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单笙佑一袭明黄色华服,如墨的长发以白玉簪束于脑后,倨傲的凝望着眼前的一片繁华之景,眸光深邃内敛,气定神闲的俊颜,染上一抹沉思的飘渺,竟是令人难以捉摸。
“若是,朕也一样愿意为你舍了这些,可是,还来得及?”他低低的呢喃,带着无尽的懊悔,明知她听不到,也不会回答自己,可他就这般希望,哪怕只是骗骗他,也好。
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尽的忧伤,一双凤眼,乌黑深邃,总是将所有的情绪积压在眸底,令人难以觉察。
就是这样的男人,在未遇见她之前,总以为,江山,一统,便是他今生的全部,所以,他机关算尽,拼尽一切,如今坐拥着天下,可却没了半分成功的喜悦。
“昭儿,若是那时,朕没有犹豫,没有将你留在云戈,如今,你可是愿意呆在朕的身边?”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如此卓绝的英姿,绝美绝伦的容颜,完美的无可挑剔,浓密的眉,细挺的鼻,般般入画,本该是不可一世的帝王,眉宇间却总有意无意的揽上一抹思虑。
单笙佑单手负于身后,眺望着眼前一眼的繁华,可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空虚。
前侧,是在他手中屹立而起的繁华,身后,是将囚困他此生的枷锁。
昭国,它的国都,他之所以舍了原先北淀的都城,最后坐落在这琉栖,其含义,已然是不言而喻。
昭儿,你不是说,你此生,最想要看的,便是这巍巍宫墙么,你不是说,你最想做的事,便是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踏上琉栖的国土,看一看琉栖的皇宫,你想要将夏皇和夏后的遗体,安置皇陵么?
这些,朕都为你做到了,你看,如今朕脚下所站的,便是你们琉栖的故土,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维持着原来的模样,这些,你可都有看到么?
“干爹,可是父皇和母后又来信了?”身后,一袭白衣男子款款走开,宽大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而来回摆动,如缎的长发,同样只是一根简单的墨玉簪束起,眉目如画,斜飞入鬓,宛若刀削般的容颜,好似刻入木雕中的每一笔,完美无瑕到了极致。
那张酷似宇文皓的容颜,走到哪,都不免令人惊叹他的完美,更令人感叹,能生出如此完美无瑕的儿子,他的父母,该拥有怎样的绝世容貌?
小泽佑,不,现在应该已经是大泽佑了,十二年的历练,让他从不经世事的小孩,逐渐长大成独当一面的男子,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的尊贵高雅,那股与身居来的浑然霸气,也不知是遗传了他父亲的,还是整个皇室家族的。
他在单笙佑身边,已然有些年了,这几年,单笙佑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亲自教习武功,亲自传授治国安邦之道,事无巨细,几乎都做到亲力亲为。
这么多年,他似乎将所有对于那人的眷恋,都全部的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倾尽自己毕生的绝学,誓将他培育成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
“嗯,你母后刚派人送来的信,说是想你了,如今你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改天我让人护送你出城,去见上一面。”单笙佑听着身后的声响,并未急着转身,眸光微沉,暗淡的眸光似陷入自己的一片思绪中,无可自拔。
在泽佑面前,单笙佑或许更习惯称呼自己为“我”,而不是“朕”,至于这般的习惯,也似乎是从遇上她的时候,才改变的。
他不喜欢以身份压着她,更不喜欢让她以为,他愿意同她合作,当真只是看中这繁华的天下。
只是,言昭永远都不会知道,起初的设计,到头来,只是将他自己给设计了进去,他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那颗无情的心。
他的心,他最为忽视的那颗心,竟是轻而易举的容下了她,明知没有结果,可他,却甘之如饴……
“那干爹呢,为什么不同泽儿一起去?”夏泽佑不解的问道,在他的记忆里,他干爹似乎比自己更想念自己的母后,即便他嘴上什么都不说,可他却能感觉到。m.χIùmЬ.CǒM
每次母后来信的时候,他总是会一个人站在城楼上,眺望着那一眼望进的都城,以前的他,还小,不懂,可后来长大了,他渐渐明白了,原来,这便是干爹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举动。
“干爹难道就不想娘亲吗?”他微微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站,抬眸望去,当真是一眼便可将都城的景象纳入眼底,短短几年,单笙佑竟是将因战事而摧毁的家园,重建的如此之强大,这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更重要的是毅力?
他看了眼身侧之人,总感觉在他的身上,背负太多的东西,过于的压抑自己,连他看着,都觉着心疼。
“不了。”他低沉的嗓音传入耳内,随之递过那张薄薄的纸张,只言片语,可对他而言,却重似千斤。
到头来,徒留一声轻叹。
他何尝不想去见见她,又有谁能知道,他该死的,比任何人都想要见她,每日每夜,午夜梦回之时,总是梦见她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都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刻入了他的脑海,此生,再也挥之不去。
淡淡的两字,却道尽了他此生注定的悲凉和孤寂。
只怕她并不想要见到他。
只是,这后半句,他并未说给他听。
有好多次,他都在想,那个男人,可当真有好好待她,她的菱儿,是不是有长得和她一样漂亮?
夏泽佑接过他递来的纸张,低头迅速的浏览了一遍,上边只是简单的说了写生活的琐事,诸如小菱儿又闯了什么祸了,他们在那边,过的怎么样了,还有挂念这边的情况,以及询问泽儿最近是不是又长个了,等等一些。
当初,言昭之所以打算将泽儿不带在身边,也是顾虑到了泽儿那会也不小了,若是和他们一同隐居山林,往后等他懂事了,言昭怕他会怨怼父母,替他做出这样的抉择。
所以,后来她索性一狠心,将泽儿交给单笙佑抚养,她知道,在他身边,泽儿能够学到很多,尤其是近期两年,单笙佑更是不遗余力的教导孩子,俨然是将他当成了太子人选在培养。
而觉察到这一点,言昭也很是担忧,好在身边有宇文皓陪着,劝导,她才渐渐放宽了心,也罢,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选择要走,她总不能将自己的不喜欢,强加给孩子。
在这点上,她和单笙佑之间也达成了共识,只要孩子愿意,她没什么意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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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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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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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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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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