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连岑若黎都没有想到,鱼居然上钩的这么快。
这日一早,岑若黎被谢清涵叫去,陪着她去金银铺挑选新制出来的香囊,这是之前谢清涵答应她的手帕交们的。
只是今日她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嫂嫂,哥哥他……真的好不了了吗?”回程的马车里,谢清涵搂着岑若黎的手臂,扁着嘴巴。
岑若黎斟酌了一下用词:“别太担心了,世子也许会吉人自有天相呢。”
见谢清涵还是很难过的样子,岑若黎有些不忍心,只得含含糊糊地道:“你难道忘了刘御医说的话了?世子说不定会好的,放心吧。”
谢清涵狠狠点了两下头:“如果哥哥可以好起来,我可以永远不吃肉!”
岑若黎轻笑一声,摸摸她的头:“你这小丫头!你的心意世子会懂的,但可不能不吃肉,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两人说笑间,马车便已停在了侯府门口。
岑若黎一下车,早候在门口等待许久的云香立刻冲了上来。
“小姐!世子不好了!”
“你说什么?”岑若黎双腿顿时一软,差点站不住。
谢清涵更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云香这才发觉自己说的太激动,急忙握住岑若黎的手,在她手背上点了两下。
岑若黎这才明白,不是谢明琛出事了,而是大鱼上钩了。
她表情未变,转头朝谢清涵身边的丫头道:“先将你家小姐送回去。”
说完,便匆匆朝府里快步走去。
“是不是陈嬷嬷?”路上,岑若黎迫不及待小声问道。
云香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秋芙。”云香小声回道。
岑若黎一思索,想起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二等丫头来,她好像常跟在陈嬷嬷身边。
“无妨,定要叫她咬出陈嬷嬷来!”
一进揽枫榭,平西侯和侯夫人都已经在了,丫鬟婆子小厮进进出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情。
岑若黎刚刚放下的心,突然又一次提了起来。
她快步走上前,迎上侯夫人满是泪痕的脸。
平西侯的神色更是难看的要命。
她刚要开口问询,便见玉珠端了一盆血水匆匆走出来。
岑若黎心中蓦地就像被一只铁手揪紧了一般。
不是做戏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岑若黎也顾不上行礼了,拎起裙摆就朝内室奔去。
谢明琛就靠坐在床边,发丝披散凌乱,白色的中衣上有几点鲜红的血点,他手里握着个手帕,刚刚拭去嘴角的血丝。
岑若黎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她颤抖着声音走过去,握住谢明琛的手腕,好像生怕惊着他。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只是做戏的吗?怎么会?”岑若黎眼泪像珠子一样的往下掉。
她说好要尽全力保护他的,可还是让他变成这样?
就想她的亲生母亲一样……
她是不是永远护不住自己最重要的人!
“没事。”谢明琛抬起手,用拇指擦掉岑若黎脸颊上的眼泪。
他还露出一丝浅笑来,就像平常一样:“毒血吐出来,就好了。”
“毒血?”岑若黎一惊:“怎么会是毒血?不应该是朱砂吗?”
谢明琛摇摇头:“朱砂不易致死,他们太急,所以选择了下毒。”
岑若黎闻言忙道:“是什么毒?可都清干净了?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害处?”
谢明琛继续摇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一般的□□,无事,真的无事。”
岑若黎细细端详着他,不放过一边一角。
见谢明琛虽然吐了血,脸色苍白,可说话却是有力的,并不像毒已深入的样子,这才勉强放了心。
“多亏了青黛。”一旁的林妈妈这才找到机会插了话:“世子喝下那茶时老奴就觉得不对劲,叫来青黛一看,果然放了□□。”
“要不是她给世子下了一剂猛药,让世子把毒血吐出来,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岑若黎心一静,脑子转的也快了起来。
“按理说,从一开始陈嬷嬷就是在用朱砂来让你发疯,不管是成亲那天,还是那日在林府。可这会,怎么改作用毒了?”
“你说他们心急,想要你死。可不管陈嬷嬷背后那人是谁,七年都没对你下毒手,怎么单挑这会儿动手?就连上次我和母亲在相国寺外遇袭,他们打得都是让你失去至亲,抑郁成病,不治而亡的主意。今天这番行事,未免也太莽撞了些吧?”
