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在哪里都能放心入睡的人,一般自己居住的场所,肯定会设置一些阵法作为障碍。
即便遇上能够解开他阵法的人,也能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从睡眠里醒来。
所以,有人在试图解他的阵,他的眼睛倏地睁开。
不多时,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坐了起来,将挂在衣栏上的玄色袍子抖开披上。
衣裳刚刚穿整齐,还来不及束发,金爽就进来了!
一路走进来,还絮絮叨叨地吐槽:“我说师兄!你这阵法能拦得住我吗?我感觉你有点看不起人!”
明明可以用顶级的阵法来挡住所有人,但他不!
他用了一个很低级的,她都能解开的!
进来,她一眼看见乌发披散在肩头、身上衣裳却已经穿好的男人站在屏风内。
看样子,他正打算束发?
金爽噗呲笑了。
“师兄啊……”
她双臂环胸,吊儿郎当地靠在柱子上,笑嘻嘻地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要去相亲呢!半夜三更的你穿这么好看、还打算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你不累得慌!”
慕将离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来不及梳发了,他用发带把乌发给简单束起来,这才询问:“你不能换个白日来?不能走个端正的礼仪?”
金爽挑眉,回应得理直气壮:“你在开玩笑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一个江湖流浪的孤女,懂什么礼仪?”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最多、最多……只能保证我自己换衣裳的时候,不给其他人瞧着。其他的,都无所谓啊!”
换而言之:她不会让别人看自己的身子,但……她去看别人的身子,无论男女,都可以!Χiυmъ.cοΜ
慕将离的脸色黑得很。
但好像,对这个师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得不去习惯。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那一句话是没错的,一个江湖流浪的孤女,跟他这种上辈子在书香门第、饱读诗书的门楣教导出来的人,完全就不是一路的!
宛如鸡同鸭讲!
“你干嘛来了?”慕将离很嫌弃,但却不得不问她究竟想干嘛。
不然怎样?
把她丢出去?
别说,就凭她闹腾的本事,丢出去一次,下一次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另外,他对金爽,相对其他人而言,也略略多了一些包容。
见他坐在椅子上,金爽这才站直,在他旁边坐下,道:“我这几日在你的药房里混到昏天暗地、废寝忘食。饿得我发慌,我就出来了。”
“芍药花奴,没给你送饭?”慕将离碰了碰桌上的茶壶。
三更半夜,茶水自然早就凉透了。
金爽笑道:“送饭了,但我经常忘记吃呀!你的药房他们进不去,饭菜放外头,不就结冰了?”
慕将离睨着她。
确实比前段时日瘦了一些。
他又问:“毒没有发作了?”
“我没有易容,一整天待在你的药房里,怎么会发作?”
金爽感觉,混蛋师兄好像今天晚上特别有耐心!
自从梁老爷子去世,他的心情一度很糟糕。
她没敢招惹他,后续没有她帮得上忙的地方,给老爷子上了香之后,便去了万蝶谷。
等她决定出来的时候,就是今日中午了。
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
她将令牌拿出来朝他扔过去:“喏,还你!”
慕将离接住。
天气冷,但这牌子是暖的,因为在她身上藏着,上面透着她的体温。
金爽又道:“我赶路回来,按说早该到啦。但那边过来的路上,冰层挺厚的。马匹跑不动,我不得不慢慢来。这不,到了帝京又是大晚上,城门早就关闭了。”
“随后,你又闯进城里、再闯进国舅府。”慕将离对她的路子,已经摸得很熟了。
这姑娘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只考虑自己想要干什么,完全不去想:三更半夜,别人要睡觉,还令牌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完全可以等明天!
她没有这觉悟!
金爽笑道:“知我者,师兄是也!”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道:“哎呀,有点困了。但是我肚子好饿啊。”
转头,一脸可怜兮兮:“师兄,有没有吃的?”
“你去厨房看看。”慕将离站起来往外走。
金爽挑眉。
天下红雨了?
她家师兄竟然要带她去找吃的?
怎么看,怎么不可能!
果然,慕将离走到门口,将门拉开——没错,金爽进来的时候,是跳窗户的!
他指了指外面,道:“自己去看,有什么将就着吃。另外,国舅府内大部分房都是空的,你随便睡。”
说着又想起来:“你上次住的那个房,自己回去睡就行。”
见金爽愣着不动,他又上前来,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旋即,利落关上了门。
他打算继续睡觉!
扰人清梦极不道德,他没打死她都算好的了!
金爽站在外面,瞪着门板。
果然,混蛋师兄还是混蛋师兄!
她怎么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转性了呢?
一阵冷风出来,金爽抖了抖。
她穿着有些单薄——毕竟万蝶谷在阵法内,一年四季都在芍药花开的五月。
出来的时候她也没带脑子,压根没想到外面天寒地冻。
半道上差点没把她冻死!
她在附近村子里,找老乡买了冬衣。
但平头百姓的衣裳,能有多暖和?
“还以为,坚持到了国舅府就能好点呢。”金爽一边朝厨房走去,一边认命地叹气:“我是这段时间没睡饱,脑子糊涂了,竟然对王八蛋抱希望?”
她去了厨房,那些饭菜当然都冷了。
自己生火,挑选了一些自己愿意吃的食物,弄得有五分热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吃完后,在火堆旁烤了一会儿火。
金爽拧眉:“这么冷的天,我怎么睡啊?”
这个点,也不可能将下人叫起来,给自己弄被子!
她转头看向主院,眉尖儿一挑:“上次管家不是说了,国舅府内,只有师兄的房内,有地火龙?”
那还用选吗?
当然是去他房里睡!
片刻后——
刚刚入睡又被吵醒的慕将离,黑着脸、忍耐着拍死金爽的冲动,将她从自己床上扔了下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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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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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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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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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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