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路上所有的慌乱,和难受的生理反应,突然都消失了。
我比谁都镇静。
顾萍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最终,也只是无奈的让开了门口。
我感觉自己的脚上,像是绑了千金重的石头,每一步,都走的无比沉重。
第一次,我那么害怕面对自己的母亲。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挪动到床边的,是自己走的,还是谁扶了我,或许是顾萍。
当我站在母亲床边时,她好像有感应似的,渐渐转醒。
她戴着氧气罩,神色安详。
视线落到我这里时,似乎是有话要说。
我的心,生平头一次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受,好像死了,又好像还活着。
我走上前,摘掉了母亲脸上的氧气罩。
勾起来嘴角,笑着说:妈!你醒了!
她的手动了动,我连忙握住。
冰凉的温度传来时,手心似乎被一个硬质的东西硌住。
书房橱窗,最左边的角落,有个檀木盒子,你收好。
我看了一眼,手心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我知道母亲说的是哪个盒子。
我见过很多次了,也不止一次看到母亲拿着那个盒子叹气,我很好奇,可她就是不让我碰里面的东西。
现在,我已经不想看那个盒子了。
我只想要她好好的。
母亲好像看出来了我的意思,她有些无力的,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合住掌心。
丹丹,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的心里刺痛,一连摇着头,滚烫的泪水下来:妈,别说了!是您生我养我,一个人带大我,是我对不起您!
母亲的呼吸已经有些艰难,只出不进的喘息,听的我心里,一阵阵发紧。
好孩子,别怪妈妈,别生妈的气别
心电监护仪器,突然传出来刺耳的一声。
妈妈闭上了眼睛。
她走了。
我好像,整个人也跟着她飞走了。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一种漫无边际的虚空笼罩了我。
明明妈妈的手心里,还有温热,还是软和,还在向我传递着温度。
可我就是从心底里生发出了刺骨的寒意,一点点流溢,一寸寸蔓延
我失去母亲了。
从此,这个世界上,我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我反复地,无意识的咀嚼着这几句。
周围,是护士门纷乱的脚步声。
嘈杂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声音。
阿姨已经走了。
身旁,似乎有人摇晃我。
是顾萍。
她的身后,有人催促我,送母亲去太平间。
我固执的坐着不动,也不许她们移动。
丹丹,阿姨走了,还有我。她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好好的,让阿姨走的安心一点,好吗?
我不说话,顾萍就示意其他人过去,带走母亲。
我最终没有勇气,送母亲最后一程。
呆坐在原地,手心里空落落的,半张着很久。
我不知道顾萍跟我说了很长段很长段的什么,那些同事们又过来说了些什么。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母亲走了,我在这个世上,没有妈妈了。
周围都是一片虚空的静,静的可怕。
直到,有身穿制服的人,很用力的拍打着我的肩膀,程丹,抬起头来!
我像是机械木偶般,生硬的抬头,面前,是两位穿着警服的粗犷面孔。
你是程丹?苏氏集团现在的负责人?
我看着他们,好像理解力一瞬间变的困难,没有说话。
他们似乎拿出一张纸,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今天接到报案,你们公司北城负责的一个工程楼盘出现坍塌,人员伤亡一位。我们查到苏氏集团的负责人是你,这是传唤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的意识难以回笼,大脑麻木的时候,看到他们不停比对着照片,最后得到了认定。
请你现在立刻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他们最后冲我大声道。
我仍然没有说话。
顾萍因为担心我的状态,母亲那边的事情暂时处理完毕,她就过来了病房。
看到两位警察时,急忙到: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是我们这里的主刀医生。
小姐,请不要妨碍公务!
警察严肃说道。
顾萍也有些惊慌起来,一脸的担忧。
我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伸出了双手,请他们带我走。
两位警察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铐上手铐,一左一右架着我,出了病房。
顾萍紧跟上来,试图拖住警察不让他们带我走,一边不断向警察解释:警察同志,拜托你们能不能缓缓,她母亲刚刚去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很不稳定,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啊!
说着,顾萍伸出自己的手:实在不行,你们先把我带走!
小姐,我们在执行公务
警察的话未说完,走廊另一头突然推来了一辆急救担架车。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由远及近,避让时,我看到了担架上躺着的女人面孔,觉得有些熟悉,却脑子发木的,记不起来。
她虚弱的抓着身旁男人的手,我好难受,墨霆,我好难受
看她捂着胸口的位置,应该是心脏不舒服。
等等,墨霆?
我机械的挪动了视线,看到随着担架奔走的人,正是那个熟悉的轮廓,陆墨霆!
顾萍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急救担架从我们几人跟前匆匆推过,谁也没有抬头看一眼。陆墨霆与我,擦身而过。
请即刻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一行人刚过去,两位警察再次催促起来。
我挪动脚步,木然的跟着两人走。
顾萍情急之下,一跺脚,松开了我,跑向方才担架过去的方向。
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正要离开的陆墨霆,喊道:陆先生!请您等等!
陆墨霆止住了脚步,冷漠的回头。
顾萍焦急道:陆先生!程丹要被警察带走了!说是苏氏的工程出了人命,您快去救救她啊!
陆墨霆的视线随着顾萍手指的方向,向我这边移动,之后,眉头渐渐起了川字。
顾萍看他不动,急红了眼圈:她母亲刚刚过世,她不能再受打击了,一个女孩子被这样带走,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话落,急救室的门口,突然跑出了方才护士的身影,对着陆墨霆焦急道:病人现在拒绝抢救,您进去安抚一下您太太吧,太晚了怕有生命危险!
陆墨霆的眸子里,黑暗凝聚,紧抿的嘴角犹豫的看向急救室。
正要转身时,顾萍抓住了他的衣角,声音颤抖道:求求您了!人命案!程丹她会坐牢的!您不管她了吗?!
另一边,护士还在不停的催促。wWW.ΧìǔΜЬ.CǒΜ
陆墨霆的薄唇,抿成了一道血红色的直线,拳头紧握时,凸出的指节,泛出了可怕的骨白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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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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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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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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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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