事!”
身子被人紧紧地回抱住,谢明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岑若黎直起身子,抬起头,看向谢明琛的脸。
几个月不见,他竟瘦了许多,胡茬也长了出来,比以往糙了不少。
果然,是在战场上操劳过度了。
“你怎么也回来了?今日明明还收到你下落不明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还有母亲和妹妹,她们也不放心你啊!”岑若黎说着,眼眶便湿了。
谢明琛捧上她的脸,轻声安慰:“没事了,不要担心了。”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就别重逢的情绪,相携坐下,说起正事来。
“你怎么和萧翊一前一后回京的?你跟着他回来的?”岑若黎疑问道。
“当然不是。”谢明琛答。
“我比他晚了半个月,边关战局定下,我才启程,快马加鞭,才赶了回来。”
岑若黎不解:“你们两个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无旨偷偷回京,是生怕陛下抓不住你的把柄吗?”
谢明琛不置可否:“京城即将有巨变,父亲重伤,我不在,不放心。”
岑若黎一惊:“什么巨变?是安王吗?”
谢明琛点头:“嗯。”
“如今安王操控朝事,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你们想在他眼皮底下搞事情,不会太容易吧?”岑若黎问道。
可这句话刚问出口,她立刻觉察到不对,眼睛猛地一亮:“等等!”
“该不会,这是你们设下的套吧?难道陛下的病也是装的?”
“也?”谢明琛挑眉,抓住岑若黎的字眼。
“对啊。”岑若黎胸有成竹的分析。
“禹王的病,肯定就是装的。如果说我之前只是猜测,今日见到萧翊,便知道这猜测是千真万确了的。”
“我刚刚问他那问题,就是意在试探他回京到底想做什么。他以为他糊弄过去,实际上正好反过来证明了我的想法。”岑若黎推测着。
“依我看,皇上和禹王的病,都只是给安王设下的一个圈套,就等他跳进去,瓮中捉鳖。”
谢明琛微笑起来:“娘子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岑若黎自得不已:“那是!”
“不过……”谢明琛话锋一转:“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够准确。”
“这不是‘我们’的圈套,而是禹王府单独设下的圈套。”
“他如今忌惮侯府,一时奈何不了我们,所以便挑了相对好对付的安王先行下手。而父亲的重伤,也是他的手笔。甚至……”谢明琛顿了顿。
“式突的突然南侵,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岑若黎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他勾结外族?”
谢明琛摇摇头:“那倒不是。”
“禹王怎么说,也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他想坐江山,总不能去倚靠一个外人,甚至冒着引狼入室的风险。”
“他之所以炮制了式突的战事,不过是为了要一个机会。我想,虽然没有谢家的令牌,但他已经掌握了那支神秘的奇兵和军需。”
“这怎么可能?”岑若黎不敢相信。
谢明琛勾唇一笑:“所谓的信物,都不过只是死物,能收复人心的,不光是令牌。”
“禹王在西北经营多年,虽然不容易,但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安王的令牌已在他手中,而谢家的令牌,因为这七年的空缺,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等、等一下,什么叫……安王的令牌?”岑若黎疑问道。
谢明琛沉吟片刻:“还记得我说过,先皇手里的令牌没有传到当今陛下手里,陛下以为令牌由太后掌管,实际在太后那里并没有找到令牌吗?”
岑若黎忙不迭点头。
“父亲和我就是这次查出,先皇手里的令牌已经现世过了。而七年前,那场针对我的刺杀,本该是针对禹王府的,而幕后主使,正是安王。”谢明琛道出个惊天的秘密来。
“针对……禹王?”岑若黎脑子疯狂转着,思索着。
“可我记得,安王是先帝的同胞亲弟,一直深受宠信,当今陛下登基,若不是他保驾护航,当年陛下也未必会迅速站住脚跟啊!”
