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由于此地距离西伯利亚地区已相当之近,天气简直冷得有些吓人了。
文先生从孤儿院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儿——这件事,文府上下极少有人知道,因为文牧远并没有莽到直接把她带到自己家去,而是让司机掉了个头,转而开向市郊一栋别墅里。
就这样,她在这个笑面虎一样的文姓商人别宅里住了下来。半个月后,文牧远带她去了趟精神卫生中心,做了一轮又一轮不知所谓的测试……
真恶心。她摸着电极软垫贴过后湿哒哒的皮肤,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笑嘻嘻地冷声道:
“烦透了!老东西,我想看你一点一点地割断自己的脖子——用碎裂的玻璃瓶子碎片。现在就做,好不好呀?”
文牧远也笑着看向她:“这个么,恐怕答应不了你了,小姑娘。”他甚至上前一步,直视着她那双诡异的、瞳孔将全部虹膜盖去的大眼睛:“我还有很多正事要做啊。”
“……”她微微有些吃惊。不对呀,明明第一次命令他跳楼他还听话呢,怎么这次失灵了?
抱着这样的疑惑,她不得不坐着他的车一起回到了那栋四周荒无人烟的别墅。别墅又大又空旷,偶尔会有几个仆人上楼伺候她饮食起居,还会有管家半强迫似的监督她上网课——文牧远不让她去学校上学,但也丝毫不打算放松对她学业的要求。
对此,他如是道:
“你是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也是我们的希望,绝不能因为没有接受足够的教育变成一个无用的蠢货。”
文牧远嘴上称她为“绝世珍宝”,事实上一个月都不会来看她一次。她依旧过着没有姓名、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生活,并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她什么都不在乎,对所有其他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别墅很静。她几乎是被软禁在这座华丽的“宫殿”之中,加之仆人们又都是聋哑人,平时除了上网课或者看看小说之外,几乎没有和“人”打交道的机会。在这阶段,她闲的蛋疼得竟开始写起了小说——
当然,文笔幼稚得要命,这也是事实。
很偶然的一次,文牧远给她带来一本奇怪的相册。相册很薄,每一页都只有一张照片,一共十几张;每张照片上都是一个或和她年龄相仿、或比她稍稍年长的孩子。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年龄从七八岁到十六七岁不等,没有丝毫共性——除了一点:拍摄照片的角度,全都是偷拍。
“给我这个做什么?让我选妃吗?”常年被各种垃圾小说荼毒的她,有些迷惑地抬头看向文牧远。文牧远微微一笑:“听说你最近在写小说,伯伯给你提供点灵感,好不好?”
“好吧,那就看看。”她百无聊赖地随口应了声,顺手翻了翻相册,一脸的兴致缺缺。这些照片由于拍摄角度问题,一个个脸都有些失真、变形;并且这些孩子大多数长得很普通,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当翻到最后一张时,她的手指陡然顿住了,呼吸下意识地一滞。
手指下方的照片里,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人三十来岁不到四十的模样,看着像是西亚人或者黄白混血,眉眼深邃英俊得让人过目难忘;而被他牵着手的少年则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五官和男人相仿,唯独脸型却是个柔和的鹅蛋形状,像个漂亮的BJD娃娃,美得简直分辨不出性别。
“……”她痴痴地看着这张照片,似是忘了呼吸。还是文牧远及时提醒她道:“对这孩子感兴趣?”
她虚伪地弯了弯眼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至少比前面那些粗制滥造的泥点子强,起码像是个人了。”
“小说没白看那么多嘛!这个比喻很棒。”文牧远由衷地夸了一句,随即解释道:“这孩子如今就在H市,他爸最近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外债,正和老婆闹离婚……也挺可怜的。”
“哦。”
对此,她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慨,反而好奇道:“什么是可怜?”
文牧远并不打算解答她这个弱智一样的问题。“看你对他有些好感,要不,也写进小说里怎么样?”
“嗯……”她拄着下巴想了会儿,才道:“也行,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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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笑感觉自己最近仿佛交了狗屎运,运势好得不得了。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这么觉得——毕竟,虽然自己最不喜欢的上司张焕忽然“神秘失踪”确实可喜可贺,然而这件事本身就令人毛骨悚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原本带着李清麟出去勘验现场的张焕,在涉案车辆上人间蒸发、然而外围几名当地配合工作的警员均表示事发前没有任何异常;张焕虽然失踪,可李清麟人却好好地留在现场,并未遭到劫持、也没有受到伤害……
除了被发现时已经昏迷之外,一切正常。
张焕的失踪第一时间就被上报到了公安总部,“继续追查”的命令隔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传了下来——当然,是经由杨笑的上级、联邦安全部门之手,一层层下达的;而之所以会经由安全部门下传,原因也很简单:
原本应当接替张焕位子的施墨湘,也在W市失踪了。两兄弟部门协调之下,暂由身在K市的杨笑临时负责此事。
杨笑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是白痴。虽然此刻远离机关,他也大概能猜得出联邦公安、国*安总部那群同侪们的想法。
秦唐之死、白崇简、季笙秋之屡屡遇险、施墨湘之险些命丧家中……这些都绝不是巧合;而如今张焕的失踪,更是坐实了“李清麟是灾星,谁碰谁死”这件事。
这个看似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共犯的连环杀手,大概已经被包括“玫瑰女王”在内的多股势力盯上了。这其中,有人想救他,有人想利用他,更有人想杀他——
在这种情形下,谁要是接手了他的案子,谁就是自寻死路。
正因如此,当李清麟苏醒后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开门见山道:“那个……李,李清麟,张处失踪了,以后就是我,我负责你的案子……我有点事想和你确认下。”
“张焕失踪了?”李清麟声音虽然微弱,却还算连贯。他勉强撑起半个身子,修长睫羽之下灰眸满是震惊,看在杨笑眼里没有任何破绽——但杨笑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我对你没有恶意哈,只是……张处真不是你杀的?”琇書網
“不是。”借着他身形的掩护,李清麟也垂下头轻咳一声,低声道:“他是被人劫走了。”
什么人会劫张焕?杨笑犹豫了几秒,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就当没听见,你也就当从没说过,好不好?”
李清麟虚弱地笑了下,点头表示同意。杨笑于是顺势说了下去:“我想,我想问的是,李……”
他迟疑了半晌,才声音几不可闻道:“叫您一声李哥,别介意哈。我就是想确认下,如果我接了你的案子,会不会也挂掉?”
李清麟诚实答道:“是有这个可能。”
“啊?”杨笑为难地撇了撇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李清麟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一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索性阖上双眼打算再睡一会儿,却听身前这年轻警员冒出石破天惊的一句来:
“那,那……你能不能保我不死?万一有人也要杀我,关键时刻救救我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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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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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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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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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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