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眉头轻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澄澈的杏眸却不自觉的幽深了几分。
身侧,传来他一如人一般冷漠的气息:“韩氏一直将此事压着,算准了这会,即便是宇文皓回去,也已于事无补。”
言昭并不应答,只是心思百转,这些,她自是已料到,韩玉凝打从一开始便处处针对自己,如今她给了对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会白白错过。
她的目光,望着前方,似乎想要透过厚厚的帐篷,望向里边,可又什么都看不到。
顾晟望着眼前的男子,分明是冷心无情的主,可偏偏对她情有独钟,他犹记得当时,攻陷琉栖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周身笼罩着一层厚重的气息,那似悲,似情,爱恨痴癫,不过是在他的眉宇间一闪而逝。
可那刻,他就有种预感,此生,帝王的霸业,终究因牵扯上那一个女子而再生波澜。
“皇上……”他思索着,还是上前轻唤,映入眸子的,自是他那双猩红的双眸,刚毅的脸庞染上凝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嗜杀是他的本性,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的暴虐,浑然天成的威仪,只是一眼,便慑人于无形。
宇文皓仿佛着了魔一般,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凛凛的身躯晃晃悠悠的从地上撑起,双手竟不知何时染上鲜血,显然是他用力隐忍的时候,伤了自己却浑然不知。
“来人,备马!”宇文皓淡淡的摆了摆手,算是在和顾晟说无事,可那一脸的神色,却哪像是个无事的人。
顾晟想都未想,昂然的身躯直接挡在他的面前,眉宇轻轻有了皱痕:“皇上,大局为重!”
他离去的脚步不得不止住,一双嗜血的眸子映衬着顾晟的容颜,这个一向是最懂自己心意的男子,是他朝堂上得力的助手,可如今,他的眼底,却逐渐溢出层层冰霜,恨不得将挡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冰封:“顾晟,让开!”
“皇上,如今战事吃紧,倘若这是古墨故意设下的陷阱也说不定,恕臣妄为,若是不能顾及皇上的安慰,臣的项上人头,也就不再需要了。”顾晟丝毫没有开让的意思,昂昂的身躯依旧挺拔的坚守在他面前,面上无惧。Χiυmъ.cοΜ
“那就砍了!”宇文皓的气息越发的紊乱,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凌厉的弑杀之气,一双黑眸危险的眯起,脸上显然已有几分不耐。
“既然臣无法劝服皇上,那就听凭皇上发落。”顾晟面色未变,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谦恭的姿态,却是最令人恼火的。
“你……”宇文皓阴鸷的眸子直视着眼前的人,薄唇紧抿,眯起的眼眸肆意的凝聚起滔天的怒火,腊月的寒冬,更显得冷了几分,“顾晟,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不成!”
话未落,手先起,掌心早已凝聚的力度,猛然掀起,干脆利落的直向着顾晟的脑门挥去。
顾晟一时未察,片刻的愣忡之后,旋即一个侧身,急急的避过他挥过来的掌风,身后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有此可见,宇文皓当真是未手下留情。
趁此机会,宇文皓身形急速移动,一个闪身,转瞬消失在帐篷门口,顾晟暗叫糟糕,赶紧稳住身形,随即追了出去。
漆黑的夜色中,迎面而来的寒气令他忍不禁打了个寒颤,黝黑的瞳孔内,映衬着宇文皓凌厉的身形,倏然伏上马背,手高高扬起,一挥马鞭,随即策马而去。
一路过去,引来将士齐声的呼唤:“皇上?皇上!”
顾晟看着此等形势,自是心中有数,只怕今日是怎么都劝不住他的。
先前刚离去的将领看着宇文皓疾奔而去的身影,担忧不已,纷纷上前:“顾丞相,如今战场混乱,皇上只身,只是要去哪?属下这就给拨几个精兵将领,紧随皇上。”
“不用了。”在将领转身之际,顾晟不由开口,望着那已然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不可闻的低叹:“本相自会前去,郭统领,高副帅听令,今日之事切记要保密,皇上离营之事亦是要给做到滴水不漏。”
“臣等领命!”
顾晟余光轻扫跪着的将领,随即伸手接过一旁将士牵过来的马驹,一个翻身,随即扬长而去。
一袭月牙白的袍缎,在月光下飞扬,马蹄奔腾,扬起肆意的尘土,随风飘散,最终归为平静。
言昭的脚步,不由的向前迈了一步,随后又恍若无事的收回,一双眸子,深沉内敛的凝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单笙佑一直细细的注意着她的神色,看着她那模样,眸光微闪,随即无意的开口:“昭仪娘娘,不会是还想回去看看,看那宇文皓到底是去奔丧的呢,还是去确定死的到底是不是夏苍柏的女儿?”
她猝然转头,锐利的眸光直直的盯着他隐没在黑暗中的容颜,难辨真假:“你什么意思?”
“呵,昭仪娘娘不会当真以为,他宇文皓如此急切的赶回去,是为了跟你做最后的道别的吧?”他微微弯低了身子,朦胧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倒是令言昭看清了几分,只是那嘴角挂着的冷凝,让她的心,不由跟着不安。
蓦然,在她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眼眸深处的深意时,便倏地直起身子,一张浓眉深邃的俊颜,便再次隐匿在黑夜之下。
“国不可一日无君,帝王在外,你说,这朝堂之事,该是以谁独大?”他幽幽的声线,宛若低沉的木鱼声,敲打在言昭的心头,紧锁的秀眉越发的收拢。
“北皇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相信一件事,太后有意夺权。”她沉静的凝视着他,一双杏眸全然没有刚才的慌乱不安,沉稳的气息,给人一股云淡风轻的错觉,恍若即便是云戈就此灭了,怕是她也连个眼都不眨一下,“看来,我已经知道北皇的目的了。”
她似有若无的勾起红唇,潋滟的眸光在眼波中流转开来,如玉的脸庞,给人一种从雪花白雾中走出来的冰冷妖娆,却能直抵人的内心,温润的红唇,缓缓启开,无声的倾吐,仅只有两字:天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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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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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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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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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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