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就想起谢明琛和女主女儿萧珞澜过去的“纠葛”来。
这样算,谢明琛差点是萧翊的妹夫,这关系,还真是尴尬。
“今日多谢萧公子。既然萧公子与世子是故旧,我也定不会忘了公子的救命之恩。天色已晚,萧公子请自便吧。”岑若黎想把他打发走。
可萧翊仿佛没听到一般,反而缓步走近她,笑道:
“你知道,为什么刚刚你说明悟大师明明是得道高僧,说话却像算命一般,而他却没有生气吗?”
岑若黎眨眨眼:“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明悟大师不跟我这种多嘴多舌的人一般见识吧?”
“呵。”萧翊笑出声来:“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你想多了,因为明悟大师佛法精湛是真的,但并非全然超脱凡尘,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明悟大师,如今的相国寺只会是门庭衰败,生存艰难的境况。二十多年前,当时的皇帝愤恨佛法和寺庙,普天下便没有一处佛寺能活得下去。”
“直到后来先帝登基,明悟大师名扬京城,得先帝褒奖,才有了今日相国寺的盛况。”萧翊说道。
“明悟大师一向知道京城的贵人们喜欢听什么。他们不喜欢听他讲什么佛法,只想知道自己的命数、运道好不好。”
“虽然大师总说,他早已违背了佛祖教诲,终会遭受惩戒,但他同样也是真的,有真本事的。”
岑若黎静静地听着,想来这些话,都是顾云卿说给过萧翊的吧。
“萧公子说这么多,究竟是何意?”岑若黎反问。
萧翊端正了神色:“我的意思是,明悟大师从不说假话。他说是你给了容玉生机,你便是容玉的福气。”
“七年前,大师不肯救容玉,可今天,却为了你答应下来。这么多年,你是容玉唯一的希望。”
“我看的出来,容玉对你很好,虽然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我,但我仍然希望他能够好起来。”萧翊神情似乎陷入追思。
“毕竟,我曾是他,最好的朋友。”
岑若黎沉默着,好久,才开口说道:
“萧公子这么说,到底是为了世子,还是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
萧翊脸色蓦地一变:“你知道?”
岑若黎耸耸肩:“这不是什么秘密。”
萧翊叹了口气:“当年那一切发生的太猝不及防,我甚至都来不及和容玉解释,他就已经,不再记得我了……”
“解释?”岑若黎抓住这个奇怪的字眼。
谢明琛出于情意,在遇到刺杀时救了萧翊和萧珞澜兄妹,这需要什么解释?
萧翊好似也陡然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眼神一躲,岔开话题:“容玉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会留下来,看着他好起来。”
说完,萧翊脚步有些仓皇的想要离开。
“等一下!”岑若黎压下满心怀疑。
“我可以问一问,萧公子为什么会突然从封地,出现在京城附近吗?”
萧翊回头,眼里不知是震惊,还是别的什么。
良久,他才轻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直率的人。”
岑若黎一噎:“你是说我傻吗?”
萧翊轻扯了一下嘴角,眼里突然染上些温柔:“听我一句劝,京城,容不得说真话的人。”
直到萧翊的背影消失不见,岑若黎还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最讨厌这些不好好说话,非要打谜语的人了!
不知道她要解开他们这些“字谜”,要费多少脑细胞吗!
当年的京城,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谢明琛突然遭此横祸?
为什么男女主突然远离京城,久居封地而不归?
为什么平西侯奇奇怪怪?
而萧翊,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重新回到厢房,岑若黎暂时抛开了萧翊留给她的迷雾,她如今最要紧的,是告诉侯夫人和谢明琛——朱砂的事情。
只是当她一脸郑重的说出来时,侯夫人和谢明琛,居然都不怎么惊讶。
“黎儿。”侯夫人握住岑若黎的手。
“就在刚刚,琛儿都告诉我了。”
“哈?”岑若黎一惊。
一旁的谢明琛面带微笑,好像说的不是他一般。
“你们这两个孩子,都是太为对方着想了。他怕你知道白白担心,你怕他知道后伤心,瞒来瞒去的,竟就瞒了我一个!”侯夫人说道。
岑若黎不敢置信地看向谢明琛,一点儿都没想到,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那平西侯呢?是不是也知道了?
早知道失了忆的谢明琛这么聪明,她这段时间还瞎操什么心?
干脆把她知道的秘密全告诉他好了,让他操心去,自己“躺平”就行了!
