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粉不痛不痒地回:你就不能自信点,把“是在”俩字去掉吗?
这个人真的好难沟通,宁稚安掷地有声地问:你礼貌吗?!
cp粉不甘示弱,反问道:你诚实吗?
难以置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宁稚安简直太愤怒了,他双手迅速在屏幕上来回,脸上神情时怒时冷,删删减减了好一会儿,终于硬气地给对方发去: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互删吧!
自从跟这个cp粉学习开车之后,两人对话缓和了许多,有些时候甚至有些惺惺相惜。他怀着激动的心,跟这个cp粉分享好消息,这人不相信也就算了,竟然还质疑起了他的人品!
宁稚安烦躁地把额发捋到脑后,直把脸贴上空调出风口给自己降温。
网络上的东西果然都是虚拟的,看来过了今晚,他跟那位cp粉的交情就要走到头了。
冷气扑面而来,吹得他额头冰凉,心也凉,连即将见到邹墨的期待都被冲淡不少。
宁稚安兀自生着闷气,额头却忽地传来异样的温度与触感,猝不及防之下他有一瞬间指尖都在发麻。
宁稚安愕然抬眸,入目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腕骨上的殷红朱砂珠子随着车身轻轻晃动。可以看出手的主人应该是长期养尊处优的,因此皮肉骨相都格外的优美。
季昭然把宁稚安按回了座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这么大风,不怕吹傻了?
宁稚安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刚才确实不怎么机灵,他闷闷地说:“怎么,宾利的空调就这点本事吗,一点都不凉快。”
季昭然一派从容地商量着说:“那我改?”
他态度太过顺其自然,甚至称得上纵容,宁稚安反倒有些惭愧,立刻自我反省道:“别,是我太心浮气躁了,看到一个网友仗着互联网见不到真人就瞎吹牛,忍不住跟他吵起了架。”
季昭然眉梢微抬,饶有兴趣地问:“你还会跟人吵架?”
“那当然。”宁稚安虚荣心作祟,自作主张扭曲了事实:“我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话季昭然也就听听,反正他是不太相信宁稚安吵架能赢。
谁吵赢了还把脸怼空调出风口啊,压抑胜利的喜悦吗?
季昭然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忽然发问:“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朋友,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宁稚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摆弄手机的指尖一顿:“我朋友……他心里挺有数的。”
“……”季昭然都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去你的吧,真有数这会儿就应该跟他回家见家长了。
季昭然这次没有打算放过他:“忽然又改主意了?”
开玩笑,宁稚安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季昭然不喜欢小孩,看样子后妈的事情暂时谈不妥,他要是冒冒失失的,回头万一把人气跑了怎么办!
他没想到季昭然会爱屋及乌到连他朋友的事情都这么感兴趣,只好含糊地说:“您今天也有点笨,我朋友的事情我哪里说得清。”
季昭然静了一会儿,然后短促地“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别的。
宁稚安心大,没察觉哪里不对,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了中控台上。
宁稚安抱臂环在胸前,故作淡定地说:“这卡密码六个1。”
都电子支付了,现代人谁能从衣服兜里随手就掏出一张银行卡?
明显是宁稚安特意带在身上的。
宁稚安没有过暧昧的关系,也不清楚同性之间怎么相处,更不知道怎么划定和季昭然的界限,只好用这样直白的、笨拙的方式示好。
季昭然空白了两秒,才问:“给我的?”
宁稚安还没回答,季昭然就又问了一句:“是不是给我的?”
宁稚安瞅一眼车里内饰:“嗯……里面的钱买宾利肯定是不够,买别的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季昭然嘴角卷起漂亮的弧度:“卡里的钱我想花就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银行卡套不着后娘,想到家里期待家庭美满的小女儿,宁稚安凝重地点了点头:“随便花。”
季昭然笑了:“如果我都花完,你要怎么办?”
