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我把她的情况都跟你说这么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是认真的呢?只是......阿雪这个病......
林毅无力地捶了一拳在墙壁上,沮丧不已。
结果叶蕾一巴掌拍他肩膀上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光丧气有什么用,你不是医生么?你得想办法救她啊!
林毅吓了一跳,怔了怔,又说:我当然想救她啊。我是医生,阿雪也是。我们两个念的书摞起来得有这个走廊那么长了。可是医生不是万能的,阿雪患的病是原发性胃部血管瘤,直接破坏脏器凝血功能。现在已经转移到骨髓了,除非能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才可能有一线希望。
那还不简单!我明天就去做个配型!叶蕾的反应太激烈,激烈到让林毅都有点哭笑不得了。
他说妈,我知道你热心,也知道你是为了我。
但骨髓配型哪有那么简单?除非是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陌生人之间,配型率基本上是在万分之一的概率好么!
那你没去做过检查么?叶蕾看了儿子一眼。
我当然去过啊。
就是啊,你明知道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去了,说明你连万分之一都不想放弃。现在我也去做做,咱们就是万分之二的概率了呀!
叶蕾挥挥手,拖着箱子就走了。
只留林毅蓦然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脱口一句:妈,真的谢谢你。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蕾烧的汤很有疗效,或者是蓝雪的心情因为这个乐观热心的阿姨而变得好了些。
小年夜那天,她的烧退了,人也感觉好了不少。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她,不愿让她在病床上渡过最后一个年夜吧。蓝雪想。
上午做完了常规检查后,林毅接她出院。
前几天中介打电话给蓝雪,说她在那里挂牌的这幢别墅已经有人看中了。蓝雪原打算年前搬走的,奈何一场病重,只能拖到之后了。
她以为,这个冷清的年关也许会成为自己在这座房子里的唯一记忆。
这几天,白夜阑有打过电话给她。但她一次都没接听。
短信微信里不过是几句问候和关切的话,蓝雪怕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干脆三下五除二地删了干净。
阿雪!新年快乐!
叶阿姨?你怎么来了!
一进家门,蓝雪就看到围着围裙的叶蕾正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松鼠桂鱼端上桌。
林毅说你不愿上门来过年,怕麻烦我们。所以我干脆过来陪你啊。反正过个年,在哪里都一样,到处都热闹哩!
蓝雪感动的差点掉下泪:叶阿姨,您这样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林毅还说,你为了我专门去医院做了骨髓检查,那多疼啊。阿姨你......
唉,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什么?快点进去洗洗手,休息一下。我把你卧室的空调都打开了,温度正好呢。等下咱们早点吃饭!
看着叶蕾在厨房间里忙碌的身影,蓝雪有过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她甚至想过,叶蕾要是自己的妈妈该有多好呢。
吃饭的时候,叶蕾和林毅对视了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桌旁的一份空碗筷上。
阿雪,你不介意吧?叶蕾冲蓝雪尴尬地笑了笑,他爸还没过三周年,按我们那边的习俗,一般要给留个碗筷的。
蓝雪记得林毅说起过,他爸好像走了不到三年。貌似还不是患病,而是......自杀来着?
哦,不介意的。阿姨,你们尽管当这儿是自己家。
然后就看到叶蕾给那个空位倒了杯酒,碗里加了些许菜。然后对林毅说,等下晚上回去给供桌摆上。
这一餐饭,满足而温馨。蓝雪印象里,自己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样过年了。
在跟白夜阑结婚前,她始终一个人住在医院的公寓里。习惯了淡薄和孤独,却唯有万家灯火,实在难以规避。
吃完饭,叶蕾坚决不肯答应让蓝雪去洗碗。于是蓝雪只能跟林毅坐在那随便聊天。
也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大家小时候的事。
林毅告诉蓝雪,他爸妈的感情特别好。后来爸做了那样的选择实在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度觉得很难原谅自己的父亲。自杀的人总是那么轻易就解脱了,却不知道自己给活着的人留下了多少痛。
你上回说,你爸爸是因为投资失败?蓝雪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他以前在一家证券公司任职高管。林毅说,早些年那两拨牛市也没少赚钱,后来可能是心态不够平和了,跟他们老板合伙做大,不小心着了道。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坐牢吧,就一时想不开......
蓝雪摇摇头,劝林毅说还是节哀吧。人生最大的苦恼不过就是一个看不穿。
金钱的欲望是这样,爱情的执着也是这样。等到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才能明白一切都是浮云。
你们在说什么呢?叶蕾洗碗了碗筷,笑眯眯地走过来。
没什么,随便聊聊呢。林毅收敛起脸上的悲哀,他不愿意刚刚那个沉重的话题让妈妈一起参与。
阿雪,阿姨闲来没事在飞机上给你织了一条围巾。林毅,快给她戴上试试。
说着,叶蕾从沙发后面的手提袋里拿出一条鲜红色的围巾。整齐的针脚,漂亮的勾花。那么温暖,又那么熟悉!
蓝雪的眼睛差点湿润了,她似乎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个下雪的夜晚。妈妈也是这样,为自己戴上一条小白兔图案的粉色围巾以后,就咬牙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重叠了回忆,蓝雪抖了抖唇,竟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叫她一声妈妈。
怎么又哭?林毅说你眼睛做过手术的,不能总是流泪。叶蕾安慰着蓝雪,自己的眼睛却也跟着湿润了。
屋内融融暖意,窗外大雪纷飞。
而此时的白夜阑就站在别墅外,抱着一束已经快要被捏死的玫瑰花。他从五点犹豫到天黑,脚下已经聚集了一堆一堆的烟蒂。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看到那座屋子里照出暖洋洋的光,仿佛让全世界的白雪都黯然失色。他突然想起来,曾几何时,自己
带着一身的酒气和满心厌恶推开门。把蓝雪当成罪人来审判来侮辱,直到现在,他都从来没有认真地享受过这个房子里的每一寸温馨。
他知道蓝雪有很好的厨艺,知道蓝雪很爱干净。知道有她在的地方,家一定很像个家样吧。
想着想着,他看到了蓝雪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小巧玲珑的,甚至比自己上一次见到她还要瘦。
可是那凹凸有致的轮廓十足了诱惑和曼妙——
然后他看到一个妇人在为她擦眼泪,一个男人在为她戴围巾。
白夜阑的心钝了一下,连玫瑰花刺扎进手指的痛都被即时忽略了。
她已经有了别的家人,有了爱她懂她珍惜她的男人。再也不稀罕他的忏悔,再也不需要他的补偿了。
原来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吧。
起风了,香烟也空了。白夜阑看了眼手里的玫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他觉得,如果自己还算个人,能给她留下的最后念想,应该就是不予打扰。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机突然作响,白夜阑甚至不知道他还会在蓝雪的楼下呆多久。
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白夜阑皱皱眉,接起来。
阿超,什么事?
大年三十还能接到助手的电话,杨超敬业的程度简直让白夜阑恨不能给他加两倍工资了。
白先生,查到了一些线索。您现在.......
一听是有关的‘线索’,白夜阑顿时精神振奋了几分。
我有空,到办公室谈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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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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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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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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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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