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队伍在南城门会合,两家都派人相送。
马车上。
“天这么冷,母亲你回去吧。”张妙蓁见蒋氏百般不放心,感受得到她这位母亲对自己的关爱。
她努力拉出一抹笑意,道:“有七爷,还有二哥,你担心什么呢?”
“我明知道有人护着你,但还是担心。”蒋氏握着她的手,叹息道:“这一年里,你出了多少事啊,虽然都过来了,可我那一次不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又看了一眼外头,道:“你二哥也是的,年岁不小了,如今几乎不着家,回来个几天又要走。我这生了三个孩儿,如今只得你大哥在帝京。可你大哥又不是个会说话的!”
多多少少,有点抱怨。
这下,张妙蓁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道:“瞧母亲说的,大哥可是文臣,能言善辩。算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是陛下的肱骨。他不会说话,谁还会说话啊!”
“那是,公事上叭叭叭说个不停。”蒋氏说得非常实诚:“跟你父亲一个德行,在外头,长袖善舞。回到家里,千金钻都撬不开他的嘴!”
她连儿媳妇的那份也给抱怨上了:“你大嫂虽然没有明说,我也看得出来,她对你大哥这闷葫芦的性子,可是意见多得很呢!”
张妙蓁心想:以前有女儿在,还有那不着调的张怀在,母亲也没有这么多可抱怨的。女儿嫁人了,小儿子又长时间在外头做钦差,以至于都快成怨妇了。
她想了想,说道:“母亲若是平日里闲着,多上梁家走动走动。梁家兄长们都征战在外,嫂子们顾里顾外的不容易,若有人经常来陪陪,兴许能更好些。”
“说起来,我真是羡慕你嫂子们的妯娌关系。”蒋氏何尝不想。
只不过,辈分不同啊!
她的女儿的妯娌们,她这高了一个辈分的,实在是不好交流!
话题扯远了,终将分别。
蒋氏再不放心,为免耽误时辰,还是将他们送出了城门。
马车离开了帝京,车上,梁升问:“方才岳母与你说了什么,我看她很舍不得你的样子。你这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这次还有我陪着呢。”
张妙蓁一脸无奈,道:“可能年岁来了吧。我母亲今年,都已经年近五十了,牵挂难免变多了些。”
“嗯。”梁升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要不……你回去吧?你留在帝京我也放心些,你也多陪陪岳母。”
是她说要陪他一同南下的,他心里巴不得一直在一起,但比起她的安全,还是更想她好好的。
张妙蓁对他的犹犹豫豫,简直是完全无法容忍!
“梁升,左也是你,右也是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被她这话一堵,梁升顿时无话可说。
没错,这样纠结本不是他的性格。
可偏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尤其是,如今她对自己的感觉,已经不复从前。
在她面前,他越发紧张,总想怎么样做才能够让她心情好一些,好对自己多分一点关注。
爱得深的那个人,总是比较卑微的,便是这个道理。
“梁升。”
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心都汗湿了,张妙蓁何尝看不出来,他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劲。
上一次他回来,还没有现在这个样子的。
说来说去,还是老爷子的丧讯,几乎击垮了他!
本身,梁升是个不善于表达内心的人,面对父亲的去世,他开始越发紧张现有的一切。
而他现有的除了亲人,还有什么呢?
还有他的爱妻!
可他的妻子,却已经把他们的感情给忘了。
所以,他开始着急了、紧张了。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将被他握住的手反握住。
梁升一怔,抬头看她一眼。
张妙蓁对上他的眼神,认真地道:“且不管我能不能恢复记忆,不管以后我们还会遇上什么事。有一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什么?”梁升有些茫然。
当然,他也发现了:他家原本软糯可人的小娇妻,如今霸气侧漏!
比爷们还刚!
张妙蓁眨了眨眼睛,说道:“只要你没有对不住我,这桩婚姻,我并不想改变。”
梁升一愣。
她又补充道:“当然,这不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你若认为,我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了两家体面、为我自己的未来着想,就不会对你如何……”
她唇角一撇,似笑非笑地道:“你可以尽管试试看!”
梁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消化了她的意思,心里安定了不少。
但……
更多的是惊讶、或者也有惊喜?
“蓁蓁……”
光是牵着手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将她抱住,问:“你会试着……重新爱我上我吗?”
这才是他内心一直飘飘荡荡、始终不能安定的根本原因!
一个相敬如冰的妻子,他是不能满足的。
他想要她爱他!
哪怕,爱意不如从前深厚也没关系,至少不能是现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
张妙蓁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她歪着头,思忖片刻,给了一个答案:“可以试试。”
至于能不能做到,这真不是她能决定的。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那样微妙,不是吗?琇書網
“那便好了!”梁升总算有了一点希望,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道:“未来日子还长,你慢慢来。”
可以迟点到,但不能不到!
后者,他不能接受!
张妙蓁在心里叹息。
不过,她也在寻思着:以前我是怎么爱他的?如今又怎么样?
她自己分不清楚,总之……
面对他的气息,她很习惯。
倘使让她换一个男人,她肯定是不情不愿的!
帝京,国舅府。
南下的人离开了之后,帝京还沉浸在年节气氛之中。
慕将离是一个很识趣的人,皇甫令尧回来了,不需要他来形影不离地保护柳拭眉,他很痛快地给自己放假。
只要皇甫令尧在,他就不会住在宫里。
别人或许还会以为,他与皇甫令尧有什么嫌隙。
但实际上,仅仅是因为看见妹妹和妹夫的相处方式,牙酸!
偶尔,心里也酸!
自己当做掌心宝来爱护的妹妹,她心里最重要的人,终究不是哥哥。
嗯,真酸!
当然,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他已经很习惯孤独。
年初四半夜,他正在睡眠中。
突然,院子里多了一些动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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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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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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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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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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