岑若黎思索着:“而且,以往陈嬷嬷用朱砂害你,次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这次怎么就那么粗心大意,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谢明琛被岑若黎几个问题,问得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刚刚真的以为,只是因为背后的人太心急,才用了这种急功近利的手段。
可岑若黎这么一说,倒还真不太对劲。
岑若黎也并非有多心机深沉,她只是自打知道自己穿书,就恨不得扒拉出记忆里看过的所有宫斗、宅斗、权谋的小说电视剧来参考,什么事都要想好几遍。
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没有心计,所以就抓住一个点翻来覆去地想。
有时候没什么用处,凶手只在第一层,但她却想到了第五层。
而这回,岑若黎也只是凭习惯提出自己的疑问,如果凶手真的想得很简单,那也算是半个好事。
可谢明琛却顺着岑若黎的问题,继续想了下去。
有些事,岑若黎不知道,可谢明琛却知道。
更准确的说,其他人不知道谢明琛知道某些事情。
他在床上卧病了七年,有很多事,即便是失去了过去的部分记忆,也足够他想得七/八分明白了。
“娘子?”谢明琛轻唤了一声。
“嗯?”岑若黎下意识一应,方才反应过来谢明琛叫了她什么。
这还是谢明琛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这么叫她来着……
岑若黎暗恼自己不合时宜地心跳如雷,定了定神道:“怎么了?”
“先按之前的计划做,其他事,容后再想。”xiumb.com
岑若黎点点头:“好,你先歇着,我出去演戏去。”
岑若黎站起身,拽了拽外裳,娇俏的脸一拉,颇像个黑脸包公。
她叫上林妈妈,顺手从桌上拿了个茶杯,走出内室,“啪”地一下,把茶杯砸碎在正跪缩在墙角的秋芙眼前。
一声巨响,秋芙吓得抖如筛糠。
满心担忧儿子的平西侯和侯夫人,也被吓了一个激灵,纷纷朝岑若黎看了过来。
岑若黎已然入戏,刚刚哭红的眼睛是最好的映衬。
她低头,两只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盯着秋芙,冷声道:“你想怎么死?”
秋芙一愣,随即惊慌哭叫起来:“世子夫人饶命!世子夫人饶命啊!”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冤枉啊!”
岑若黎冷哼一声:“我管你冤不冤枉,我又不是京兆衙门的府尹大人。你端来的毒茶毒害了世子,只有死路一条。”
“我念你是府中家生子,你爹娘、还有你的兄姊弟妹都在府里侍奉,这才给你个选择。”
“你要想体面死,我马上让人给你找条白绫。你若不想体面,那就拖出去杖杀,以儆效尤!”
秋芙满脸惊恐,已然被吓飞了魂:“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要死!”
“不是我毒害世子的,我不知道,不知道……”
“哦,不!是陈嬷嬷,是她让我给世子送茶水的!是她毒害世子的!就是她!”
岑若黎心里一定。
能咬出陈嬷嬷,便是成功了第一步。
“秋芙,你少胡乱攀咬!”岑若黎一拍桌子。
“陈嬷嬷是世子的乳母,待世子犹如亲子,你好大的胆子污蔑她!”
秋芙早已慌了神,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往外说:“真的是她!真的就是陈嬷嬷!”
“她之前就想害世子!我之前就看见她拿什么东西扎过世子的脖子!”
“陈嬷嬷她就是怕我出卖她,她才耍手段害我让我死!”
“世子夫人,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想害世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岑若黎这才做出被她说动了的样子,故意犹豫几秒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要证明你说的是实话,也很容易。”
“林妈妈,去把陈嬷嬷请来,让她和秋芙对质!”
“是!”林妈妈立马应道。
打从揽枫榭一出事,林妈妈就按计划让绿琴和玉绣去看住陈嬷嬷了,这会儿不过是把她带来罢了。
林妈妈出了门,岑若黎这才走到侯爷和侯夫人跟前,朝二人行了礼。
“父亲、母亲。世子被人下毒,生死未卜,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父亲、母亲亲自审理吧。”
两人看岑若黎脸色表面怒火冲天,实际平静异常,便知谢明琛已经无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侯夫人看了一眼平西侯,冷声道:“还请侯爷亲自审理,还琛儿一个公道。”
平西侯点点头,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陈嬷嬷很快就被带到,在看到秋芙的一瞬间,就知道出了什么事,脸色一灰,扑通跪了下来。
平西侯到底是征战沙场的杀伐之人,只不过是淡淡地瞥了陈嬷嬷一眼,就让她软倒在地。
“说吧。”平西侯手指尖敲了敲桌面,一句铺垫都没有。
陈嬷嬷愣怔了片刻,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闭了闭眼,没有挣扎地就开了口:
“是姜姨娘让我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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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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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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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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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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