正想着,那边侯夫人一拍桌子:“若让我知道是谁害琛儿,我一定要了她的命!如果真是陈嬷嬷这老妇,我绝不轻饶她!”
岑若黎见侯夫人生气,立时就想劝。
她之前之所以不说,也正是怕这个。Χiυmъ.cοΜ
要不是今日侯夫人不在侯府,又刚刚得到了明悟大师肯出手救谢明琛的好消息,还不知道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
却听侯夫人又道:“可刚刚琛儿说,即使怀疑陈嬷嬷做鬼,也不能轻举妄动。”
岑若黎赶忙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母亲。陈嬷嬷是世子的奶娘,要说她自己图谋加害世子,根本说不通。她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可若是贸然逮了陈嬷嬷,不但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逼急背后的人,威胁到世子的安全。”
“那你们说说,要怎么办才好?”侯夫人着急道。
岑若黎与谢明琛对视一眼,感觉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母亲,要不咱们先回去,就说明悟大师还是不肯给世子医治。”
“这次咱们遭遇刺杀,一定是有人像做什么却没做成。我们回到侯府,世子又痊愈无望,这个时候,说不定他们就会再谋划些什么。”岑若黎分析着。
“到时候,我们小心提防,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岑若黎一连用了三个四字词语,脸上更是兴奋与坚毅交织,倒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谢明琛一脸柔情地看着她的侧颜,眼中都是欣赏与赞扬。
发表一番“高谈阔论”的岑若黎不经意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炙热的眼神,当即脸就是一烫。
怎么感觉今天的谢明琛这么奇怪?岑若黎腹诽。
明明春天还没到啊……
这眼神未免也太犯规了吧?不娶何撩啊!
咦?不对,他好像已经娶了。
早已是过来人的侯夫人,毫不意外就发现了两个孩子的眉眼官司。
她心里一喜,立刻摆出一副困倦的样子。
“天也晚了,黎儿今日受了惊,琛儿又赶了路,赶紧回去休息,我也得歇下了。”
谢明琛微微一点头:“是,母亲。”
岑若黎见侯夫人是真的困了,便赶紧站起来告辞,推着谢明琛离开。
两人一走,侯夫人才笑着对茯苓说:“瞧瞧,琛儿何时对我这般亲近过?今日他还跟我说了那么多话……”
茯苓也是一脸喜色:“是啊,幸好有了世子夫人呢。”
回到自己住的厢房,岑若黎好生泡了一回热水澡,顿觉得浑身舒坦,尤其解乏。
床榻上,被小厮侍奉沐浴过的谢明琛散着头发,穿着雪白的中衣,半躺在床头,看着岑若黎走过来。
烛火昏暗,美色当前,岑若黎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岑若黎心底疯狂默念。
佛门净地,她居然动了色心?罪过罪过!
可惜,一心想要古井无波的,只有岑若黎自己。
她刚一接近床边,就被谢明琛一把拽进了怀中。
“诶,你的腿……”
“嘘。”谢明琛打断她的关心。
从看到她平安无事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
本想挣脱开的岑若黎,在感受到身上有些发紧的力道时,慢慢放软了身子,顺从地伏在谢明琛的胸口。
这一刻,她可以暂时忘掉谢明琛的过去,忘掉各种谜团,只是安静地和他待在一起。
哦对了,还得忘掉被她压在身下的,谢明琛的双腿。
希望它们没事……
“我没事啦,谢明琛。我好好的呢。”岑若黎拍拍谢明琛的手臂。
她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在担心她。
虽然他少言寡语,但他的心意,她都明白的。
身上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那啥……等你好了,你教我骑马好不好?”岑若黎突然想到个好点子来。
谢明琛无声一笑。
画画还没教明白,又想学骑马了,真是贪心的小姑娘。
“你不知道,我今天看母亲骑马,真的好厉害啊!……”怀里的岑若黎还在不停表达着对侯夫人的敬慕。
谢明琛心中突然就有一种别样的静谧。
在宁静的佛寺,闻着淡淡的檀香,怀里是有点话痨的温香软玉。
明悟大师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京城,太污浊了。
她这样如一汪清水,清澈见底的姑娘,不该待在那里。
岑若黎说着说着,就渐渐睡了过去,嘴里却还轻轻呢喃着。
“谢明琛,我真的想学骑马,做个女侠客,英姿飒爽……”
嗯?侠客?
谢明琛的困意突然全部跑光了。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救了岑若黎,像皮糖一样甩不掉的男人,貌似就是个侠客没错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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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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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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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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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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