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静静的跪坐着,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佛珠转动发出脆脆的声响。
她双眸紧闭,潜心修佛,宛若是观音最为得意的信徒。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苏秋的身影便弯了下来:“太后。”
苏秋轻声唤了声,见韩氏依旧没什么反应,面上不禁露出难色,可事关紧急,不得不加重了语气:“太后,韩国公传来密信。”
韩氏手上的佛珠陡然一顿,她睁开凌厉的双眸,面无表情的对着观音一拜,才在苏秋的搀扶下起身,接过信件,大致浏览,只是脸上的神色却越发沉重。
苏秋最懂察言观色,此刻看着太后越发难看的神情,也猜到估计事情没有办成,问的小心翼翼:“太后,韩国公在信上可有说什么?”
“韩家出动了暗卫,可也没能成功,一群没用的东西!”太后连连冷哼,神色已经是一片肃杀之气,她将信件凑近烛火,点燃燃尽,“韩栋似乎还发现有北淀的人,看来琉栖一灭,他单笙佑也坐不住了。”
“那太后接下去有何打算?”
“看来言昭是断不能留了,哀家不能坐视云戈的基业毁在一个女人手上。”韩氏眼眸一凛,精致的妆容变得扭曲,脸上的神情越发狰狞。
“可是,天下不是盛传‘得言昭者,得天下’么,太后为何要执意杀她?”苏秋有些不明,如果传言是真,那这言昭还就必须得留在云戈,可太后却偏偏要将她赶尽杀绝。
太后看了她一眼,嘴角不屑的扯了扯:“你也说那是传言,哀家从不信得到一个女人,便能拥有整个天下,天下,那是靠打出来的,儿女私情,不过是扰乱帝王心的祸水源头。”
言昭和顾晟从刑场回来时,已临近申时,宫门的守卫也已轮换了一岗,变得越发森严。
寒冬的天气,夜幕降临的早,宫内的个个道路上都点上了宫灯,寒风吹来,宫灯下方的流苏随风摆动,摇曳生姿。
羽月宫前,更是一片通透明亮,昂然的身影,无论走到哪都彰显着他身份的尊贵威严,大门敞开,两旁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而他则背对着门迎风而立,英俊的脸庞,看不出喜怒,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黑夜中尤为精致。
以往,顾晟是不被允许进入内宫的,但今日不同,他负责言昭的安全,自然可以畅通无阻。www.xiumb.com
练武之人,自然视力也较常人敏锐,远远他便瞧见那抹高傲的身影,心下一惊,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尖,暗叹:真是天要亡小爷也!
料峭的寒风吹得言昭鼻子发红,脸颊也是冰凉冰凉,她都感觉鼻子中有鼻涕溢出,手中抱着的则是夏苍柏和皇后的骨灰,脸上的神情莫测。
她人还未走进,已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将她拥入怀内,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失而复得的感觉,宇文皓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一遍。
当杜衡传回消息,他只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在顷刻间停止了跳动,通身发凉,一股无名的恐慌,从脚底蔓延,四窜至全身,一向英明果决的他失去了往日的判断,脑海中只不断闪现初见她时那张精美的小脸,巧笑倩兮,冲着自己咯咯的笑,一脸的天真烂漫。
他的指尖终于再次触到了她的温度,那股股暖流瞬间流至全身,他宇文皓又在瞬间活过来了,拥着她的手臂不觉再次收紧。
绸制的锦缎,带着寒意,贴上脸颊,冰凉的触感刺激了她的感官,言昭不知是什么刺激了眼前这位桀骜的帝王,只是那种令人失控的感觉,令她很不喜,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皇上谋杀人的方式,还真是独到。”
宇文皓听着她略带揶揄的声音,才惊觉自己失态,忙松了手上的力度,可双手依旧紧紧将她环在怀内,视线落在她被冻红的小脸上,指腹轻柔摩挲:“怎么那么凉?”
那低眉含笑的话语,深邃的眸底酝酿的浓浓宠溺,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只为搏红颜一笑。
只是,当他再次抬眸,凛冽的目光直直逼向顾晟的时候,那一脸的温情早已荡然无存:“顾丞相,你是怎么办事的?”
顾晟心里叫苦连连,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皇上呢。
“微臣……”顾晟低眉弯腰,脑中琢磨着该如何说辞的时候,却见皇帝不耐的朝他挥挥手。
“行了,你先下去,去宣政殿等朕。”说着已然搂着言昭往殿内走去。
许是提着心的有了片刻的松懈,宇文皓从始至终都未曾发现言昭的怀内多了一个骨灰盒。
待得她转身将盒子供奉在外殿,宇文皓才醒过味来,目光寒彻的盯着那被她抱回来的盒子,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这是什么?”
“皇上见了,会不会觉着心头满是愧疚,还是它勾起了你不愉快的经历?”言昭端庄的站着,轻柔的话语却说着最为残忍的事情。
“来人,还不将这给朕丢出去!”他额头青筋暴跳,极力隐忍着怒意,喉结滚动,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火。
“谁敢!”云落刚伸出的手,在言昭疾言厉色之下,也不得不讪讪缩回。
她轻笑,红唇轻启:“皇上是不是忘了,言昭去刑场,是得了皇上您的允许的,皇上金口玉言,难不成现在是要当着宫中侍从的面反悔不成?”
宇文皓不发一言,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宛若暗夜修罗转世,乌黑深邃的眸子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冷凝的抿着薄唇,空气中嗅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言昭从未见过盛怒之下的他,更不知她此时的做法已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那是公然挑衅他的皇权,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哪怕那个人,是他心爱之人,也不行。
她不禁有些后悔,暗恼自己过于意气用事,可心中的烦闷无处抒发,使得她总觉着似乎该做些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表面还算镇定,可内心却越发没谱,微微捏紧的手心,都有些潮湿。
蓦然,宇文皓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容颜,喉结滚动,不容抗拒的冷声吩咐:“云落,将它给朕丢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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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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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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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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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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