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元寿出口的话也只是:“皇上,出了一身冷汗,还是先沐浴更衣吧,奴才让人加点药汤。”
近期,宇文皓因言昭的离世,而酗酒多日,这几日每到沐浴的时候,都会以药汤作为辅助,起到调理的功效。
他神色淡漠,似有若无的轻应了声。
元寿一走,紧闭的殿内,便徒然多了一道黑影,来者自是之前宇文皓吩咐过的暗影,他单膝下跪,神色一丝不苟的陈述着连日来得到的消息。
宇文皓薄削好看的唇瓣紧紧抿起,眸底肆意的染上阴霾,手中的发簪以衣袖的宽大完美掩饰,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被他紧握,掌心贴着发簪的顶部,拇指扣住尖端,微微使力,只是还未使上一分,却是不再用力,一如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他恨不得折断了她的羽翼,将她再次抓回来囚禁在身边,可那样,她依然会虚以委蛇,依然会铁石心肠,说走就走,所以,他放她自由,只是一如飞翔在空中的纸鸢,只有他,宇文皓,才能是那个扯着那段线头的人。
同样的宫殿楼阁,同样的金色璀璨,位处北淀的皇宫内,御医们诚惶诚恐的聚集在一起,窃窃的私语声中,不难听出几个字: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他们的身旁,一袭墨色玄衣的单笙佑神色阴冷,冷艳的眸光染着危险的锋芒,流窜在他们四周,仿若他们再商讨不出一个结果出来,等待他们的,则是死亡。
对单笙佑而言,他的身边,从来不需要无用之人。
床榻上,安然昏迷着的人儿,自是之前在幽谷关替梅香挡了一剑的言昭,苍白如纸的容颜,细弱游丝般的呼吸,都彰显着她生命的脆弱。
床榻的下首,梅香哭红着眼,无声的啜泣着,一双宛若核桃一般肿大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之人,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右手,心底默默祈祷着:求老天保佑公主平安无事,若是能让公主醒来,奴婢梅香愿折寿十年。
“众爱卿,可是有商量出结果,朕没有时间再听你们迂腐的回答。”一双幽深浩瀚的眸子,却布染上丝丝血丝,眉宇间,细瞧之下,竟也有了几缕疲惫之态。
“皇上,这位……小姐所受的伤,主要伤及脾肺,才会引起高烧不退,伤口感染导致愈合缓慢,臣细瞧脉象,已无生命危险,静待时日,自会清醒。”
“胡说,你们都胡说,这都三天了,小姐的烧一直没有退下,背部的伤口更是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皇上,求你看在小姐一心为你的份上,救救我家小姐吧!”一连三日,她每天听到的回答都所差无几,今日她终是再也忍不住,顾不得身份礼仪,哽咽着嚷道。
单笙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看似依旧未曾变色的脸庞,却以光速的变幻,浓眉下的双眸流露出外人所不易觉察的忧虑,继而又恢复成冷漠无情的神色,而这一切的变幻,梅香自是没有看到。
“小姐,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梅香啊,都怪梅香,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听小姐的,就不会,不会……”她整个身子趴扶在床边,豆大的泪珠成串的往下掉,早已是泣不成声。
他的目光竟是不受控制的往床榻上的人儿望去,尽管她依旧紧闭着双眸,沉静的气息缓缓流淌在她身旁,如此的安详静谧,竟是连他,都不忍去打破那份好不容易感受到的温和,满腔的怒意,也因是在她面前,而有所收敛。
他的视线,在触及那群战战兢兢缩在一旁的御医时,眼中的肃杀之气陡然升起,性感的薄唇张合间,冰冷无情的吐露一字:“滚!”
他的双脚,沉沉的抬起,朝着床头走去,从那日看着她倒在自己的怀里,那苍白柔弱的脸庞便如此毫无预兆的镌刻入了自己的脑海,时至今日,他依稀能够感受到当日的心跳,接过她的手掌,竟是带着颤栗,心口拂过的那丝莫名的情绪,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那叫担心。
梅香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渐渐收住了哭声,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胡乱的用衣袖摸了摸,随而退了下去。Χiυmъ.cοΜ
连着三日,几乎都是单笙佑衣不解带的守在一旁,虽然梅香很是担忧,可她似乎也看出了一丝不同,每次也只有在言昭需要清洗伤口和更换衣物的时候,她才会在她身旁呆上片刻,其余的时间,哪怕她再担心,也总是偷偷望上一眼。
他一撩衣袍,修长的身段在床头坐下,挺拔的背影,永远都透着睥睨的狂傲,却在她面前缓缓柔和了下来。
单笙佑已然记不清,到底是何时,眼前的这个女人,便引起了他的注意,既然一寸一寸的侵入自己的内心,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轻巧的占领了心房。
他的指尖,带着丝丝凉意,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细长的柳眉,浓密的睫毛,紧闭的明眸,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此刻睁开的话,定然潋滟芳华,不觉间,他竟能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嘴角莞尔勾起悠扬的弧度,带着丝丝宠溺。
“这刻,你若是醒着,该有多好。”他近乎低喃的声线,是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似水柔情。
言昭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谁在说话,磁性温润的声线,极为好听,令她忍不住想要睁眼,看看拥有如此天籁嗓音的人,该拥有何等倾城的容颜。
她微微皱眉,轻蹙眉角,神情想要努力睁开,却似乎连一点力气都提不上,言昭拼劲了全力,似乎也只有一条缝隙。
虚晃的身形,朦胧的视觉下,只瞧见眼前一团黑色的锦袍,待她想要细细去看,那胸前似乎缠绕的图腾时,便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而这一切,单笙佑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一向敏锐的感官,在他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顿时失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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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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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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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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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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