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别云正坐在坐席上,穿着的嫁衣是苏衔玉挑选的,说是很适合她,一袭正红,红中夹杂着极细的雪白丝锦,那细腻触感摸起来令她不由得有些吃惊,略微有些重,她原本以为自己并不适合这种服饰,但是穿起来意外地合适。苏衔玉并没有给她任何异议的空间,请来了两位女子,花了不少时间帮忙修饰妆容。左别云安静地正坐着,任由那两位看起来很是老练的女子为她安排收拾。
她望着面前的镜子,望着那两位女子将种种精致的颜色涂抹在了她的脸颊上,手法轻柔得惊人,却又不会令人觉得泛痒,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张原本看起来有些憔悴的脸颊近乎是逐渐变得艳丽了起来,深黑如墨的头发被放下梳理,映衬得脖颈雪白,眼眸流转间甚至有了几分妩媚的意味,纤细而柔和,像是雏鸟新生的羽翼,有些时候左别云甚至想要挑动一下眉毛,来确认一下镜子里的那个清丽女子究竟是不是自己。
她突然感觉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要在成婚时做这么多繁琐又耗时间的准备,因为这种等待本身就是有意义的,每一息间都会小心翼翼胡思乱想,像是池塘里荷叶间蹦跶着的青蛙,直到望见身旁坐着的那身影时青蛙才会落入荷叶正中安稳下来,心绪微微雀跃扬起,藏掖不住。
等到都收拾好后,她从坐席上站起,来到了正堂,坐好后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正堂未免有些太过空旷了,没有宾客也没有负责主持步骤的侍从,只有两张摆在正中的坐席,坐下后发觉正堂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安静得惊人。
她佯作无意地瞥了眼前的苏衔玉一眼,才发觉苏衔玉正巧也在偷看她,被抓了个正着后,眼前的蛟龙女子俨然脸颊红了起来,就连那厚厚妆容也遮掩不住,一口气红到了耳朵尖,无奈之下左别云只能轻轻咳了咳,自己扮演了那个负责主持的侍从,拾起了那柄横放在两人之间的短刀,将其放在了苏衔玉的手心。
“要做什么?”苏衔玉有些茫然地望了她一眼,即便正堂没有任何人,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仿佛像是害怕被不存在的宾客笑话。
“我将那块布拿起,你将它慢慢切开,切成两份,”左别云回忆着先前听说的说法,“是平邑的习俗,将那块布切得越整齐,两块布大小一致,是最好。”
苏衔玉点了点头,慎重其事地双手握住了那柄短刀,慢慢悬在了那块被左别云举起的赭红色布料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慢慢向下划去,那短刀锋锐得令她有些吃惊,不需要多用力也能顺利切下,随着布料慢慢裂开,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一步骤是在做什么,原本那布料能够遮掩住视线,所以她们两人都很是自然地直视着对方眼睛的方向,当布料被切开后,视线就直截了当地交融在了一起,当最后一丝布料也被切下时,她收起了短刀,只觉得脸颊烫得惊人。
“然后呢?”她问道。
左别云仔细回想着,突然发觉自己也不知道平邑的习俗还有哪些了,只能硬着头皮回忆起柳云城的婚俗,一同混淆着用上:“还有烧红线。”
苏衔玉有些疑惑:“烧红线?”
左别云低声说道:“会准备三条红线,两条分别系在脚腕上,还有一条我们两人拉着,然后点燃中间,在其被烧断后,就可以熄灭了。”
苏衔玉略微有些皱起眉来:“怎么不是切断就是烧断?你们的习俗太奇怪了。”
左别云有些哑口无言,她其实也没太想明白这些婚俗到底有什么意义,许多也只是听说过,但不明白典故是什么,于是问道:“蛟龙族的习俗是什么?”
苏衔玉白皙脸颊略微涨红,左别云看着她的模样,即便再迟钝也明白了,感觉脸颊略微发烫,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接下来是什么?”苏衔玉问,“我是指除了这些东西之外。”
“祭拜先祖,”左别云低声道,“我已经不记得父母叫什么了,所以准备了白翡前辈的,还有师父的遗物,这一步需要分别饮三杯酒。”
饮用完三杯酒后,再是互相拜礼。
起身后,左别云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然后就没有了。”
“……你不喜欢么?”苏衔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嗓音压得很低很低,犹豫问道。
左别云摇了摇头:“不,我很喜欢,只是……我有些害怕,不知道接下来入洞房后该做什么。”
苏衔玉完全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说,一时间甚至有些没法反应过来,只能点了点头,说了声哦,随后低下头去,左别云只能够看见她那衣领间露出的纤细脖颈泛着淡粉色,站起身后,两人一同离开了正堂,穿过狭长走廊,两边摆放着两条悄然燃烧的火烛,火光照亮的极深夜色令她不由得又有些回想起了弃域,原本有些雀跃的心绪骤然重重沉了下去。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仿佛像是——现如今的喜悦与平和,都是在背叛弃域,背叛斩龙脉,背叛那些死去的人们。
她摇了摇头,悄然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希望在今天这么个日子里做出让苏衔玉扫兴的事情。
她伸出手,拉住了苏衔玉那嫁衣下露出的手,在触及的瞬间她能感觉到那只手猛地颤抖了一瞬,显然是紧张极了,但随后便是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两人靠近了一些,暖意与柔软触感令左别云心绪略微放松下来了一些。
“苏姐姐,”她犹豫了一下,嗓音很低,“你能教我一下过会该怎么做么?”
她着实是不太懂那些事情,也不知道这种事情究竟该问谁要更好,所以直到此时都堪称是一张白纸,但说来奇怪,在听到了她这句话语后,苏衔玉似乎就连走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紧张到四肢都有些僵硬了起来,险些同手同脚。
“先不要说话!”她听到苏衔玉低声斥责道,不由得有些茫然,只能慢慢跟着走。
蜡烛突然熄灭了一些。
左别云略微皱起眉来,止步于走廊正中,苏衔玉略微有些疑惑,随后她也听到了似乎其外出了什么事情,那是马蹄急促敲击石板路面的声响,略微嘈杂的人声,金铁相击的梆子声,还有极远处深沉的钟声,以及隐匿于夜幕间,无声穿梭的微光——那是锦安殿的飞剑。即便是初来平邑才一年的苏衔玉,也明白了这意味着出了什么极大的事情,整个平邑都会封锁起来,锦安殿的那些锦刃们将会倾巢而出,或传递消息,或执行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m.χIùmЬ.CǒM
她强忍住了心底那幽幽的不安感,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成婚,就当她犹豫之时,一柄剑书穿梭过走廊,落在了门前,其携起的风势虽然微小,但也蹭灭了一些烛火。
她快步向前,拾起了那枚剑书,脸色骤然惨白下来,那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长明城斩龙脉之首左别云,速来平邑锦安殿,吉时已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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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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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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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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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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