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周遭的画面像是未剪辑的电影镜头一帧一帧间隔播放。
只有那愈渐消散的蓝烟证明这里的真实。
穆斐慵懒地抬起眼睑,夺人的金褐色瞳孔之内,倒影着这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子。
对方身型修长,一张脸完全隐没在了那张风格诡异的脸狐面具之下,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在微晃的灯光下,让她看的稍微看得出颜色,因为那脸谱上只有瞳仁状的细孔。
她只是这样轻轻一瞥,便重新转过了头。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气质在她黑色的身影之下显露无疑。
“抱歉,没兴趣。”冷冷淡淡的拒绝,希望对面的这位女子可以识时务离开。Χiυmъ.cοΜ
坐在穆斐一旁的主办方,今晚的东道主尹贵公看到这意想不到的一幕,她嘴角都要裂开了。
她赶紧拿起她的携扇捂住了下半脸,仔仔细细地凝视着这位主动上前邀请孤僻怪人共舞的女子。
高挑的身姿,紫色的长裙全面包裹着她整个人,只是稍微露出白皙的脖颈,就如此显得禁欲又很吸引力,如果忽略掉那完全减分的狐狸面具的话。
这女子一定是个长相不会差的。
而尹司黎通过刚刚的侍者向她禀报的一件事,非常笃定眼前这个有着充满自信又无畏的女子正是那个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小家伙。
毕竟在没有邀请函入会场,唯一表明自己身份的就是,红畀莲徽章,除了她还会有谁。
虽然尹司黎距离上一次见到尤然的时间还在半年前,但那时候小尤然正经历变声期,声音和个头都没有现在这样,但尹司黎还是万分之万地笃定。
她就是尤然。
只有尤然在得到穆斐这么冷漠的回绝后,还黏黏糊糊地愿意待在这个孤僻的女主人身旁不走。
果然
面前的狐面女子也不恼,她甚至又再次向前一步,在穆斐感觉到不悦之前,停下了步伐。
“是害怕跟不上我的节奏吗?我会放慢步伐的。”狐面女子尾音带着明显的戏谑上扬,她有点不怕死地抛出了挑衅意味的危险话语。
还来不及看穆斐的表情,尹司黎听到这个眼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陌生”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好戏般惊呼一声,“哇哦,你是哪家的眷属,现在的年轻小辈都这样吗?幸好你是在我贵府,不然你眼前的这位贵公可是会吃了你的。”
狐面女子轻笑一声,她缓缓开口,淡淡地说道,“假面舞会,不就是想在彼此不了解的情况下,牵手共舞,浪漫神秘,不然这种场合就浪费了。”
尹司黎捂着扇子偷笑,非常认可对方的观点,“你说的对极了,今天这里没有尊卑,只有互相吸引的陌生人。”
“但这位小姐似乎并不愿意……”狐狸面具下的声音,突然有些失落,让人听着心都跟着纠褶了。
尹司黎耸了耸肩,她作为东道主戴着面具与不戴,大家都能认出来,她略是遗憾地告诉了对方,“这位小姐比较无趣,你还是……”
就是尹司黎表面上像是打圆场实则是暗戳戳刺激着一脸淡漠的老友时,穆斐熄灭了指尖的烟蒂,慢慢直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舞池中央。
起先她们几个人都愣住了,包括一直站在身后的道雷也跟着愣神了好一会儿。
“怎么,你又不敢了?”
那道冷质感的嗓音响起,一身被黑裙紧致包裹的女子在微晃的灯光下肆意光亮,尤然只是停顿了一秒钟,便欣然向前。
她毫不迟疑地伸出手,牵住了穆斐的左手。
虽然只是隔着那纱织的黑色手套,但尤然还是能感受到她最眷恋的眼前人,那最熟悉的体温,肆意渗透到她每个快要叫嚣出热火的细胞里。
“我只跳女步。”
就在对方拉住她的手后,穆斐金褐色的眼眸望着突然贴近的眼前狐狸女子,她开口告知自己的舞步,略是给了对方施加难题。
“没关系,我会跳男步。”
狐面女子轻柔地低声回复她,然后缓缓勾住穆斐的腰一肢,随着流淌的曼妙音乐,她们流转于舞池中央。
她们之间没有说话,因为音乐太过柔美,更因为其中一个人美到目下无尘。
即便是牵住她的手,都能感觉到她的冷情。
穆斐抬起头的时候,尤然瞬间移开了视线。
她在极力克制着自己,虽然她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你在发抖。”
穆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虽然她看不清面具之下这个女子真实面容,但她可以肯定她比之前情绪扩大化了。
“嗯,有吗?”