岑若黎一直以为,安王是皇帝拉拢过去的势力,用来对付太后一党,直至最近才起了谋朝篡位的野心……
却没想到,安王竟从七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是。”谢明琛点头。
“七年前,安王忌惮谢家在军中的威望,想要先从‘淡泊名利’的禹王手里拿到令牌,再来对付我们。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禹王逃了,我受了重伤。”
“那时父亲一心查明真相,禹王又远遁西北封地,安王筹谋的一切只能暂时停止,等到先皇去世,他靠手段拿到令牌。陛下登基,禹王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也再找不到夺取皇位的最佳时机。”
“直到皇帝对太后外戚出手,有叫回了禹王,他才觉得时机一到。”谢明琛说着。
“而禹王,正是利用安王的这个心理,将计就计,让安王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从安王手里拿回了先皇的令牌。”
“现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入套,就等着禹王封起这兜子的口子了。”
“那我们怎么办?”岑若黎有些焦急。
“所以,父亲的重伤也是禹王做的,那萧翊这药,到底……”
谢明琛瞥了一眼桌上的药瓶:“确是救命的药。”
“禹王和禹王妃之为人,我多少已摸透了七.八分。他们擅于利用各种时机,甚至有时不择手段,但却不容许自己在道义上有瑕疵。”
“他们奉行的是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准则,父亲与他们是故交,害父亲的性命,是万万不会的。”
岑若黎想想,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谢明琛这话倒说得中肯,并非夸赞,也并非嫌恶,只是陈述事实。
“如今大军在边境,禹王并不忧虑我谢家,他当然希望有一场平稳的权力交接,如果还能兼顾故人旧情,那便是再好不过。”谢明琛说道。
“可你……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是吗?”岑若黎试探着问道。
“是。”谢明琛答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皇权这东西,就像一种蛊毒,接触的久了,就会变得。”
“当年先帝与禹王和我父亲,可是自小的情分,豁出命的挚友,可最终呢?先帝满心猜疑,再无当年情意;父亲手握兵权如同烫手山芋,坐立难安;禹王为了脱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拿我的命来换。”
“或许禹王坐上皇位,对天下不是坏事。可没办法,谢家一脉,尽系于此,我不能把谢家的未来,寄托在飘忽不定的人情之上。”
“你……”岑若黎禁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你莫不是也想要那个……那个位置?”
谢明琛倏地就笑了,双目中的月光霎时被挤碎。
“我要那位置作甚?给谢家背上污点与骂名?一辈子战战兢兢,生怕不能青史留名,反而遗臭万年?”
“那皇位,自然还是留给他们萧氏去坐。”
“我只要谢家的绵延!”
不知怎么的,听到谢明琛这么说,岑若黎竟从头到脚的,松了一口气。
好像那九五之尊,是什么不得了的可怕东西一样,明明人人都想要,他们却避之不及。
“那,你想做什么?”
谢明琛看向窗外的月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岑若黎伸出手,附在谢明琛的手掌之上:“无论如何,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让我……和孩子,担心。”
谢明琛浑身蓦地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岑若黎。
“你、你说什么?孩……子?”
岑若黎见他结结巴巴受惊吓地样子,顿觉好笑不已:
“是啊,孩子。”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由衷地幸福起来。
谢明琛眼中迸出狂喜,当下竟手忙脚乱,想要保住岑若黎,又不知能不能碰她,来来回回地,滑稽地很。
岑若黎抓住他无措的手,好笑道:“现在才两个多月,什么都感觉不到,你着什么急啊!”
谢明琛一下子站起来:“两个月?不行,太晚了,快去睡觉!”
“那个萧翊,我饶不了他!”
岑若黎被谢明琛小心地拥会床上,甚至还盖上了被子,掖上了被角,搞得她仿佛不是怀孕,而是生活不能自理一般。
她哭笑不得,转念又想到什么:
“所以……你其实是和萧翊前后脚来的,那你都听到什么了?”
谢明琛一愣,随即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都听到了。”
岑若黎故意逗他:“那你怎么都毫无反应,便任由他说那些话吗?”
