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珍作势佯惊道:“哎哟,原来姐姐也到了这里了,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罗玉轩见秀梅手执青梅枝正在鼻端闻嗅着,突然想起了李易安的一首词,《点绛唇•蹴罢秋千》:“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此情此景,岂不是如出一辙。
秀珍早跑近前去,拉住秀梅的手说道:“姐姐,原来你也在后园中赏花,真是巧了,罗先生也在这里。”秀梅知道是她故意搞鬼,低声啐道:“就你多事!”
罗玉轩走近,施礼道:“秀梅姑娘,想不到你也在园中!”秀梅转过身来,还了一礼道:“是啊,我也正觉得气闷,到园中走走。”罗玉轩道:“我听秀珍说,这园中一花一木尽皆是你悉心载培,可费了不少的心血?”秀梅道:“闲来无事,便侍弄侍弄花花草草,也可怡心养性。”
秀珍乖巧,看到二人温语款款,便经悄悄退了回去。
两人此时已经是第三次唔面,交谈几句后,初时的生疏之感便消弥于无形。不知不觉在园中谈了近一个时辰。
周氏夫妇回家听得秀珍三姐弟一说,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碰见,一个未过门的大姑娘和大小伙子先就热火朝天地聊在一起了。
罗玉轩和秀梅在园中赏花谈心,正洋洋陶醉时,忽听远处隐隐有哭叫声、嘶喊声和打骂之声传来。秀梅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两人侧耳细听,凝神而立。
但听又有阵阵马蹄之声传来,还夹有呼喝之声。罗玉轩道:“不好,似乎是官兵!”这时只见秀珍和秀芳跑进园来,说道:“姐姐,罗先生,爹娘叫你们赶紧回房。”四人急急来到屋中。周大平道:“我听声音好像是从西北方向传来。这些鞑子官兵每逢下乡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们还是躲起来为好!”
罗玉轩素来对清兵甚为讨厌,以至于绝了科场,此时闻听不由得义愤填膺,说道:“这些鞑子不将我汉人百姓当人,随意践踏和欺凌,你们在家呆着,我出去瞧瞧,看他们能将我怎样?”说着便往外闯。他天生傲骨,危急之时,一股英雄血性便凛然而生。
周氏夫妇阻拦不住,急得直顿足。秀梅道:“爹娘,你领着弟弟妹妹躲在家里,不要出来,我随他出去看看情况。”说着便奔出门去,将门从外面反扣了。
她追上罗玉轩,叫道:“先生,等我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罗玉轩见她跟了上来,止步说道:“秀梅姑娘,你跟来作什么,快快回去,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与哪些鞑子官兵打交道?”秀梅道:“我不相信满清统治了天下,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凡事终逃不过一个‘理’字,是不是这些鞑子都没有人性,都不会讲理。”
罗玉轩道:“如果他们懂得道理,便不会如此对待汉人,你不能来,鞑子都见色起意,你跟着来,我反而挂心你。”秀梅闻言,心想:“他一心一意考虑我的周全,如果我再要坚持的话,便是不懂得体谅人了。”当即止了步道:“那我就不去了,你要小心点,如果势头不对,赶紧离开,不能与之硬碰,否则便会吃亏。”罗玉轩道:“我理会得,你回去吧,在家里千万别露面。”
秀梅嘴里面应着,看着罗玉轩走得远了,这才绕了另一条小径,循声尾随跟去。
罗玉轩径朝西北方向而来,走了一二里路,便看见前面大道上有数十名清兵执刀枪吆喝着,前面两名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开路,手执皮鞭,见到行人便抽。
一群乡民聚集在道旁,其中几名身上血迹斑斑,其中便有上次罗玉轩寻访张老秀才时遇到的胖大婶。罗玉轩走进了人群,只听前面马上的军官高声喝道:“我等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捉拿反贼,谁要是窝藏或包庇,以谋反罪论处。”说着将手中皮鞭一抖,指着那胖女人,厉声高叫道:“我们得知密报,这个女人一家与反贼素有往来,但他们竟然说对反贼的去向一无所知,敷衍朝廷,当真是罪该万死。如今,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反贼到底去了何处,说出来,便放了你一家,如若不说,全部杀了。”
胖女人吓得瑟瑟发抖,哭道:“官爷,什么反贼,谁是反贼,民妇真的是不知道啊,你行行好,饶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吧,求求你了。”说着跪下砰砰磕头。
那军官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落,你隔壁住的什么狗屁的秀才半仙不就是反贼,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装傻充楞。”胖女人一呆,随即大哭道:“大人,民妇冤枉,民妇虽然和他是邻居,但一向并无往来,更不知道那老秀才便是什么反贼,请大人明察!”说完又不停叩头,脑门都磕得渗出了鲜血。
那军官哼了一声,说道:“你每每帮他们传递信息,看门望哨,如今倒推得一干二净,再不说出反贼的去向,我便杀了你丈夫和儿子。”胖女人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丈夫和儿子,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年纪大的中年男子是她的丈夫,那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是他的儿子,两人身上都被打得伤痕累累。
罗玉轩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听到那军官称张子阳为反贼时,不禁大吃一惊。虽然和张子阳接触后,感到他形迹可疑,又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出他不是一般乡野百姓可比,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隐居在这偏乡僻壤,但却未料到会是那军官口中所说的反贼。m.χIùmЬ.CǒM
罗玉轩默念着:“反贼,反贼!”莫非他是反清复明的义士。
正思忖的时刻,忽听有人惨叫一声,举目一看,只见一名清兵走上前去,拔出腰间悬挂的弯刀,一刀将那胖女人丈夫的胳膊砍了下来。
顿时,鲜血飞溅,那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哀嚎,不多时便昏死过去。胖女人和她的儿子哭喊着扑了过去。一时间,恸哭之声震天,不忍卒闻,周围的乡民个个脸色惨变,群情激愤。
众官兵却看得哈哈大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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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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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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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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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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