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单笙佑设宴款待,碍于言昭身份多少有些尴尬,再加上依旧在月子中,也就没有出席。
小泽佑和蹇儿两人,许是白天睡得充裕,到了晚上,倒是格外精神,小小的身子,竟已然开始自学翻身。
夏日,即便到了晚上也觉着有些炎热,言昭担心孩子穿多了身上容易疹出痱子,到了晚上也就只着了一件单衣,睡时盖上薄薄的毯子,也不觉着冷。
小家伙因衣着单薄,身手也跟着变得敏捷了不少,看似粗粗的小手小脚,使起劲来,也是十足的。
小小的婴儿床已不够他活动的,小家伙许是感受到了束缚,刚才还欢愉的神色,此刻已是阴云密布,红润的小嘴微微撅起,指不定下一刻便要哭出。
言昭看着,终是不忍,伸手将他抱入怀内,指尖拨弄着他肥嘟嘟的小脸,不知不觉,似乎又重了些。
如此想着,她才发现,小家伙从刚出生那会有哭过后,似乎到现在没有哭过,即便是饿了,可只是微微撅着嘴,丝毫不吵闹,反倒是秀儿家的孩子,有时即便是半夜,饿醒了也会哭。
“小小年纪,就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嗯?”她将他在怀里居高,大眼等着那双小眼,竟也孩子气般的问着,明知他什么都听不懂,却忍不住想要和他说说话。
她将他平放在床上,微微俯身,凝视着他,小嘴有开始顽皮的吐着泡泡,那口水,都吐了她一脸,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尖:“这脾气,也不知像谁?”
只是,当真不知么,显然,她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眉宇间的那股神似,竟越来越像宇文皓,尤其是小家伙脾气上来那会,小小年纪,竟也知道皱眉,那淡淡的眉毛,紧紧蹙成一团,而那会,那个神情,像极了宇文皓。
蓦然,桌上燃着的烛火瞬间熄灭,屋内顷刻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言昭满怀戒备,第一时间将床上的小泽佑揽入怀内,双手紧紧护着,一双杏眸在黑暗中搜寻,可不习武的她,根本就看不清分毫,不由戒备的出声:“谁?”
宇文皓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的打量床上的人儿,她比之前胖了,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就连脸蛋也圆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的状态好了太多。xǐυmь.℃òm
离开他,她当真过的很好。
雅儿,在他身边,她就是如此不快乐么?
这是分别近乎一年来,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满腹的想念,多么想对着她一吐为快,可在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神采时,所有思念的话语都如鲠在喉。
“谁?”在没有听到回复时,言昭戒备的声音再次响起,继而,眸光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借着皎洁的月光,大致可以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从身高上猜测,应该是个男子,不由,她的心,越发戒备了一份,护着小泽佑的手,不由收紧,让小家伙靠在自己的怀内。
“雅儿,几月不见,怎么连朕都不记得了?”他的话语,满含嘲讽,勾起的唇角,散发着冷冽,可一颗心,偏偏恨不起来。
他分明之前对她满是怨怼,分明脸上一脸的冷漠,可内心,却是怎么都骗不了自己,那颗心,从未对她冷情过。
言昭听着声音,身子不由一震,随即僵硬的靠在床头,一双眼眸闪过无措,如此相见,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而在前两日,她才听说云戈的大军整装往琉栖这边来,可按照速度,也不该是今日到达。
“宇文,皓。”她低喃着唤出他的名字,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怀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心底慌乱不已。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命了!
即便到了这时,她脑海中出乎本能的想到的,依然是他的安危,随后,她才恍然意识到她的怀内,还抱着他们的孩子。
不,她不能让他知道他的存在,她不能让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不错,雅儿竟然还记得朕的声音。”那宛如恩赐般的话语,带着说不尽的嘲讽之意。
言昭强制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抱着小泽佑的身子,不由的往后缩了缩,语气尽量保持平和:“你来这做什么?”
“自然是接朕的雅儿回去,朕的雅儿,总不能一直麻烦人家北皇照顾,是不是?”他昂然的身影缓步走进,一双眸光幽深如墨,却也散发着锐利的精芒,凝视向她,不再如往昔般的纵容,而是带着一分少见的凛冽。
“羽皇说笑了,我并不认识皇上口中所说的雅儿,又何来跟你回去之说?”言昭很快镇定了下来,波澜不惊的语调,听不出半分惊慌,,一双眼眸渐渐适应了黑暗。
“是么?”不轻不重的两字,看似平静,他垂在身侧的手却依然收紧,黑暗中的瞳眸不觉收紧,他恨不得将面前之人的伪装好好撕下。
不知为何,她所有的话,都因这简单的二字而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就这么愣愣的望着站在前侧的身影,手有意无意的收紧了怀内的小家伙,而小家伙一直很是安静,可今日却不知怎么的,在她怀内一直动个不停,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扭动着,很是不安生。
言昭忍不住低眉望去,但见怀内小小的人儿此刻一张脸涨得红红的,小手小脚都伸出了御袍内,肥嘟嘟的小腿有力的瞪着她的胸口,一双手,竟是毫无预兆的向着宇文皓的方向伸去。
她忍不住心惊,自是想不到小小年纪,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竟是如此的敏感,血浓于水的情感,即便是连出生都未见过的人,也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存在。
“呜啊……”一声啼哭,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低沉的气息也随之冲散,这是小泽佑自出生以来,屈指可数的几次哭闹。
言昭虚游的思绪在小泽佑发出哭声的时候,及时敛去,再也顾不上身侧的宇文皓,慌忙低眸,轻声安抚着怀内的小家伙:“哦,不哭,不哭,泽儿可是饿了?”
她几乎是自然的欲去解开衣服,给小家伙喂奶,可伸向衣带的手在想起房内还有他人时,微微顿住,不得改为以手轻拍小家伙的后背,一下下,柔声安抚。
宇文皓站在床侧的身形,在小家伙的啼哭声中,猛然一震,僵硬的背脊,神色漠然一变。
他从进来开始,满腹心思便落在她的身上,一时倒是没有留意她怀内还抱着一个,如今听着那宏亮的哭声,只觉着尤为刺耳,斜飞入鬓的浓眉,忍不住紧皱,眉宇汇聚成川,凌厉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怀内的人,挫骨扬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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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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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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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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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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