失忆时的谢明琛跟醋缸一样,怎么恢复了记忆的谢明琛,反倒不怎么吃醋了?
那她的生活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谢明琛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掩饰道:“娘子也不会放任他胡言乱语的,无需我操心。”
实际上,谢明琛听到两人的对话,还是有些失落的。
就在萧翊对岑若黎剖白心迹的时候,谢明琛虽然知道岑若黎一定会反驳回去,但他期待地,是听到妻子说出她心中对自己的深情。
可万万没想到,岑若黎理智地不得了,竟用一堆大道理让萧翊哑口无言,却让他的期待落了空。
有时候谢明琛都会觉得害怕,岑若黎心思细腻却理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并非那么重要。
他甚至觉得,说不定有一天,岑若黎会潇洒地离开他,他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可如今将她搂在怀中,又刚刚得知了她怀有身孕的好消息,谢明琛的心仿佛一瞬间就落入了袋中。
他不想去纠结岑若黎心中到底作何想法了,他只想更加地珍惜与她共度的每一天,这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谢明琛悄然离去,就像他没有回来过一般。
岑若黎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却也知道现在必须以大局为重。
她拿着萧翊留下的药瓶,找到了青黛。
青黛辨认之下,果然说药是没问题的,岑若黎放了心,便趁着无人,悄悄地来到了平西侯的房中。
直到喂下药丸,看着平西侯没有不良反应,岑若黎才又悄悄地离开。
果然,下午,平西侯屋中传来好消息——
平西侯,醒了!
侯府一时间笼罩在一阵喜悦当中,只是这喜悦中却还添了些淡淡地哀愁。
岑若黎虽然心知肚明,却没有办法告诉侯夫人和谢清涵,谢明琛是平安无事的。
就在平西侯醒来的这天晚上,京城中掀起了一场早已预备好的,血雨腥风。
“侯爷,夫人,外面来了很多士兵,看打扮是京城的禁卫军和守备军,都拿着火把,把咱们府全部都围住了!”管家慌张来报。
“禁卫军和守备军?”平西侯靠在榻上,身上还包扎着,眉头已经凝了起来。
“会不会是宫里出什么事了?”侯夫人担心道。
这段时间朝廷不太平,侯夫人早就从冯家人那里听到了风声,连冯老丞相都告诫冯家的宗亲和门生,要谨慎小心,不要惹火上身。
禁卫军突然围住世袭的侯爵府,绝不会是小事。
“其他府邸呢?”平西侯问道。
管家忙答:“属下没敢细看,可在墙头守卫的府兵言,其他府外都有火光隐隐传来,想必与我们的情形是一样的。”
平西侯神情严肃:“怕是宫中真的出大事了。”
“去告知各房,所有的人都集中到正院来,以防万一。”他吩咐到。
管家领命,急忙转身离开去传信。
没过一会儿,侯府的几房老爷夫人,连同谢老夫人,都一并到了。
刚坐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谢清涵吓得一抖,抓着岑若黎的手说不出话来。
岑若黎心里也砰砰跳的厉害,只能暗暗地安慰自己,谢明琛已经做好了部署,会没事的。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厮飞奔而入。
“侯爷,安王世子正在府外,让小的给您传话。”
平西侯眼神猛然一利:“讲!”
“安王世子说,京中有叛军作乱,要侯爷您……出府平叛。”
“什么?”侯夫人不禁惊呼出声,担忧地看向平西侯。
平西侯看向小厮:“你去告诉他,本侯重伤难愈,难当此任,让他另请高明!”
小厮领命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侯爷,安王世子说,侯爷是曾忝掌军事的侯爵,值此危难之际,理应进宫勤王。”
“但念在侯爷伤势,不能成型,便要问您借样儿东西。”
“什么东西?”平西侯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厮吓得脸色苍白,瞟了一眼岑若黎,又赶紧将头低下,颤声道:
“说……说是要……要……”
“哎呀要什么呀!”谢二夫人着急地催促着,眼里却是闪着光亮。
小厮心一横,眼睛一闭,喊道:“要世子夫人!”
