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韶以为父亲是为了之前那件事生气,连忙赔着笑,“爸,我们都在这儿住惯了,怎么忽然叫我们搬回去?”
“你们都大了,你已经立业,虽然没成家,但也快了,小莞有你们照看着,我也放心,我操了一辈子的心,到今天终于可以歇一歇,往后你们除却节庆,都不必回来了。”
林清韶听他说的这么严重,想是老爷子生了大气,急忙站起来,垂手站在一边。
林菀也走过去依偎在父亲身边,撒娇道,“爸,怎么忽然叫我们搬出去?我们要是搬回市里,又只在节庆日回来,可就是几个月见一次了,你身体不好,我们都不放心,况且你也一定舍不得我们呀。”ωωω.χΙυΜЬ.Cǒm
老爷子笑道,“你们都不必我再操心了,都去吧,让我清静几天。”
他主意一定,几个人怎么也劝不动,只好依言照办。
林清韶在市区的房产不少,林清韶搬进了离公司最近的一间,林菀最烦哥哥管着她,不和他住一起,另选了一处地方。
林桑自己有房子,只偶尔去林清韶那里住一晚。
这天中午,两人在公司吃饭,林桑问起老爷子的近况。
“爸最近请了不少和尚,要做佛门的俗家弟子。”林清韶摇头叹息,虽然知道他年轻时就有出家的想法,但实在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林桑笑道,“信佛的也不少见,爷爷既然不去寺庙出家,只在家里念佛,他心里有个慰藉,日子过的也不清苦,身体说不定能慢慢好转。”
“但愿吧。”林清韶叹口气,“爸年纪也大了,随他高兴就好,只是怎么非要节庆日见面,这么算起来,一年满打满算也见不了四五次,出家人讲四大皆空,尘缘了断,他不肯见我们,难道是要把我们的父子缘分也了断吗?”
“别多想,爷爷要清静,我们就顺他的意,让他静几天吧。”
林清韶无奈地叹气。
过了几天,林菀来找林桑陪她逛街。
林桑无奈地笑道,“大小姐,我哪儿有空陪你去?”
“唉,就知道你这么说,我也是白来找你。”她踢了高跟鞋,仰面躺在沙发上,“你手下这么多人,随便找个人来办事不就行了,我看那个叫桐倩的就不错,公司这么多事,你一件件的都要亲自过目,迟早累死你,唉,真无聊。”
“你哥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一会儿把他招过来,又要逮着你读报表。”
“少唬我了,我都打听过了,哥今天去出差了,得走半个月,哼,我在机场看着他过了安检才回来的,走吧,陪我出去逛逛嘛,你这半年都长在公司了,连次门都没出过,走嘛。”
“不去,我走了谁来批这堆文件?”
林菀才不管这些,她今天就要林桑陪她逛街。
林桑被磨的哭笑不得,实在受不了她絮絮叨叨,收拾了桌面陪她出去。
两人逛了几家店,没看到心仪的衣服,正好路过一家美甲店,林菀又改变主意,拉着她去做美甲。
“这款怎么样?这个呢?”林菀在手机上翻看着样式,“你看看嘛,别盯着你的邮件了。”
“好好好,”林桑关了手机,凑到林菀的手机边,认真翻起样式来。
“就这个吧。”
“我也觉得这个特别,不过咱们做重样了没意思,你先做,我再找一个。”
两人做了美甲出来,林菀又拉着她去婚纱店。
林桑站在门口,笑道,“又不结婚,看什么婚纱?”
“不结婚就不能试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要是有喜欢的,买回去放起来也好呀,自己看着心情好,又不是只有新娘才能穿,走嘛走嘛。”
说着硬把她拉了进去。
她自己选了件高领镂空的,又选了件鱼尾抹胸的塞给林桑,非要她去试试。
林桑看着那件婚纱,样式新颖独特,她也喜欢,忍不住拿进去试了试。
她换好了出来,林菀看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穿这件最好看,快来镜子这儿照照,你自己看看怎么样?”
林桑走到镜子前,似乎从镜子里瞥见后面有抹黑色人影闪过。
她警觉地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不错吧,”林菀双手搭着林桑的肩膀,“喜欢吗?”
林桑点头,又出去问门口站着的保镖,“刚刚有人过来吗?”
“没有。”
没有吗?
她回到店里,林菀已经叫人把试过的那两件婚纱打包,又叫保镖拿回车上去。
两人逛了一上午,买了些衣服首饰,林菀逛的高兴,林桑却心不在焉的——总觉得有人盯着她。
保镖高度警惕,担心半路会出什么意外。
两人回去后,林桑更少出门了,除了一些非去不可的场合,她基本都不露面。
她总隐约觉得不安。
端午的时候,秦深来找过林桑一次。
他是来道别的,市长很快要升任到中央,因为他能力出众,是个臂膀,所以向中央举荐了他,把他一起带走。
“恭喜,这是难得的机会,多少人一辈子也去不了,你可是平步青云了。”
秦深微微一笑,“现在可说不上这话。”
林桑打量着他,“你看起来有点儿不一样。”
“不一样?”秦深微笑着,“怎么不一样?”
“你看起来很高兴。”
“升官难道不该高兴?”
“你以前可不会为了这种事高兴,也不会这样笑,”他一向是冷的,像冰块一样,只有破案的时候才会笑——连眼底都带着笑意,而不是像政客一样,露出虚浮冷漠的笑。
半年不见,林桑觉得他恍然变了个人。
二月的时候,上面又追查了一次之前的账目,不少人把相当的罪责推到了早就死了的秦城身上,秦深出离愤怒,他这段时间一直追查着父亲的事,没谁比他更清楚父亲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可事久年远,他虽然心里清楚,手里却没有证据,只着急却没有办法。
父亲是错了很多,但他不想要父亲再背负他没做过的污名。
但他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想法。这事很快就定了下来,罪名一条不少地安在秦城头上。
秦深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好话坏话都说了个遍,但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这一刻,他才觉得无力和茫然。
父亲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他摇摇欲坠的象牙塔终于坍塌,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开始向他露出真面目,他好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也没有认识过这些人,一切都陌生而可怖。
林桑听说了这件事,她知道秦深不肯来找她帮忙的原因,于是私下里去找了刘市长,和他说了些话,他才出面疏通,插手了这事,当然,他也借着这事顺手拉下了一批政敌。
结果虽然改变了,但秦深积压在道德底下的痛苦和仇恨已经难以压制,他潜藏在血脉中的疯狂与黑暗才叫嚣着喷薄而出。
“大概是我变了,升官的确比破案重要多了。”
林桑一时无言,笑道,“那就祝你凌云直上了。”
“凌云……”他垂下嘴角,微微笑了笑,“我还有事,要走了。”
“我送你出去。”
“你保重。”秦深看着她,眼底又浮现几丝温情,“有事一定找我。”
“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临出门时,秦深转过身,用力地抱了抱林桑,“别忘记我。”
林桑拍拍他的背,目送他离开。
此后三年,两人竟然没有再见过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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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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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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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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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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