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低垂着脑袋,手中张罗着的汤匙一顿,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她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看着已然走到殿堂中央的他,器宇轩昂,身姿灼灼,如此耀眼夺目的男人,便是她韩嫣的夫,是这云戈的君王。
这么想着,她便觉着整颗心都跟着暖和了起来,哪怕是在这严寒中,都觉着外界再怎么冷,心都是暖的,她拥有的,她很幸福。
可随即,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神情莫测间,已然染上一抹浓浓的愁思,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优秀,他拥有着一颗气吞山河的野心,他有着旷世练达的情怀,他是世间主宰的神。Χiυmъ.cοΜ
这样的他,身边不乏佳丽,而自己,只是后宫中的一个,他娶她,不为爱情,只为那份握在手中的权势,她嫁他,却是为了爱情,可惜在后宫的生涯中,是岁月的打磨下,她的爱情,越来越虚渺,她想要努力的握紧,可它却像手中的沙,越是紧握,越是让它加快速度的从自己身边溜走。
“你回去准备下,羽月宫那边的月例,从今日起便按着昭仪的位份发放,至于册封典礼,朕定在下月初八,在此之前,朕不希望再听到后宫中有不该有的声音出现。”他单手负于身后,昂然的身姿挺拔的转身,睥睨的姿态看着她,“祭祀大典那天,朕要昭告天下,让朕的子民一同感受朕的喜悦,从今往后,天下三分,琉栖已是云戈版图下的国土。”
这样的结果,韩嫣早已料到,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心还是如刀割般的疼,鲜血直流:“皇上这次,就不怕母后反对了?”
“有朕的贵妃支持,母后又能怎么反对,嗯?”他轻轻勾唇,眸光微眯,专注的神情,只是静静的等待她走下台阶,和自己站在同一方的中央,“朕可记着,云戈的凤印,可是执掌在爱妃的手中。”
他的言下之意,再为明显不过,韩嫣又岂会听不出,明明是个用情如此之深的男人,为何对他人,竟是同等的绝情。
韩嫣有一瞬间的恍惚,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笑,可是,他在自己面前,却很少笑,这么多年,她见过他笑得日子,寥寥无几,可在言昭面前,她见着的,永远都是软言软语的他,一脸的温柔体贴,那份柔情,是发自肺腑的。
可他对自己,夫妻多年,哪怕是敷衍的,虚假的,只为欺骗她一回,都没有,韩嫣真的觉着,她嫉妒死了那个名叫夏雅的女人,可再嫉妒,又能如何?
她敛去眼底的波澜壮阔,隐去脸上的惊涛拍浪,笑容得宜而识大体:“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又岂敢说不的,恰好臣妾也正有此提议,如今皇上自己都开口了,臣妾定是照办,母后那边,皇上也放心,臣妾会尽量说服母后的。”
“有韩贵妃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册封典礼那天,全权交给韩贵妃安排,不容有半点差池。”
“是!”她应的艰难,明明几个时辰之前,明明自己都提议让言昭入宫的,当时心里难受,可却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听到他回绝的声音,希望听到他处于大局的考虑,打消这个念头。
可如今,当宇文皓自己再次提及的时候,韩嫣只觉着如入冰窖,浑身发冷,脸色也跟着发白。
雨势越下越大,到了后半夜,零星的飘起了几朵雪花,渐渐的,雪花越下越密,短短半夜,湖水冻结,湖边脱落了枝叶的树木都挂满了皑皑白雪。
翌日,从屋内望出去,一片的白茫茫,倒是添了几分苍凉的荒芜感,一如言昭的心境,寂寥而萧瑟。
“主子,您这是?”云落本担心经此这么一折腾,言昭的身子会受不住,早早的让梅香去请了胡太医过来诊脉,可进了内室,看着言昭正让冬雪张罗着起身,不免诧异。
“姑姑,这个时辰,其他各宫的主子,可都起来了?”言昭想想,算了,看着这时辰,估摸着都准备的差不多,便道,“姑姑将我在宫外得来的几本佛经取来,今儿个,可不能再落下话柄了。”
“主子,这是干嘛,皇上早先就免了你请安,太后那,主子要是实在不想见,那我们就不去。”云落心里打着突,一双眸子来回打量,一时有些不太确定。
“不,为什么不去,我们不但要去,还非得大大方方的去不可。”言昭的眸中闪过浓浓的恨意,转瞬即逝,再次敛眸,眸中一片温和。
最终,云落拗不过言昭的倔性子,只得在太医把了脉,确定昨晚的受凉并没有再次引起并发症,才微微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刚走到门口,便瞧见梅香远远的从羽月宫的另一端跑来,额头沁了几丝薄汗:“公……主子,咱们不去了,咱们出宫吧,好不好,奴婢不要在这呆着。”
她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显然是受了什么惊吓,言昭上下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不由拉住她的手臂,正了正神色,严肃道:“好好的,说什么胡话,受委屈了?”
言昭脑海中最先闪过的想法,便是受了委屈,毕竟她自己在云戈,没少受人口实,估摸着这丫头在外听到了什么难听的,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梅香撇撇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多大的不公,又强制忍着泪水,眼眶瞬间泛红:“主子,奴婢受多大的委屈都没事,可主子金贵,怎么能受由着他们口无遮拦呢?”
“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说什么,你听过就是,犯得着气成这样么。”言昭有些好笑,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好了好了,又不是天大的事,别愁眉苦脸的了,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梅香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歪着脑袋,左瞧瞧,右看看,有些弄不明白言昭心里到底想什么,真的不恨吗?
亡国之仇,真的不在意了?弑父杀母之仇,真的不报了?
言昭杏眸微眯,眸底有着了然,轻拍着她的手臂,柔声劝慰:“走吧,今儿个你就跟在姑姑身边,小心些。”
云落看着梅香依旧一脸迷糊,顺手将她拉到身边,与言昭错开几步,压低了声音道:“梅香,你的命是皇上赐的,如今你有幸陪在主子身边,是皇上给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好识得清,别总旧事重提,听见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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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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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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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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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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