话音一落,屋中陷入诡异的沉寂。
随即,一个尖利的嗓音突地响起:
“哎哟哟,这话是怎么说?安王世子围在咱们府门前,要琛儿的媳妇,这是怎么个说道啊!”谢二夫人扯着嗓门喊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哼,谁不知道那安王世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岑氏一向不守妇道,谁知是不是……”谢老夫人趁机插话,想要出一口恶气。
却不料侯夫人怎么可能让她们如愿?
“闭嘴!”侯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响声让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打了个寒颤。
侯夫人可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只听侯夫人怒道:“脑子有病就吃药,没有药就叫郎中来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让人恶心!”
“嘴巴这么能说就出去跟外头的人对峙,把他们说走了也算你们对侯府立了一功!想活命就闭嘴,再说就都给我丢出去!”
侯夫人也不阴阳怪气了,直接张口开了骂。
谢二夫人和老夫人哪听得了这话,当即就想要骂回来。
却见平西侯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木头做得桌子一下就裂了个缝出来。
谢二夫人和谢老夫人比发条停了一样还听话,一下子就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出了。
“他……还说什么了?”平西侯一脸煞气地继续问小厮。
小厮说:“安王世子还说,若是不交出世子夫人来,就……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岑若黎在一旁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安王是想拿她来威胁谢明琛了?
知道侯府守得严密,不好直接进来绑人,便来这一套。
因为他们知道府里还有二房这些搅屎棍,难保平西侯不会一时弃车保帅,真的把岑若黎给丢出去。
平西侯扫视了一圈屋中众人,没有说话。
这时,平西侯身边的亲随正好走了进来,站在平西侯身旁。
“我让你打探的,宫里的消息怎么样了?”平西侯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满屋的人都听见。
亲随忙道:“属下探查,陛下病重,贵妃娘娘和小皇子被囚禁寝宫,禹王病重未醒,禹王妃被安王带走,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岑若黎眼皮子就是一跳。
只从这消息的表面听来,安王如今可是胜券在握啊!
侯夫人听得真切,看向平西侯。
好像自从那天听到平西侯在昏迷中还叫着她的名字,她心中这么多年郁结的东西,突然就散了。
再次看到平西侯醒来,活生生地在她跟前,又再次听到顾云卿的消息,冯韵如竟发现,自己心里却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来了。
曾经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恨过谢书淮和顾云卿,绝望过,故意无视过,却都没有这一次来得如此彻底和迅速。
于是,她毫无任何芥蒂地开了口:“安王要反,禹王那里……?”
平西侯也没想太多:“先不用管,看安王到底想干什么。”
“大哥!”此时,谢二老爷开口了。
“大哥,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平西侯瞟他一眼:“明白什么?”
谢二老爷站起来:“明白安王要干什么呀!”
“如今陛下病重,皇子又年幼,安王是皇上的亲皇叔,正经的嫡亲血脉,便是最好的人选。”
“大哥,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平西侯皮笑肉不笑:“那二弟的意思是?”
谢二老爷笑道:“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琛儿媳妇,那也是我的侄媳妇啊!”
“谁不知道,安王世子要琛儿媳妇,就是为了跟琛儿好好谈谈。咱们不交人也行,大哥把兵符和帅印交出来,待琛儿回京,再好好劝劝他,这不就结大欢喜了吗?”
“哦?那你呢?”平西侯反问。
“我交了兵权,安王自然要信重于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二老爷语塞,良久才憋出一句:“呵,大哥好,咱们、咱们兄弟才能更好嘛不是!”
平西侯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兵符来:“兵符在此,帅印在书房。”
“二弟,咱们兄弟一场,不如你杀了我,自拿着这些去投诚安王,你岂不是更有好处?”
