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南垂下眼眸,遮挡住墨眸的情绪,不为所动继续开棺。
“铮——”
剑的鸣声比刚刚更大了,像是一种警告。
“呜呜呜……哇啊哇哇……”
婴孩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大了,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女人呜咽的音调忽高忽低,像极了一种诡异的音律,扰的人心情狂躁起来。
这种音律太奇怪了。
苏允南皱眉,用刀砍了衣服上的布料,将耳朵堵住。
他将棺材撬开了一角,用力一推,推开了一道与拳同宽的缝隙。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而周围乱哄哄的哭闹声也在下一秒消失。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完全没变。
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木俑头还在原来的位置,棺材也是原来的样子,四分五裂的木板,灭了四盏的灯火……
全部跟刚刚一模一样。
苏允南眯了眯眼眸,突然听到有人在砸墙。
时安若的声音隐隐从石墙外传来:
“六爷!!六爷香瓜挣开了藤条跑了!你快来啊!”
“六爷!”
苏允南向墓门的方向走了两步,砸墙的声音还在不断着。
“六爷快来啊!他在咬三哥了啊!”
这声音,这场景,他该信的,可是他又不该信的……
就在他把手放到那个机关上的一刻,
不对!
砸墙的频率不对!
时安若一只手受了伤,也就是说她只能用单手砸墙,怎么可能敲打出这么快的频率。
苏允南迅速把手撤了回来,扭头看向那口漏了一条缝的棺材。
看来是“她”想出去呢。
巨大的疼痛是能让人从梦境中醒来的,苏允南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了一刀。
强烈的疼痛,刺激他清醒了过来。
砸墙声消失了,刚刚划的手臂上伤也消失了,奇异的香气被一股呛鼻的恶臭取代。
苏允南也被呛地轻咳了两声,捂住鼻子。
他刚刚想要往后撤退两步时,脚下却踩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
是很大一团枯黑头发。
面前棺材的缝里也探出了缕缕干枯的黑发,黑发像有灵魂和意识一样,从他的脚开始一点点地往他身上缠绕。
苏允南面无表情,他挥刀去砍,头发的韧劲儿极大,像牛皮革一样,甚至能将刀缠绕起来。
棺材里冒出来的头发像臭水沟里的黑泥一样,越来越多。
苏允南将视线移到了地上,鬼神都是没有影子的。
而现在,他没有影子,头发也没有影子。
看来刚刚的幻境根本没出去,这是一个多重幻境。
他将手里的刀丢掉。
睁着眼睛,没有动,干枯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头发,一点点从腰上环绕着缠到他的脖颈。
人死由命,他没有开棺,尸体就出不来。
虽恶鬼相怨,也只能用幻术欺弄恐吓,不能杀人。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头发缠的也越来越紧,苏允南额角青筋被勒的暴起,脸被憋得通红发紫。
这种幻术真的是要生生死一次才会真正醒过来。
面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空气在加速流失,他感觉眼前一黑。
紧接着面前场景一晃,这次,他手臂上自己划的伤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他撕下一块儿布料扎紧。
这就是为什么他刚刚不选择用刀自杀,幻术造成的伤害只能是假的,但自己对自己下的手却是实打实的。
苏允南将视线再次落到面前的青铜棺上。
不再犹豫,抬腿将又沉又厚的棺材盖踹了下去。
棺材上方悬空的剑发出一道沉重粗哑的鸣声,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剑尖直直地插进棺材里。
苏允南拿着刀,走上前去看棺材里的场景,却在看到后,眉头紧蹙。
棺材里空无一物,甚至连个陪葬品都没有。
这是——
走尸了!
“嘻嘻嘻嘻……”
“哇哇啊…哇呜……娘亲…娘…”
周围所有的木俑好像一下子都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有的哭,有的笑地缓缓向他移动过来。
而那王后腹中的孩子就混在这些木俑之中。
苏允南视线迅速在成千上万个木俑中迅速寻找,最后视线落到一个脸色惨白的木俑身上。
找到了。
这个娃娃的眼珠往外流血,血痕一点一点变长,流到地上。
苏允南冷着脸,矫健地越过攻击的木俑,举刀挥过去。
娃娃同样看着他,嘴角陡然裂开一道畸形恐怖的笑。
发出来的,却是震耳穿脑的哭声。
一条白绫从后方缠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身子往后拖拽着。
苏允南用刀砍断,抬头,面前是浑身红色嫁衣的女人。
乌黑干枯的头发长到垂地。
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插着一把剑,红色的血水腹部蔓延开,顺着寒凉的剑刃,滴落到地上。
她低低呜咽着:
“呜呜……呜呜呜……我好痛啊……”
“我们换一换……呜呜呜…换一换……”
这么重的怨气。
婚嫁、红裳、白绫、剖腹、弃婴……她全占了。
在苏允南的注视下,她将脖子扭转了三百六十度,没有一面有脸。
苏允南攥紧了手中的刀,危险地眯起眼眸。
而在外面——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哑巴跟三哥醒过来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要早。www.xiumb.com
只有香瓜还不被外界丝毫打扰地熟睡着。
鬼卿抱着苏允南的包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哑巴跟三哥已经快急的要炸掉了。
哑巴:“小傻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自己进去的?也不拦的点儿?”
鬼卿抬头看他一眼:“拦不住。”
哑巴只能干着急,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地走着。
三哥又开始火急火燎地准备大批火药了:
“草他奶奶的!老子给他把这里炸平了!管他娘的什么牛鬼蛇神,都给老子碎成渣渣!!”
哑巴过去给三哥拆掉:“你冷静点儿,六爷也在里边儿!”
三哥吼他:“老子冷静个屁!老祖宗的规矩,那是他一个人就能破的吗!”
“千百年来,谁破过!!谁他娘的知道后边儿会发生什么!”
哑巴打不过三哥,脸上挨了两拳,但还是尽他所能地去阻止。
鬼卿抬眸,神色淡淡地看向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别打了,六爷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
“大学兼职,算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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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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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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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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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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