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缓缓地往回走,步伐沉重缓慢。
桐倩守在电梯附近,看着林桑走近,急忙站直了身体。她看林桑脸色不好,也不太敢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后面。
林桑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忽然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林总,地上凉……”
林桑摆摆手,“没事,你去楼下帮忙照看着吧,我自己呆一会儿。”
桐倩觑着她的脸色,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林总,秦主席他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叫我转交给你。”
林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拿来我看看。”
桐倩急忙从包里取出一只小木匣,双手递了过去。
林桑打开,里面是一串钥匙,下面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某个地址,后面还附着一行小字:我暂时住这里,电话号码没变,有事找我。
对于现在的秦深来说,泄露住处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林桑叹口气,“他还和你说什么没有?”
“呃……他还说今天惹你生气了,改天再来赔礼。”桐倩笑道,“那我就先到楼下去了?”
“去吧。”
将近凌晨的时候,林桑接到林清韶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林桑,你到了吗?”
“我们在高速上,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你那边忙完了吗?”
“忽然出了件急事,刚刚处理完,今晚本来是要和你……算了,我也没心情了。”
林桑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什么?”
“和你……和你一起来出差。”林清韶心里郁闷,只有叹气。
他本来是要在今晚出差的,可上面通知他,公司的账面有问题,他回去盘了一晚的账。等他赶回宴会现场,客人已经走光了,林桑也已经在出差路上了。
这几年,他和林桑朝夕相对,愈发了解她的性情为人,对她已不仅仅是喜爱,还有敬重——在他眼里,林桑已快要趋于完美,她的胸襟谋略有时连他都自叹弗如;她的待人接物妥帖而适当,但凡她手下的人,没有不尽心竭力替她做事的;别的好处更不用多说。虽然有些毒辣的手段,但又不是使在他身上,也无伤大雅。xǐυmь.℃òm
林桑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单纯的恋人,而是难求的知己——她懂他的一切心思,她明白他心底的愤恨和懦弱,又包容他的一切。
如果在三年前问他,将来会不会爱上别人,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自己也想过,将来和林桑结婚后,他大抵会出轨。
如果现在再问他,他的答案一定是否定,几十年后再问他,他的答案也依旧是否定——和林桑在一起越久,他陷得越深,有时候连理智都没有了,完全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是他有时候弄不清林桑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有好几次,林桑都撞见不同的女人贴在他身上献殷勤,但她一次也没问过,甚至连个脸子都没撂过——她总是笑吟吟地退出去,顺带连门都给他关上了。
事后他总是着急忙慌地去找林桑解释,她也只是一副笑模样,“我知道啊,我没有多想。”
他想着林桑一向豁达,也了解他的为人和心意,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多想。只是林菀叮嘱他,像林桑这样的人,越生气才越会笑,有脾气不发才吓人呢。
后来他谈生意的时候,不到商议机密的情况,办公室里总要留下几个助理站着,免得有部分人乱来。
后来他也问过林桑,林桑只是一笑带过,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似乎不仅不在乎这些,连同和他的婚事,她也渐渐不在意起来,很多时候,只要他不提,林桑永远不会提起这个话题,她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了公事中。
有时候,林清韶会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并不重要——这想法让他害怕,所以才急着张罗求婚。
现在事情被搅和了,他也冷静下来,觉得还是再等等,因为林桑并没有表露过这意思,他这么一来反而像逼婚似的。
“既然忙完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到了就不给你电话了,免得扰得你睡不好。”
“不,到了一定告诉我,不然我睡不踏实。”
“好,给你发个信息,你睡吧。”
“林桑,”
“怎么了?”
“没什么,你记得早点回来。”
“嗯。”
凌晨林桑到了宾馆,给林清韶发了信息,又给黄毛打了电话,询问宋墨城的情况。
这几年他们也鲜少见面,一来林桑身边仍旧是不安全,她担心牵连了宋墨城,二来她始终想着试试能不能治好宋墨城的脑袋,但事务繁忙难以抽身,所以这几年一直让黄毛带着他辗转各地求医。
宋墨城对此很不满,但仍旧尽力配合,他走到哪里都带着那只玩偶,那是林桑三年前离开前送给他的,玩偶的肚子里藏着一把枪。
那时候林桑花了很大功夫教他枪的具体使用方法,又教他练准头。
“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个东西对着你,不要犹豫,立刻向他开枪。”
宋墨城并不明白林桑的意思和但又,但他隐约觉得这是一件相当要紧的事情,所以这三年来,即使是洗澡的时候,玩偶也不会离他太远。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有希望,但很渺茫,毕竟当时烧的太厉害,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虽然现在医疗发达了,但想恢复……唉,我听他的意思,就是说基本没可能,”黄毛点了支烟,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弯月,忽然想着,林桑那边看到的又是什么样的天空呢?
