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远给她说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他虽然没在看她,但那神态、那姿容,总像是在撩人似的。

  张妙蓁一愣。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的父母,肯定也是有学问的吧?

  不过从她记忆中的片段信息来看,她既然四书五经都滚瓜烂熟,可想而知绝不会是一个很差的家境。

  邵远见她凌厉又戒备的模样,没有多言,道:“晚点有时间,我再给你说说。你病未愈,不宜吹风,还是回屋里去吧。”

  张妙蓁想了想,道:“多谢。”

  说完转身要进屋。

  但,进屋之前又顿住脚步,回头问:“这个时候给我家人送消息,艰难么?”

  邵远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要说不难,那也不对;可要说困难吧,也不至于。

  张妙蓁等了一会儿,没见他说话,便道:“我先叨扰几日,等我养好病回到家中。这次你救了我的事,多谢你了,来日必有厚报!”

  说完,她转身进入房中,关上了门。

  邵远顿时哭笑不得。

  这是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真绝!

  她没有失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梁升的阻拦,还是她自己的意愿,能避开与他相见就尽量避开。

  实在避不开,也不会失礼,可那距离感也是十足的。

  如今失忆了,倒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他倒要瞧瞧,等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他还没有点头,到时候她会怎么样!

  不过呢,张妙蓁这个失忆,是短暂性的呢?还是会一直如此?

  这就很难说了!

  张妙蓁在邵远的庄园内养病,虽然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并没有自暴自弃。

  她在病中,有的是时间去思考问题。

  努力回想自己失去的记忆,夜里偶尔会做梦。

  梦到很是伤感的事,但到底是什么事,一觉醒来又忘记了。

  记忆中似乎也有很多温暖的片段,来自于某一个人?

  可这个人是谁呢?也想不起来!

  至于邵远……

  邵远这个人怎么说呢?

  风流倜傥,妖而不媚、艳而不淫。

  许是南方比较炎热的关系,他这人衣裳也都不肯好好穿,腰间系带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锁骨和小半片胸膛。

  是很勾人没错,但——

  叫强迫症看见了总忍不住想给他拴好!

  还有一点,他很有撩人的魅力!

  张妙蓁在他家里养病,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戒备和距离感,是自我安全的需要。但不失礼于人,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因此,张妙蓁还是得与他接触、交谈的。

  邵远外在撩人,说话也很会撩小姑娘开心,可,不包括张妙蓁。Χiυmъ.cοΜ

  以前张妙蓁有所属且不谈,如今她一个失忆的人,警备心特别重,完全不受他的撩!

  几日下来,张妙蓁的病逐渐好了一些,就剩下了咳嗽和流涕。

  平时里两人的交谈,除了邵远给张妙蓁说一些她家里的情况之外,她也会主动询问。

  譬如——

  “我总有感觉,你好像还隐瞒了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张妙蓁看着不太规矩地斜倚在水榭围栏上的邵远,问出了缠绕于心的问题。

  对上邵远扬起的眉毛,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只说了的娘家的情况,从来不曾提我夫家,对吧?”

  邵远一怔:“夫家?”

  张妙蓁看着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对,夫家!”

  她出身于书香门第,脑子里全都是家里人对自己的敦敦教导。她可能不太记得人了,但诗书礼仪刻画在心。

  倘若她不是已经成婚了的话,又怎么会并非完璧之身?

  没错!

  本来她自己并没有想到这种事,而是昨晚做梦,仿佛梦到了一些旖旎羞人的片段。

  以她现在没有记忆的情况来说,不至于有什么特别害羞的。

  但她是特别给自己的身子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并非完璧,以她的出身、张家的教养,婚前失身,家里人怕不是要打断她的腿?

  邵远似乎有些意外,张妙蓁又道:“你为何不提?难道,身为我的好朋友,邵公子你不知道我嫁了人?”

  不等邵远吭声,她又问:“我可有孩子?”

  邵远:“……”

  他心里不太愉快,隐瞒是一回事,但不至于骗她。

  锋利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说道:“没有孩子,不过……确实成亲了。”

  想了想,他又对上张妙蓁的眼神,道:“之所以不提,是因为我认为他配不上你!你是低嫁!不说才学出身,光只说他对你的关爱,就不够让我愿意提他的!”

  当然,梁升在他心里倒不至于真的有多差劲,只不过张妙蓁嫁给梁升,邵远确实觉得可惜了!

  “低嫁?”张妙蓁拧了拧眉,咀嚼着这俩字。

  思来想去,她竟然唇角微微一弯——从她失忆后,她就极少有笑容,此时昙花一现的笑意,也完全不是因为愉悦。

  那笑容很快就收敛了,她低声道:“我不认可你的说法,倘若我的夫君真有你说的那样……一些外人看来的条件配不上我,那就代表,他内心肯定有能够征服于我的地方!那就……”

  她对上了邵远惊讶的目光,道:“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既然是自己的夫妻关系,她自然不会多问。

  倒是——

  有些急切地想回家了!

  她隐约感觉,自己失忆以前的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甜蜜的?

  邵远被她噎得心肝脾肺肾都有点疼,他拧了拧眉心,道:“罢了,我终究是个外人,对你来说,外人的意见只是听听而已。以后你自己判断吧。”

  可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道:“不过我很清楚的一件事,便是,在他的心里,有比你更重要的事!”

  张妙蓁聪明才智还在,一下子听出来了他的意思。

  想想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她在暴雨之中赶路,遇上了泥石流失了踪,昏睡了好几日、醒来又很多天了,可她的丈夫竟然还没有找过来?

  没找,是不关心、不爱;或者是不知情。

  找了没找到……

  难道是能力不够强?

  可张妙蓁下意识不愿意听邵远的说法,反问道:“所以,邵公子若娶了妻子之后,会将妻子放在首位,不会为了任何其他事情而忽略妻子?”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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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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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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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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