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的按着腰刀在中军阵前来回走动着,每每有传令兵回报各城门的进攻情况,都会被他劈头盖脸的咆哮一阵。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喊杀声,自他后方传来。
屠睢猛地一个激灵,转身望着后方失声道:“陈郡兵打过来了?”
不到五千兵马的中军听到这阵喊杀声,亦是大乱。
混乱之中,屠睢只听到一声大喊:“大帅,陈婴反了,后军破了……”
“什么?陈婴反了……”
屠睢愣了愣,突然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挺挺的往后方倒去。
一众在中军候命的将校大惊,慌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扶住他,“大帅、大帅……”
屠睢挣脱亲兵的搀扶,一把拔出腰刀,双目血红的挣扎着要往后方扑去:“竖子,安敢反我,乃公烹你九族……”
他与陈婴,乃是微末之交。
彼时,他还不是叱咤扬州的太平道渠帅,还只是扬州数十个太平道头目之一。
而陈婴,也还不是东阳县令,还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东阳县亭长。。
他入东海郡传道,路见不平,怒杀一作恶的世家子,被东海郡下发海捕文书缉拿,逃至东阳县,惶惶不可终日。
是陈婴顶风冒雷,送他的出东海郡。
在太平道坐大之后,他也投桃报李,先是助陈婴坐上东阳县令,后是亲赴东阳以裨将之职邀陈婴聚义。
他还要如何待他陈婴?
陈婴为什么会反他?
陈婴凭什么敢反他?
他怒急攻心之下,只感到喉头一甜,再次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直发黑。
“大帅,陈郡兵攻过来了!”
“大帅,大势已去,咱们逃吧,只要逃会扬州,咱们还能再拉扯起十五万兵!”
“是啊大帅,咱们快逃吧……”
一众将校扶住他,惶惶不可终日的七嘴八舌说道。
陈郡兵虽不过万,但着实是将他们打得胆寒了。
先是一战伏杀他们五万人。
后续更是几千人追着他们十万人砍杀了一百多里地。
那五天里,屠睢不断换兵换将殿后,期望能找出一個可以抵挡住陈郡兵,挽回士气的将领。
但结果却是,他军中所有领兵大将,都被轮番拉到后军被陈郡兵花式吊打……
一个两个,还会有人不屑!
三个四个,还会有人不服!
个个都如此,他们就只剩下恐惧了!wWW.ΧìǔΜЬ.CǒΜ
在他们的眼里。
陈郡兵虽只有一万人,但却需要十万人摆开阵势,才能敌!
五万?
秦奢那五万人不是已经打了一样了吗?
还去送?
而今后军三四万人摆开阵势,都没能挡住那群如狼似虎的陈郡兵。
他们中军这五千人,拿着去挡?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逃?”
一脸喷出两大口鲜血之后,屠睢反倒精神了许多。
他挣开搀扶他的将校,弯腰捡起地上被众人踩的变形的兜鍪,扣到脑袋上,一张豹头环眼的凶悍面目透出好似火山爆发一般的癫狂凶暴之意:“十五万儿郎随吾等北上伐昏周,却被吾等无才无德之辈葬送此地,吾等还有何颜面再回扬州面见江东父老?二三子……”
他咬牙切齿的一句一顿道。
然而他的话还未能说完,就被一阵铺天盖地的高呼声给淹没了。
“伐无道,诛屠贼!”
“伐无道,诛屠贼!”
通过那一腔熟悉的江东口音,他们不难判断出,呼喊的乃是陈婴麾下那八千兵马。
霎时间,中军所有将校、兵卒,尽皆看向前一刻还在发狠的屠睢,目光说不出的古怪。
屠睢察觉到了他们眼神中的古怪,好像是在说:哦,原来是因为你太残暴,陈婴才反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但铺天盖地而来的高呼声,以及开始崩溃的中军,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心头一急,再次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双眼一翻,向后倒去……这回,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一众将校见状,如蒙大赦冲上去扶住他,高呼道:“大帅昏过去了,突围、突围……”
……
陈胜望见屠睢军中军崩溃、帅旗向东边移动,微微悬起的心脏,这才踏踏实实的落回了胸腔里……大势已定!
虽然在陈婴如约阵前反戈一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此战的胜负没有什么悬念了。
可偏偏有可能出错的地方,没有出错。
不该出错的地方,却出错了!
按照事先他与蒙恬沟通的战术,此战在他陈郡兵对屠睢军发起冲击之时,蒙恬部就该派出一支不下万人的精兵,从北门突出,配合他前后夹击,一举击溃屠睢军……因为他陈郡兵对屠睢军发起冲击的前提,就是陈婴如约阵前反戈一击。
但事实却是。
在他红衣军两曲兵马,都已经顺着陈婴所部撕开的口子冲进屠睢军阵中了,蒙城的北城门竟然还纹丝不动!
在屠睢的帅旗移动之前,陈胜还真怕自己玩脱了!
要知道,他这种孤军深入,直取中军的打法,说得好听点叫中心开花。
说得不好听点……那叫送上门给人十面埋伏!
只要屠睢多想一点、心狠一点。
他完全可以在红衣军冲过后军的瞬间,拼着己方元气大伤,强行鸣金撤兵,收缩兵力给他来一出瓮中捉鳖!
这种操作难度,并不高!
似这等十几万人级的大兵团作战,双方的作战意意图,其实是很难瞒过对方的。
奇兵?
几千人的奇兵,能决定这种十几万人级的大战胜负走势?
几万人?
那眼睛得多瞎,才能看不见几万人的埋伏?
如果陈胜是屠睢。
在明知道自己后边跟着一支不怀好意的军队,时刻准备着捅自己菊花,他要不给这支军队准备个十套八套能顶住的应对方案,无论情况有多糟糕,他都绝对不会来打蒙城!
而这种基于后方的敌军有可能会冲破后军防御杀入阵中的假设,从而制定应对方案的操作,不应该是一名合格的统帅最基本的素质吗?
幸好……
屠睢不是他!
否则被蒙恬摆这么一道。
他今天就算能不死,也得脱好几层皮!
当然,心黑如陈胜,他怎么可能会将自己人的生死,寄托在别人能否守约?
但他不相信别人,还能不相信自己的亲爹吗?
可偏偏……
蒙县北城门的大门,还真就是纹丝不动!
蒙恬没出来。
陈守竟也没出来!
“所以,这一波不是坑爹,而是坑儿子……”
陈胜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蒙城北城门,下令道:“传令,全军出击!”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面鼓响变两面鼓响。
下方护卫中军帅旗的郡兵曲,闻声平戈向前。
陈胜屈膝从三丈高的将台上一跃而起,飞跃过五六丈的距离,精准的落入守卫中军帅旗的郡兵曲阵前。
他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战马缰绳翻身上马,挥剑高呼道:“弃兵跪地者,不杀!”
郡兵曲闻声,齐声高呼道:“弃兵跪地者,不杀!”
声音传至前方于崩溃的乱军中四下冲杀的红衣军两曲兵马耳中,也齐齐跟着高呼道:“弃兵跪地者,不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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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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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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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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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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