宁稚安老实交代:“我……给自己留了点,而且我现在能赚不少。”
话说完,他有点受不了抓了抓头发,问:“您总笑什么?”
季昭然很坦然地承认:“我高兴啊。”
季昭然语气中的愉悦是不作假的。
其实他考虑过很多的事。他试探过宁稚安的性取向,犹豫过宁稚安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依赖与敬重占了大半,还反思过自己这样冒失的闯进宁稚安的生活,是否有些卑劣。但独独没有想到,宁稚安会用这样有些傻气的方式回应自己。
季昭然又说了句:“特别高兴。”
宁稚安就不再看季昭然了,埋头捣弄着衣服纽扣:“高兴您就好好开车。”
季昭然不是第一次开车,宁稚安却是头回觉得,原来车里的空间这样狭小而隐秘。狭小到可以感觉到两个人呼吸交融的气息,隐秘到隔绝了温柔的晚风与交汇的车流
宁稚安心生惆怅,听怀特说他在地府还有套河景房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领季老师去看看。
手机突兀地传来震动声,宁稚安回神,垂眸瞥向屏幕。
cp粉:怎么还没删除我,网速不够快吗,是不是还要找个肯德基蹭Wifi?
还来???
宁稚安立刻回复:我看你就是找删。
cp粉:年轻人,格局小了。
宁稚安:是你路走窄了,我一会儿就要见到邹墨老师了,犯得着跟你一个可有可无的网友计较吗?
宁稚安: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白丁是谁呢?
宁稚安自问自答:白丁是你!
cp粉:你怎么还吹???我告诉你,我马上就会和宁稚安面对面杯酒言欢。
这个人怎么这样?自己说胡说八道,却恼羞成怒不许别人说真话。
宁稚安:宁稚安如果真的见到你,会嫌弃你写的同人文!
cp粉:邹墨就算见到你,也只会摇头。
一路上宁稚安都埋头打字,跟对方你来我往的交锋,偶尔红灯时用眼尾扫过驾驶室,能看到季昭然不嫌乏味地摆弄着那张银行卡。
临到停车场时,宁稚安终于忍不住强调:“我给您的时候这卡可好好的,如果忽然消了磁,您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季昭然面不改色:“我过两天给它做个保养。”
将车熄了火,季昭然将银行卡妥帖地放进口袋,随意地把车门拍上。
都怪季昭然车开得太慢,他们进包厢的时候邹墨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宁稚安紧张得差点顺拐,还踩了季昭然一脚,一进门,结结实实朝邹墨鞠了一躬:“邹老师您好。”
邹墨立刻坐起来,过了两秒才端庄地推了推眼镜,他身上有种文人的气质,态度比宁稚安想象得更和善:“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
季昭然看不下去了,把宁稚安捞起按到座位上。
外界推崇邹墨,是因为他的剧本能把人捧红,但是宁稚安却是真心敬重邹墨的,因为邹墨的作品曾伴他走过一段不能为外人道的消沉时光。
这次的作品依旧给宁稚安很大的惊喜。
宁稚安低头看着剧本,两扇羽睫垂落着,在白皙的皮肤上拓下淡淡的阴影。他看得很认真,甚至称得上入迷,看到精彩处指骨克制地收紧,连指尖都泛起淡淡的白。琇書網
季昭然静默盯着他,唇上咬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这样的宁稚安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过了一会儿,季昭然问邹墨:“写剧本很难吗?”
邹墨:“看创作状态吧。”
季昭然若有所思地问:“我现在改行做编剧,多久能超越你?”
“……”你能赶紧回家继承家业吗?
邹墨无言以对,他指着门:“你知道你现在走到门外去,这叫什么吗?”
季昭然:“独当一面?”
