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就好比她是穿越的一样,就连皇甫令尧和慕将离这样信得过的人,她也不敢说。
有些话说出口,就好像道破了天机一样,只怕会引来祸端。
所以,先前跟慕将离提过一嘴,也没敢说破,只是隐约可以判断,慕将离其实心里早有推论,只不过他不问。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说。
相信,皇甫令尧也是一样的。
“我明白,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低头看了一眼船头的襁褓,道:“就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快快乐乐成长。而以后……”
她重新转头看向荆天命,道:“国师,朕既然知晓你来这一趟红尘所为何事,但……缘法所在,不该你的不可强求,希望你能明白。”
为了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她摆出了女帝的架子,道:“倘若念念长大之后,她能与你两情相悦,是她自己的选择,朕不会反对。可若她不喜欢你、甚至喜欢别人,希望你能够退守,给予祝福。”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再有,国师只能活二十八年,这个宿命,你该如何打破呢?”
这是两个问题。
荆天命沉默了一阵,答应了第一个:“贫道理解陛下爱女之心,若她……始终不是贫道的缘法,自当放手。”
当然,若什么努力都不做,就这么放手,就枉费他寻觅千年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天命所致、尤其是自己的天命,贫道无法破解。该来的迟早会来,无法改变的终究无法改变。但……”
他转折一句,看向柳拭眉,道:“易地而处,若是陛下面对,会因为早知道天命如此,干脆什么都不做吗?”
柳拭眉哑然。
不会!
当然不会!
这是人的本性。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
哪怕明明长辈、先人告知了自己,前方的路不好走,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自己没去亲身经历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心的。
“我明白了。”柳拭眉哀叹,道:“或许,这也是念念的命数。罢了,顺其自然吧。”
担心自己的女儿,肯定是有的。
但她一个经历了这么多玄幻之事的人,还能不信邪么?
这些话说完了,柳拭眉也没有其他好说的。
先去看看她家狗子!
从钦天监回皇宫,路途柳拭眉是熟悉的。
她一路飘了回去,归心似箭。
是在深夜里,掠过了梁府、敦愚王府……最后穿过了宏伟的宫殿,感受着心头之人所在,她回到了女帝寝宫。
看着门楣上挂着的朝阳殿三个字,她哑然失笑,道:“等我回到肉身后,要把这个名字改了,叫做长生殿!”
她跨步进入。
深夜之中,没有其他人,长歌在外面守夜,黎信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一旁端茶递水、嘘寒问暖——
哦不对,七月流火,虽然已经即将入秋了,但天气还挺热的。黎信捏着蒲扇,一下一下地给长歌扇风。
“长歌,我们来打一个赌好不好?”
“你要带我赌博?”
“你都不在军中了,打个小赌有什么不行?”
“行吧,你说,赌什么?”
“如果陛下回来了,小公主活过来了,你就答应,让我上门求亲。你看好不?”
“你这是希望陛下不回来,小公主她……”
说到这里,长歌顿了顿,没说下去,无情拒绝:“什么见鬼的赌注,堵心还差不多。不赌!”
黎信:“……”
看着黎信那副样子,即便柳拭眉无数次看他在长歌面前吃瘪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久违了啊!
她不知晓自己离开有多久,但她自己却是经历了半年!
对他们而言,可能几天,可她已经半年没有看见他们了!
她不再去偷听这两的谈话,进入殿中。
殿内,墨儿睡在外间的小榻上,等候随时可能回来的伺候。
柳拭眉看了她一眼,迈步走进寝宫内殿。
殿内点着灯,偌大的龙榻上,她自己的肉身躺在了里头,她一眼就看见了她家狗子!
他躺在外面。
虽然床榻很宽敞,但大概是不想挪动她的身躯,故而皇甫令尧睡在边边上,胳膊都露了半个在床外面,差一点就要掉下床的那种!
这样的睡姿还能坚持,足见他睡眠中还是紧绷的。
因为提着心,睡眠中一直警惕着,根本睡不熟,才能维持这样的姿势!
柳拭眉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见昔日精致绝伦的脸,此时看上去疲惫万分,即便是睡着了,依旧看得出来他的消瘦。
看清楚他的五官,只一眼,她的心就疼了!
“令尧。”
魂魄是不会哭的,但她有感觉,自己的鼻子酸溜溜的。
“我已经半年没有见过你了。”
多想扑进他的怀里,好好拥抱在一起!
但现在的她不能!
她的魂魄是粘不住肉身了,故而才会漂浮在外。
而闵梁的荆天命耗费生命最后的法力送她回来,本可将她送回躯壳内,可她却……一念之差,去了女儿那里,故而魂魄还是游离在外!
不然,现在她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她正在伤神的时候,榻上的皇甫令尧忽然动了动。
他醒了!
柳拭眉这才发现,他睡梦中一直握着她的手,而他保持浅眠始终不进入深睡,但凡她有任何的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皇甫令尧睁开眼睛,立即看向身边的媳妇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媳妇儿,你刚才的脉搏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柳拭眉:“……”
因为她情绪激动,所以肉身也有影响么?
又听得皇甫令尧说道:“媳妇儿,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又出汗了。”
他捏着帕子,轻手轻脚地给她擦汗,那动作、那神情,仿佛在擦拭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生怕把她弄破了一点点一样!
这种情景,柳拭眉并不陌生。
因为他一直是这样的!
只不过,以前她作为感受着,现在她作为旁观者,才把他对自己的深情厚谊看得更加清晰!
“媳妇儿啊,老慕和厉皇叔都说,你的生命不再是静止状态了,所以你不能一直沉睡啊!你也不想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子动弹不了,下不了床吧?”
絮絮叨叨。
柳拭眉很了解,皇甫令尧在啰唆的时候,那张嘴吧唧吧唧的,能够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停。xǐυmь.℃òm
但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
现在终于再听见,突然觉得,耳朵长茧也是一种幸福!
毕竟,不是真心在乎你的人,谁会花费这么多精力,给你滔滔不绝呢?
柳拭眉坐在床沿,看着他给床上的自己擦完汗,说了好一阵子话,后来重新睡着了。
她这才依依不舍离开,去看儿子!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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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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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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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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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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