他惊觉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诗情画意,忍不住笑了一声。
林桑从电话里听见了,但也没多问,只是继续说,“你先休息吧,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专家组,明天会过去再次会诊,你记得叫墨城,别让他赖床。”
黄毛笑着应答,“知道了,姐,你也早点儿休息。”
他刚挂断电话,却见不远处晃过一个人,虽然只是个模糊的侧影,但他笃定自己没有认错——他对人的面容是过目不忘的,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用来记美女的。
他认出了那是失踪已久的易遥!
林桑再三嘱咐过他,如果有一天遇见了易遥,不要急着抓他,要先向她报告,但黄毛此刻顾不了那么多,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但那人影闪过医院后的一个小巷就不见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跑,只是跑了两步就摇摇地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一个黑衣男子转了出来,他从黄毛身上搜出手机,又用他的指纹解了锁,随即在里面翻起聊天记录,他示意手下把黄毛弄走,自己则往医院旁的宾馆里去。
第二天清晨,林桑打电话给黄毛,他却没有接。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即使他和别人在床上厮混,只要林桑的电话打来,他都立刻提了裤子接电话——当然,林桑不会在这种时候找他,她一般只在每天清晨和接近清晨的时候打过去。
她又一连拨了几次号,电话明显是打通了,但却没人接。
电话屏幕亮起的时候,易遥正坐在床边,嘴里叼着绷带的一角,自己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听见电话嗡嗡地响,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朝手机看了一眼,随即又继续包扎,只是嘴角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桑立刻感到不对,她叫人去看时,黄毛和宋墨城果然都失踪了。
她正派人去调监控,忽然接到黄毛手机打来的电话。
“你是谁?”她接起电话,示意身旁的人接着定位宋墨城的位置——她一早在他身体里植入了定位器。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挂断,偶尔能听见几声浅浅的呼吸声。
林桑忽然想起每年除夕都会打来的电话,也是这样不说话,只静默几分钟后,就挂断了。
“易遥。”她忽然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边猝然挂断了电话。
她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
对于易遥还活着这件事,林桑并没有太多惊讶,他是男主,这个世界在保护他——无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活着。
她也并不害怕易遥活着,她只是担心宋墨城和黄毛的安危。
“林总,要报警吗?”桐倩看见她脸色不好,小声地询问了一声。
“不,”林桑沉吟片刻,既然易遥主动出现了,她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即使杀不了他,也要让他对自己再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位置找到了吗?”
“在城郊的废弃工厂,”桐倩又补充一句,“是三年前您被歹徒绑走的地方。”
午饭刚过,酒店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桐倩从监控里看了一眼,回头对林桑小声道,“是林总来了。”
林桑点头,走过去打开门。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清韶笑着搂住她,“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你今天下午不是有个线下会议吗?怎么有空过来?”
“我交给小菀了,”他在林桑脸上吻了一下,又把她拉在自己怀里坐下,“我把日程调整了一下,等你忙完这件事,咱们就去度个假,怎么样?”
林桑笑道,“她才管事几年,你也不怕那帮人把她活吃了。”
“她躲懒了这么多年,以后可不能这么惯着她了,”林清韶拨弄着她的头发,“你就别操心这些了。”
“度假的事缓一缓吧,我这边还有不少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也是的,不早和我商量,白跑了这一趟,”林桑翻着手机里的信息,笑道,“我叫助理给你订机票,快回去吧。”
“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是房里藏了别人?”林清韶笑着站起来。
“是啊,床底下藏了个男人,林总要不要看一眼?”
林清韶环抱着林桑,拉着她一起倒在床上,“什么男人?有我好吗?”
“家花没有野花香,管他好不好呢。”林桑忙着阻止他乱动的手,笑道,“别闹!”
林清韶捉着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锁骨,唇慢慢游移到她下颌,“你再好好较比较,究竟是哪个比较好。”
林桑忽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勾着他的下巴,轻轻吻上他的唇,林清韶则热切地回应她,两人立刻勾缠在在一起,难舍难分。
林清韶快要情难自已时,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林桑,他抚摸着她略有红肿的唇瓣,心里只觉得满满地,忍不住又轻啄了几下。
“好啦,你快点回去吧,要度假也等我忙完这阵子。”
“你倒比我还忙了。”林清韶轻笑了声,他顿了一会儿,“如果我们结婚,婚礼岂不是要排到猴年马月?”
“结婚?”林桑笑了笑,“我看到时候你未必还看得上我。”
“我要是连你都看不上,恐怕只能出家做和尚了。”林清韶语气轻松,心却渐渐地沉下去——林桑没有说不愿意,可她的神色也不像是愿意。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哪里让她不够放心?
扪心自问,他做的确实不算好,但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他有太多事情要操心了,不可能把心思全花在林桑身上。
他们相恋三年,现在就谈婚论嫁确实有点早,但他已经快三十了,而林桑才二十出头。他在慢慢老去,而她才开始盛放。
有时林清韶觉得自己耽误了林桑,但要他放手是绝不可能的,现在就算是林桑要他放手,他也绝不同意——如果有朝一日林桑真要离开他,也许他会做出些疯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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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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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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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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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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