二老爷一脸僵硬,脸色青青紫紫,向打翻了颜料铺一样。
平西侯还不罢休,继续道:“反正我们一家四口就在这儿了,各个手无缚鸡之力,我还伤者,奈何不了你。”
“只要你动手,兵符、帅印,还有你心心念念的爵位,都是你的!”
平西侯的声音仿佛带着浓浓地诱惑,二老爷都不由得心动了。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说安王世子带兵攻进来了。
二老爷赤红着双眼,盯着平西侯手里来回把玩的兵符,突然一个暴起,嘴里大喊着:
“那就别怪兄弟心狠了!”
说着,手里突然闪出一把匕首,朝平西侯扑来。
电光火石之间,侯夫人下意识扑过来挡在平西侯身前,下一秒却被平西侯一把搂住转身,保护在身后。
而二老爷手中的匕首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踹飞出去,二老爷也跟着撞在门框上,跌趴在地上。
众人定睛看去,挡在平西侯身前的人,正是失踪了的谢明琛!
岑若黎:?
说好的让她保密呢?自己出来了可还行?
这父子俩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二叔意图弑兄杀嫂,勾结叛贼造反,来人,将其囚于地牢!”谢明琛道。
说完,便看向谢二夫人与老夫人:“祖母,二婶,你们可有异议?”
两人早就被谢二老爷突入起来的动作吓傻了,还没回过神来。
等她们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平西侯和谢明琛摆了一道的时候,谢明琛已经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了。
“来人,将祖母和各位叔婶护送回各自院中,好生守着,可不要让任何心怀不轨地人,溜了进来!”
一群人一脸懵逼地被带走。
直到半路上,有的人才迷糊过来,合着平西侯就是让他们来做了个“见证”呗?
见证二老爷造反,谋害兄嫂,之后收拾起来,宗族也没有任何话说。
嗯……
真损呐!
屋里,侯夫人正拉着谢明琛仔细打量,确定他没事,才放心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侯夫人问平西侯。
平西侯看了看谢明琛,谢明琛暗暗朝他点了点头。
平西侯便道:“事出突然,来不及解释了。”
“如今宫中还有大事,琛儿必须进宫,等明日,再与你细说。”
侯夫人一头雾水,可深知平西侯一向如此,不愿说的事,便是问到死,也不会说出来,于是只得作罢。
“可,府门外那些军队呢?”侯夫人又担心起来。
谢明琛看了一样岑若黎,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放心,自有人来收拾他们。”
说完,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平西侯也是心事重重,紧接着,便也去了书房。
只剩下侯夫人和岑若黎,还有谢清涵三个人,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母亲,别担心,明琛一定心里有数的。”岑若黎见侯夫人表情不对,以为她是在担心,便坐过去安慰道。
“是啊,娘,有哥哥在,什么事都会没有的。”谢清涵对谢明琛更是向来崇拜。
侯夫人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非在担心谢明琛。
她拉住岑若黎的手,带着几分不确定:“若黎,假如琛儿什么都不与你说,你能懂得他的心思吗?”
只一句话,岑若黎就秒懂了侯夫人到底在问什么。
“那怎么可能?”岑若黎笑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若是有了误解呢?有了……无法释怀的事情……”侯夫人脑袋有些乱,都不知道在问些什么了。
岑若黎却能听得懂。
“那就说清楚。”
“没有谁能准确的猜到另一个人到底在想什么的,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那别人就不知道。到时候,委屈、辛酸,就只能自己受着,也怪不得别人。”
“没有人会永远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地去猜另一个人的想法,是人都会累得。如果得不到回应,那就及时放下,莫要再纠结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天高海阔更重要!”
侯夫人静静地听着,不作回应,确实一脸的若有所思。
她似乎听出了岑若黎的暗示,她或许是在告诉自己——
既然有些执念已经放下,那么,就该是时候离开了……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一个丫鬟脚步匆匆,闯进门来——
“夫人,不好啦!”
“皇上,驾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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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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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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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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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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