邹墨慢悠悠道:“这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宁稚安原本正沉浸在剧本里,听到这句话思绪忽地一停。他敏锐地察觉出一丝熟悉,但亲眼见到邹墨的剧本,甚至能主演这部剧,实在是太让他高兴了,因此也顾不上想太多。
宁稚安有太多想说的了,话到嘴边却只会由衷赞叹:“真是太精彩了!”
邹墨听过太多赞美了,此时却止不住嘴角上扬:“像你这么有眼光的青年演员实在是不多了!”
“您的每部作品我都喜欢,我看过很多遍!”
“真不错,现在大多数年轻人都很难读懂我的书!”
宁稚安跟邹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还交流起了对这个剧本的理解,邹墨兴致来了,更是现场改起了剧本。
季昭然:“……”
邹墨端上眼镜修改剧本的时候,宁稚安忍不住偷偷拿起手机,用桌子做遮挡,给那位cp粉发去了消息:我与邹墨老师一见如故,邹墨老师本人真是太斯文儒雅了!
邹墨原本执笔的手一顿,原本斯文的脸忽然扭曲了一下,他抬起头,说:“我去接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宁稚安收到cp粉发来的信息:宁稚安本人非常谦逊有礼,与你仿佛两个极端。
宁稚安气得差点把手机甩出去,这人还要不要点脸了?
他动作太大,把原本在玩开心消消乐的季昭然都惊动了。
季昭然抬头,枝状吊灯的光就正好垂落在他脸上,一张俊美英挺的脸光影分明。他环视一周,总是从容的眼里难得露出一点茫然:“邹墨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宁稚安:“……”
季昭然瞥一眼宁稚安,继续说:“算了,他年纪大了,也许着急回家泡枸杞澡。”
宁稚安无语道:“人家是喝枸杞水和泡澡,哪有人泡枸杞澡的。”
“不是一举两得么?”
宁稚安正想反驳,邹墨就已经推门进来了,他在桌子下轻轻踢一下季昭然,示意他懂事一点,不要再乱讲话了。
季昭然垂眸,慢条斯理滑动着屏幕,凸起的喉结勾出流丽线条,顺着柔软的灯光一同收束进灰色衬衣里。他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在桌下伸出长腿,拦住了宁稚安的去路。
???
宁稚安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较量已经开始,他暗暗跟季昭然较着劲,但远不是季昭然的对手,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
单薄的衣料拦不住交错的体温与皮肉肌骨的触碰,宁稚安小腿过了电似的,半边身子都麻透了。
邹墨诧异地问:“小宁,你脸怎么这么红?”
季昭然这才掀起眼帘,将目光落在宁稚安脸上,像刚发现似的,关心地问:“不舒服吗?”
宁稚安悲愤地说:“腿抽筋了!”
邹墨有些担心,想要低头看看,被季昭然不紧不慢地拦住了:“二十三,窜一窜,没准儿是长个呢。”
邹墨一想也是,便没有强求。
剧本的事情今天已经大体谈妥,季昭然叫来服务员买单。临别前,宁稚安纠结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问:“邹老师,我能加您个好友吗?”
邹墨立刻亮出二维码:“当然,欢迎随时跟我交流。”
!!!
能加上邹墨微信,要放在从前宁稚安连想都不敢想!
宁稚安被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生怕邹墨反悔似的,什么都没顾上看,迅速扫上了二维码。
在宁稚安期待的目光下,手机发出“叮”地一声,紧接着屏幕上画面一转——
一个熟悉的个人资料页面出现在宁稚安眼前,宁稚安甚至已经给这位好友备注了名字。
宁稚安不信邪地揉了揉眼。
邹墨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
两人同时抬头,古怪对视片刻后,宁稚安复又低下头,颤着手点进了【发信息】的页面。
一段聊天记录跃然于上——
【我与邹墨老师一见如故,邹墨老师本人真是太斯文儒雅了!】
【宁稚安本人非常谦逊有礼,与你仿佛两个极端。】
邹墨恍惚后退一步,
宁稚安瞳孔地震两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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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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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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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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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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