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煤烟城地底闹出大乱子的同时,在另一座城市,也同样发生了意外。因为摇滚扳机就在这座城市,数位“雪国”大神闻风而来,正待瓮中捉鳖,却遇到了忽如其来的风雪。风雪持续吹拂了三小时,能见度极低,导致摇滚扳机成功逃走。
“是云消雨逝来了啊。他们也准备抱团了。”
站在小丘上的白夜流光手搭凉棚,眺望远方,嘴角愉快地咧起。在视线的尽头天色阴沉,而他的头顶却是朗朗晴空。
他身旁还有几位“哥特”大神。往常他都是中心人物,可现在主角另有其人大神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位年轻的红发女子。该女子头发扎成辫子并盘起,典雅婉约。她的脸蛋很漂亮,眼神很妩媚,美得过火,导致反而有点……婊气?她穿着带蕾丝泡泡袖的白色底衣,领口高得把锁骨都遮住,严严实实,可是红黑格子背心却起到反效果,其上缘低至乳下,起承托作用,把胸部的轮廓完美地呈现出来,叫男人目不转睛。背心包裹的纤细腰身之下,是一件紫色短围裙,围裙之下是两条蹬着系蝴蝶结绑带长靴的美腿。她到底是怎样在不大面积裸露的情况下展现如此性感的呢?
任何人看到这身兼顾了实用性和美观的巴伐利亚风格服饰,都会把她误认为啤酒节忙碌的女侍应,而忘记她其实是一位魔女乾坤最擅长找到游戏提示的大神,慕尼黑的娇艳蔷薇致敬文舟的安眠,“蝙蝠集会”巫婆组织首席之一,有“万事通”之称的浪荡魔女、甜美童话。尽管她的战斗力排在全球下游,但她凭借占卜,在“哥特”大神里具备一定话语权。占卜能短暂地看到远处的景象,她如果帮助“雪国”大神,摇滚扳机根本无处可逃。
她双腿并得紧紧的,以围裙为垫子,丰满大腿上摆着一颗苹果大的水晶球。紫色指甲的十根手指在水晶球外拂动,伴着略带沙哑的声音:“雪国大陆上,哪个大神最强?”
占卜,是用镜子或水晶球等“能映射命运”的东西,从中窥测未来。占卜师的实力越强,能看到的答案就越准确,而玩家中尚无一人能比甜美童话更精于此道。
水晶球里出现一个躺在雪地的男人。出乎意料,那不是断,也不是白夜流光,而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大叔。虽说乾坤也不缺乏中年玩家,但中年玩家基本不具备成为大神的素质,而就众人所知,大神里仅有一个中年人……
“雪国”服务器第一人,擅长刀盾组合的战士大神,“异类”百战英豪、酒精中毒。
其余大神见状,纷纷表态:“明白了,我们绕着他走。”“我肯定打不过。”酒精中毒熟悉雪国大陆,战斗时能发挥全部实力,凭借这一主场优势,强度评级在断之上也是理所当然。
白夜流光视线在水晶球上停留了好几秒,微笑道:“我会去找他的,只不过得等我和断算清旧账。”
甜美童话朝他翻了个白眼,又用指甲轻轻刮挠水晶球表面,低声问道:
“雪国大陆上,哪个大神最弱?”
水晶球内景象变幻,切换了好几次,终于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众人一看,纷纷惊疑不定:“是江花火?”“他怎么可能是最弱的?”“我记得他等级已经恢复了啊?”
“既然小甜甜这么说,我相信不会有错。白夜流光,我们找中国佬玩玩,你没意见吧?”有人问。
白夜流光耸肩:“谢谢你肯先征询我的意见,不过我完、全、无所谓。”
“也是,忘记你是为战斗而生的男人。”
白夜流光
笑笑,这笑容放在牙膏广告里也无违和感。他又问:“小甜甜,我再问一个问题:这场乱战最终因何结束?”
“我一天最多只能问三个问题,你是知道的吧!就不能留在关键时刻用吗?”甜美童话又翻了个白眼。但既然是他提的要求,她也只能抚弄水晶球,重复了一遍问题。水晶球上映照出六道彼此交错的光。
包括甜美童话在内,众人不明所以,就光芒的颜色和所构图案议论纷纷,唯独白夜流光知道答案。他盯着水晶球足足五秒,再看向天空。
那是六道剑光。只要弄懂这一点,任谁都能豁然开朗。
全乾坤只有一个人能同时驾驭六把剑,正是天刑剑仙御清锋。
福音大陆。
由于时差的关系,在契因克那的荒原上此时正是夜晚。夜空星光璀璨,不过荒原上的某人并没有心情欣赏星空,而是仔细拨弄面前的火堆,木柴烧得哔哔啵啵的。火堆小得可怜,照亮的范围也极小,在这空旷的荒原上无法给人安全感。稀薄的白色烟雾斜斜飘着,末端融化在风中。
不知何处传来郊狼的嚎叫。
那人手停顿一下,继续拨弄火堆。几颗火星扬起,又消失无踪。
一双双绿眼睛悄悄出现,包围了这人。契因克那的冒险者都知道,千万不要孤身留在晚上的荒原,免得碰上郊狼。郊狼一般单独猎食,少数情况下会结成群落,碰上孤狼还好,若遇上狼群,只能自求多福。
这人也注意到自己被包围了,站起身,身形略为娇小,大概只有一米六。他弯腰,搬来新的木柴,把火堆弄得更大,于是火焰终于旺盛得能照亮他面容。原来这是一位黑头发、左右扎两根长辫子的棕色皮肤少女,眉毛浓密,脸庞棱角明显,是典型的印第安人相貌,并不算漂亮,但她的眼睛如肉食动物般有神,瞳孔里火光跳动。她戴着手织的蓝白波浪纹头箍,头箍一侧还插着兀鹰羽毛,估计头箍有些年头了,羽毛疏松,在风中微微摇晃。为了御寒,她裹着一大块毛毯,毛毯下是简单的布衣布裙,衣服下是年轻健美的身躯。她戴着兽牙与祖母绿交错缀成的项链和手链。
忽然变大的火光让绿眼睛都往后退了退。
少女伸出带有厚茧的手,对着一双绿眼睛招了招。绿眼睛的主人年轻雄壮的头狼脚步轻巧地来到少女身边,先是嗅了嗅人类的手,再亲昵地轻咬手指。它的牙齿状况良好,只要嘴巴稍一用力,惨剧就会发生,但少女却并不害怕,她耐心地抚摸对方的牙龈。