她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般轻柔地撩拨着穆斐的心。
穆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这样带着一丝鼻音的腔调发音在哪里听过。
同时,而她的腰侧一下子被那只手紧紧拉近了对方的怀侧。
“你脚边有阶梯。”尤然先一秒解释着她的失礼行为。
穆斐冷淡地瞥了狐面女子紧紧扶住她的手,示意对方现在可以松手了。
“我不希望你受一点点伤。”
狐面女子低声诉说着,声音低的只有自己听见。
穆斐挑起眉,有点困惑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定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能跟你一起跳支舞,是我的荣幸。”尤然隔着遮挡所有亦能掩饰自己内心的面具,温柔地说着对自己最爱的大人绝佳赞美词。
她的眼眸深邃到一望无际,里面盛满着无限温柔与爱意。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毫不保留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反正大人也发现不了。
“这样就能抹去你之前的挑衅?”很显然,穆斐似乎并不打算原谅这个对她无理的女子。
尤然有些无奈,果然大人对谁都“睚眦必报”呢。
“那是因为想与你跳舞,所以只能刺激你了。”尤然笑着解释道,她知道大人并没有真正生气,若是真气着了,根本不会与自己跳舞的。
穆斐略是低垂下眼睑,看着对方显露在外的脖颈。
她望着出神,然后表情有点微妙地抿了抿嘴,正了声提问了,“你认识我吗。”
尤然挑了挑眉,平日里穆斐大人可是对陌生人不会太过关心的,怎么今天主动聊天?是因为自己是她的临时舞伴吗?
想到这里,尤然有点嫉妒她这个临时舞伴的身份,因为如果她今天不来参加这场盛宴,那大人是不是还会对着其他哪个花花草草问这句话?
“……我怎么会认识你,只是看你太过迷人所以才这样的。”尤然声音没有原先邀请对方那么自信了,细如蚊吟了。
穆斐微笑地歪了歪头,她眨动着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狐狸面具,继续开口。
“是吗,我倒是很好奇你,你是哪家的眷属。”
被对方冷傲的视线盯着,尤然低垂的眼神忍不住望向了别处,她握住穆斐的手更是有点紧张地抓了又松开,脚步甚至走错了一步。
“我有权保持神秘感。”尤然硬生生憋出来这句话,她突然有点希冀着这场音乐快点结束,她似乎再被大人问下去,就招架不住了!
穆斐认同地点点头,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揽住了尤然的肩膀。
主动地揽了上去。
“如果被我知道是一个没有邀请函的家伙邀请我跳舞,那我颜面是挂不住的。”穆斐轻声套上了对方发红的耳尖,低声絮语。
她们的舞步已经移步到少人的窗台处,就在这时,墙外的巨大挂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三声钟响报长鸣。
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瞬间松开了穆斐的手,她略是带着自我调侃地意味,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然后微微向着心上人鞠了一躬,“十二点了,我得坐上南瓜车回府邸了,我的公主。”
“南瓜车。”穆斐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地双手环胸,强忍住情绪看着狐面女子。
尤然轻盈地步伐跳下了台阶,然后向着台阶上的那位令她心动的黑裙女士挥了挥手,“灰姑娘得坐上南瓜车回府邸,不然”
“不然就暴露了吗?尤然。”那鬼魅的嗓音随着暗影的瞬移,一下子站在了刚以为保持安全距离的尤然面前。
尤然被大人的突然贴近吓一跳,她身子惯性往后仰,幸好被穆斐给拦腰护住了。
月光下,穆斐眯着眼。
“说吧。”她命令道。
被扶住的尤然立马直起身子,她笑了一声,还想狡辩。
“请问……我要说什么。”
“再这样,今晚就坐不了南瓜车回府,你就待在尹司黎这里度过余生吧。”
连这样狠绝的条件抛了出来,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不得不向恶一势力低头,她抿了抿嘴唇,最后叹息一声,慢慢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穆斐本是冷硬地看着对方这样缓慢到不行的动作,直到看清了露出来的那张脸。
对视上那双黑眼眸,像是黑夜里的星星,甚至还带着逐渐开散的水汽。
“大人……”
尤然先发制人,立刻柔软成一只小松鼠一样,嘤咛了一声,小碎步走上了台阶上,企图让穆斐消消气。
穆斐瞬间挑起眉,尤然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顿时停在了那里。
不敢再向前。
穆斐轻吁了一口气,她本来真的很想斥责这个小东西,虽然已经长得跟她一样的,小畜生,居然敢如此嚣张独自来到这里参加这该死的舞会。
看来,她这个府邸主人的话,下人们都不听了。
如此纵容尤然到这种地步……
在抬眼看看尤然这个可怜相,刚刚不是还很神气活现的?
月光下,穆斐冷着一张脸,显得尤为骇人可怖。
“过来吧,别被其他人看见,丢了我的脸。”
最终,穆斐还是没有训斥尤然,只是冷淡转过身准备离开有人经过的阶梯。
尤然立马走到了穆斐身旁,重新戴上了狐狸面具。
“大人,尤然很想您。”
“……”穆斐眉头跳了一下,没吱声。
“大人,尤然真的很想您,所以才来这里的。”尤然戴着狐狸面具,所以她可以不顾旁人的目光,轻声说着自己对大人的思念,惹得从楼梯走下来的其他人侧目而视。
“咳咳。”穆斐皱了皱眉,咳嗽一声,示意尤然别说了,人多。
尤然听到穆斐咳嗽,她立马凑了过去,紧挨着对方,哪管别人怎么看。
“大人”
“你闭嘴,我知道了。”穆斐耳尖泛红地被迫接受了尤然对自己的想念。
“我闭嘴,但大人不能感冒。”尤然紧握着穆斐冰冷的手,眼睛一刻不离开。
穆斐满脸黑线又无奈,她本就是低温血族,哪来的感冒。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尤崽长大了,但不妨碍在大人面前是个会嘤嘤会撒娇的小话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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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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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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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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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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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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