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幸亏王爷不在家,这要是被他听到了,可不要喝光一个醋海!
“啊?”柳拭眉怔愣了许久,努力去回忆自己梦见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幽幽叹息,道:“罢了,不过是做梦罢了。赶紧去睡吧,不许再胡言乱语了,也不许告诉令尧!”
墨儿抿唇:“我知道啦!”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说来说去,大小姐以前是真的喜欢过大皇子的!虽然造化弄人,最后比翼双飞之人不是大皇子,可人死如灯灭,为他伤心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倘使柳拭眉一点儿感触都没有,才叫人心寒呢!
但墨儿不知道的是,柳拭眉躺下后,努力回忆自己梦境。
刚醒的时候脑子浑浑噩噩,没什么脑力。
现在脑壳里的棉絮已经取出来了,她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或者说,这个梦,它本身并不是梦,而是——
梦中的她并没有自主能力,这具身子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去见了皇甫贺,与他说了很多话。
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心情很低沉。
墨儿所说的,她梦呓喊了皇甫贺的名字,大概便是如此。
她心道:“那个柳拭眉并不是我,只是隐藏在这具身子里的一缕残魂吧?知道皇甫贺死了,原主残余的魂灵,也是时候离去了。”
自从母亲、兄长相继离世之后,原主活在这世间唯一的一点惦念,大概就是对皇甫贺有了那么点爱意。
少年少女,一旦看对眼了,这种心思就很玄妙。
可能并不深,但执念,通常是灵魂不能往生的主要原因。
如今,皇甫贺已经没了,原主应该也会彻底离开。
柳拭眉捏着薄毯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去吧,从今往后,这具身子就是我的了。你的至亲我会护好他们,哥哥我也会敬爱。但相府嫡女柳拭眉,不会回去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再一次陷入深睡之中。
睡不安稳,需要起夜很多次。
但一睡就是昏沉。
柳拭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床沿坐着一个人。
就那么坐在床边,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熟悉的身影,让柳拭眉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令尧,你回来了?”
迷迷瞪瞪的,还没有反应出来:他怎么就回来了!
皇甫令尧背影有些僵硬。
他抬起袖子捂了捂脸,这才回过头来。
见她睁开一条眼缝,忙问:“媳妇儿,你要起夜么?”
柳拭眉撑着自己的身子要坐起来,皇甫令尧赶忙扶她。
她缓缓回过一点劲儿来,问:“宫门不是下钥了么?你怎么出来的?”
皇甫令尧搂着她的身子,低头给她拿鞋子穿上,答道:“宫里比天牢还让人不舒服,我心想,在天牢里那是没办法,但在宫里我可以回来陪你呀。我都好几日没能抱你了,想坏我了。所以就出来啦。”
至于他怎么出来,那还用问?
难得倒他?
柳拭眉如厕回来,人也就醒了大半。
她被他安顿坐在床上,想起来刚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的什么模样,问道:“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睡觉?”
盯着他的眼睛问的。
皇甫令尧眸光一闪,避开了她直入人心的目光,答道:“我见了皇甫贺的遗容,心里有些惆怅。反正睡不着,就想坐会儿。”
柳拭眉心道:“哪里是一点儿惆怅?”
烛光下,他眼角那点红并不明显,但她没有看错。
她醒来之前,他在哭。
不是哭唧唧的那种,就是很单纯,掉了几滴眼泪。
不得了啊!
她家狗子除了在心魔侵袭的时候,为孙清的事哭;除了为她的事哭;何曾为其他人哭过?
可见,皇甫贺在他心里,是敌对关系,却未必又不是真正当做兄弟的?
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
相爱相杀!
“杜若还好吗?”她问。
杜若会伤心在所难免,她比较关心杜若这个胎。
想想,皇甫贺还想让她看在用了原主的身子的份上,帮他照顾孩子?
完全照顾许是不可能,顶多拉拔一把吧。
皇甫令尧答道:“不好,晕过去之后,有点动胎气。所幸,舒君在给她下了针阵。”
不用柳拭眉问,他主动又说:“有时候我想啊,有兄弟姐妹,还真的挺好的。你看看,皇甫贺死了,有这么多人为他哭。我这种孤家寡人的,连个至亲的手足都没有。”
没错,当时他在灵堂上,他心里突然浮现这么一种诡异的想法:倘使我死了,连个至亲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呢!
但回来之后见到睡着的柳拭眉,他改变了想法:“呸呸呸,我还有媳妇儿啊。我不能死!将来,我得死在后头,不能让我媳妇儿承担杜若面对的这种难过!”
想着想着,他心内怅然,坐在床边不自觉掉眼泪。
他心想:媳妇儿睡得沉,夜里光线不好,她应该没发现吧?不然就太丢脸了哇!Χiυmъ.cοΜ
“唉!”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拉了拉他的手,道:“你要睡不着,也陪我一起躺下吧。”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拒绝。
他跟着躺下,一只胳膊环抱着柳拭眉,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抚摸着肚子里娃娃的心跳。
心里装着事,确实睡不着。
柳拭眉这才有机会与他说:“杜若给了我一份曲废后留下的卷宗。其中包括各大家族的秘辛,另外还有几个家族当年各自为政一起构陷孙家的证据。”
她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吐出最后一句:“虽然证据不算充分,但可以绝对肯定,他们都是受了圣上的指示!”
“嗯,你给我的信虽然寥寥数语,但我也想到了。”皇甫令尧看上去很平静。
但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柳拭眉又道:“你看看这朝局,加大家族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纷纷落马。这池水,可真是脏啊!”
皇甫令尧盯着床顶,幽幽吐出一句:“那就……把脏水放掉,重新注入干净的清水吧!”
他转头过来面对柳拭眉,吐出一句自己这阵子一直在思量、得出的结论:“媳妇儿,我去坐那个位子,你……答应吗?”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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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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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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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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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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