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闻言,敛去眸底的怅然,视线从他指尖的伤口缓缓移向眼前一身雍容华贵的女子,四十开外的年龄,却依然肌肤光洁莹润,一双眸子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
四目相对,无声的波涛瞬间风起云涌,言昭潋滟的眸光微眯,嘴角泛起一丝冷意的弧度,下巴微扬,倨傲不凡:“太后这是在责怪言昭么,可太后又有什么资格?”
她不反抗,不代表她懦弱,她不言,不代表她可以一味的容忍,由着韩氏对自己颐指气使。
“放肆!”她怒目而视,凛冽的寒意自眸底凝聚,脸颊因强制压下的怒意而不停轻颤,嘴角紧紧抿起,一双优雅的搁在身前的双手,渐渐收紧成拳。
言昭眸光微敛,波澜不惊的眸底浮上一抹似有若无的嘲弄,朱唇轻启:“难道言昭有说错么,太后一介女流,却妄想干涉朝政,韩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的么?”
这几日,宇文皓未上朝,朝堂之事,基本交由德亲王宇文允处理,一些重大的决策,他一人拿不定主意的,便于朝中大臣商议,但最后下决策之人,却是当今太后,韩氏。
单凭这点,言昭便不难看出,她对权力的掌控,以及人心的算计,都到了极端的地步。
言昭回望了眼床榻上昏迷的人,转而轻柔开口:“太后当真以为言昭愚钝,别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韩贵妃和你打的什么主意,太后心里清楚明白得很,无需言昭来提醒吧?”
韩氏嘴角微动,一双历经多年的杏眸,倏然眯紧,审视的目光宛若一道凌厉的剑锋,直击向她:“言昭,你当真以为哀家动不了你?”
“太后就不怕皇上当真与你翻脸无情?既然太后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到时母子反目,皇上一怒,牵连了整个韩家,细想想,这一路有韩家上下千百人陪着,也不孤单,不是?”
“好,很好!”她愤恨的瞪着她一张笑得坦然的脸颊,咬牙切齿的露出两字,握着的双手不断收紧,细长的指甲嵌入掌心,都浑然不在意,频频点头,“哀家当真是小瞧你了!”xǐυmь.℃òm
言昭已然端坐着,昂然的下巴微微轻挑,似笑非笑的凝眸,对上她怒意滔天的眼眸,嘴角莞尔勾起一抹浅笑,不予置否。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皇上需要静养,还不请昭仪娘娘出去?”低沉的嗓音,宛如冬日的四伏天,冷冽的温度,瞬间就能将空气凝结。
“这……”元寿为难的看了眼言昭,回头又偷偷打量着站在三步开外的韩氏,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衣袖银丝绣着朵朵祥云,一头依旧乌黑亮丽的秀发端庄的高挽,发间以凤和凰两只金步摇对扣,卓然的身姿,一言不发的只是这么站着,便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韩氏眸光微凛,一个眼神射出,元寿吓得赶紧收回偷瞄的目光,颤巍巍的缓缓挪步,他一向开朗的脸上积满了为难,皱着眉,不时用余光打量言昭,带着几分求助。
反倒是言昭自己,依旧一脸的无谓,云淡风轻的眸子微微垂落,如扇的睫毛密密的遮掩眸底的讳莫,嘴角始终似有若无的勾起,噙着淡然的笑意。
“太后要赶我,并不是问题,只是在走之前,太后是不是该先看看这个?”她潋滟光华般的杏眸陡然抬起,静静的眸底对上她冷肃的眸子,手掌倾翻,掌间赫然出现一块专属于历代执掌军权的统帅才会拥有的令符。
韩氏瞳孔猛然一缩,赫然印入眼帘的东西,令她神色不由一震,随即眼眸不断缩紧,直至眯成了细缝,细长的柳眉都未能有丝毫舒展,脸上为了掩盖皱纹而抹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在此刻更衬得她脸色苍白。
言昭细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轻笑着,手掌再次握紧,一个转腕,令符已然收紧了袖中,红唇轻启,透着九尾狐般的狡黠圆润:“太后是不是觉着特别眼熟?”
韩氏嘴角轻颤,额角的皱纹因皱起的脸颊显得越发深刻,这块令符,正是当初云戈攻打琉栖时,当时云戈的主帅随身佩戴的令符,其职权高于军队调令的虎符,就好比是一把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言昭细细的凝视着她,她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而她的笑容,也随着韩氏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越发的明艳动人,莹润的红唇漾起浓浓的笑意,催人心醉:“我可记着,当时韩国公正是因为有它,才势如破竹,屠城、烧杀抢掠,不所不能!”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
“不,不是报仇,是夺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她笑靥如花,清冷的眸子一闪而逝的凛冽煞气,回眸,再次展颜,眸光似水,微微含笑,说不出的雪月光华流泻绝美,声音婉转低柔,恰似如毒根植,在人内心最脆弱的深处,给予重重一击。
她眸光幽暗,宛若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绝美的绽放,只为释放致命的黑暗蛊惑:“太后不是最在意您脚下这片江山么,那我就让太后好好看看,您是怎么一点一滴的失去的。”
“哼,一小小昭仪,竟敢口出狂言,当真可笑之极!”她冷哼出声,目光不屑的瞥向一旁,滔天的怒意在瞥见那两双十指相扣的手掌时,生生压了下去,一拂衣袖,疾步离去。
韩氏的离去,带起一阵劲风,席卷过内室的每个角落,留下那股专属于她的强势气场。
言昭冷冷的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波澜不惊的眸底凝上一层厚厚的冰霜,一如她的内心世界,拒绝他人的窥探。
太后韩氏出了昭阳殿,一路直奔祥和宫,苏秋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后跟着,淅淅沥沥的雨丝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蒙蒙的洒在衣角,双肩,濡湿的感觉,黏黏的很是不舒服。
她刚进祥和宫,大掌便挥向摆放在大厅茶案上的茶盏,宽大的衣摆用劲一挥,整套的茶具碎了一地,茶壶内的茶水溅起,有几滴溅落在她脚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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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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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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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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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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