随后头狼犹如宠物犬一样,一头拱入毯子里,蜷缩在少女盘着的双腿之间,下巴搁在少女的足背,顺从地闭上双眼,耳朵竖起监听动静。其余郊狼也从黑暗中走出,靠拢在少女身边,为她营造毛茸茸的临时城堡。www.xiumb.com
少女笑了笑,拿出猎刀,将狼尾巴上的一撮毛割下,扔到火里。呼啦一声,火焰变成绿色,四野的风更大了,风中有更多的郊狼在嚎叫,激得人汗毛直立。
“告诉我……”少女的嗓音就和她皴裂的嘴唇一样干涩,吐字不清晰,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
烟不再随风流动,而是化成一只只小小的狼,在火焰上方盘旋奔走。
“告诉我,有人能杀了断吗?”少女注视火光,瞳孔也变成绿色的。
占卜。
窥测未来的方法有很多种,除了巫婆通过水晶球映照命运、占星师夜观天象之外,萨满也可以通过与大自然和先祖沟通,福音大陆的“磐石”兽魂萨满、风中奇缘,便深谙
此道。
问题一出,少女身上的首饰便剧烈抖动,沙沙作响。少女触电般向前卧倒,半路双手紧抓郊狼毛皮,硬是维持着坐姿。她双眼迷离,梦呓一样地看着火光:“原来……这样……”
狼牙首饰的抖动开始缓慢,两秒一下,两秒一下。伴随着全新的节奏,少女唱起歌谣。和说话的时候不同,此时她的声音很正常,简直是悦耳:
“镜子碎裂,命运的齿轮转动,自私者须以无私来清偿罪过……”
“卑劣者从泥土中爬起,担任唱诗班的首席,承受的批评多于赞美……”
“远东而来的宝剑出鞘,星辰自天上坠落,不复高贵……”
唱到这儿,少女眼里绿光退去,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声音再度干涩嘶哑:“远东而来的宝剑,是指御清锋!星辰自天上坠落断会死……太好了……太好了!活该!”
按道理说预言已经结束,但首饰的抖动尚未停下。少女一阵痉挛,仰面向天,骤然失去意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这时,星星都变成淡绿色的光点,隐约间可见它们一列列排布。
沙沙声自天穹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穹顶按着节奏刻印。占卜师把这个异象称为“命运之笔”,传说中命运是剧本,每个人是角色,一支巨大的笔时刻不停地书写剧本,世人难以看见笔的形貌,也不知剧本如何发展。
少女再度吟唱:
“怪物的瘟疫是死者的荣耀。雏鸟看似离巢,却不曾远飞。王者重拾王冠,为吃人狂举办筵席。爬虫居高临下,影子俯首称臣,上下颠倒。波涛暗中涌动,光明蓄势待发。华美城墙自内部坍塌,昨日之敌联合今日之友,葬送明日之国。火焰为悼亡者指路,刀和剑在道路两旁对望。尘归尘,土归土,丧家之犬沉眠于树下,永恒囚徒抓住一线生机。诸神的黄昏既是终结,又是开端,既是绝望,又是希望。”
“勇者成为士兵,勇者失去自由,勇者在悬崖边上刹住脚步,却愚蠢地跳向不见底的泥潭……”
“灰蓝与污黑加入棋盘,胜利即是失败,失败即是胜利……”
“当七海之水降低三寸,救世主便将归来。”
……
少女清醒过来,星空并无异样。她再低头,发现火焰已经熄灭,木炭仍微微红亮。
她这才发觉刚才还多唱了一部分,大脑一片混乱,各种信息和想法互相碰撞,没完没了。她刚才说出的是乾坤预言!那个仅流传在占卜师之间的神秘预言,是为“预言的预言”。它最特别的地方是,许多占卜师都可以获知它的一部分,不能百分百获知,简直就像是面对七零八落的拼图碎片。为什么说它是“预言的预言”呢?因为它每一部分都是另一部分的提示,是连环谜题。一旦预言中的事件真的发生了,同时正好有占卜师机缘巧合地针对该事件进行占卜,才可以获取新的预言。
“远东而来的宝剑”一句是乾坤预言已知的章节,难怪怎么听都觉得耳熟。后面复杂的一大段更是世人未曾听说的最新段落,是针对“远东”一句的阐述,是预言的延伸。至于“勇者”开头的末尾几句是全新的,肯定对应着某些未来发生的事件;而那些事件又会导致怎样的未来,就要等预言的时刻来临方可揭晓。
她把手轻轻放在腿边郊狼的身上,流下眼泪。不止这一只,环绕在她身边的所有郊狼都已遍体冰凉。乾坤预言需要祭品,狼群是自愿的。
空灵苍凉如狼嚎的歌谣,在空旷的荒原上传出很远,比风走得还要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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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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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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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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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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