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现在做,而是晚上来,第二日卯时打烊。”那人看到司马鹿鸣又掏出一锭元宝,补充道,“我不会勉强,但二楼的东西是不卖的。你们爬进来不为盗窃那总有个原因。”
长生傻乎乎的问了就答,“陈槎浩。”姜曲想捂她嘴巴都来不及。
酒楼主人倒是有些印象,“陈槎浩?那个捕快么?你们偷摸的爬进来那定不是约好的。他天天到我这里打酒,若是为了见他来的,我倒是能安排他到楼上与你们见面。”长生点头刚要感谢的说一句你真是好人,那人又强调了一遍,“前提是你要来给我做店小二。”
可是,帝都的夜那黑气比白日的还黑。她自认为胆子已经练得比以前大了,想起那黑气还是有些抗拒夜里出门。
司马鹿鸣和姜曲也不说话让她决定,长生知道,她要是晚上出来,他两也不会扔下她,谁都不会扔下谁。王夫人跪在地上求道,“我知道麻烦姑娘了,但我好想靠近看他一眼,就一眼,我立马到地府去投胎。”
长生禁不住哀求,又想着送佛送到西答应了。那人让他们回二楼等,陈槎浩来了,他就引人上去。司马鹿鸣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回道,“我叫刻骨。”
姜曲很想开玩笑他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叫铭心,但见刻骨拉长着脸,还是作罢。
他们回了二楼那间房,姜曲特意留了一条门缝,很多人最喜欢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所以狄三娘才会说酒馆茶楼是探听消息最好的地方。而这几日最轰动一时的,就是这西街附近,挖出几十具尸首,说是有男有女死了六七十人。
长生奇怪,“我怎么记得没有这么多。”
姜曲道,“人云亦云的就是这样了,街头说死了一头牛传到街尾可能就成死一个人了。”
楼下的人开始骂帝都的府尹不是东西,骂他见钱眼开办案糊涂,这件命案查了这么多日,连点头绪线索都没有。骂着骂着解气了,话题就转到鸡毛盗了。连着几夜各官商宅中偷窃,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多官员富商这几日频频去了衙门施压。
那府尹就把大部分人力都分配去逮捕鸡毛盗了,反倒这轰动的杀人大案只是意思意思的派了两个衙差去查,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破案。说这死了的人可怜,含着冤死的,死了案子还到了这么一个狗官手里。
长生看向王露沾,见她听到案件怕短时间内无法昭雪倒是平静,该说是心灰意冷么,好像只剩见儿子一个念头了而已。
王露沾朝她笑道,“人分三六九等,我做过歌妓也做过戏子,这两样都是最低等的低得像脚底泥,所以我看的到的也比很多人要多。就像楼下的人一个个都说同情我,但真同情我的又有几个,不过借着我去骂那府尹而已。”
她说得气愤,眼底怨怼之意毕露。
长生唤道,“王夫人。”
她在想让她出了那院子是不是好事了,鹿鸣和姜曲可能才是对的。在院子里许也有怨,但更多的是思念她的孩子,思念到一直放不下也解脱不得。但出来后,人的情绪感知是会感染的,尤其是鬼,五感都很敏锐,哪一个有邪念,王夫人都能感觉得到,她有些怕她会吸收那些邪念。
王露沾平复了杂念。
刻骨端了酒菜上来,先串通好话,“一楼满座了,他平日常坐的位置我也让人了。等他来了,我就让他上来搭桌,你们就装作不期而遇吧。”
姜曲道,“他要是只是买了酒就走也没什么效果。”
刻骨道,“他常来我这买醉,有几次还醉死在这,我找不到他家人就让他趴桌子上睡,一来二回的也熟了点。他好像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得闲了不来这就真没地方能去了,一坐至少也要坐半个时辰。”
姜曲道,“那你不是他朋友么?”
“来金斗楼的都是我的客人,我不交朋友的。”
刻骨下楼了,长生发现他拿了四个碗四副筷上来,她是想供奉王露沾的便拨了些菜到碗里,将筷子竖起来。王露沾道谢,她很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无人祭拜她,无人供奉上香,无人烧纸衣纸鞋。
长生想着这样挺惨的,因为到了地府的鬼差也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有时比人间的还势力。
她跟鹿鸣和姜曲说了,姜曲道,“这怎么得,女子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赏心悦目,王夫人尽管跟我说你喜欢什么样花样的,我回头烧给你。”
王露沾道,“我生前也不是好人,跟人跑了扔下稚子,也是犯了**母不慈的罪,到了地府肯定也是要受刑的,下辈子还能不能做人都未知了。还穿那么漂亮做什么。”m.χIùmЬ.CǒM
姜曲问长生王夫人说了什么,长生摇头,那一段她真的不知怎么复述,感觉如果重复,每说一句就是在戳人家的心窝。王夫人已经是泪眼朦胧了的。
姜曲感觉气氛不对,夹了刻骨送上来的酒菜,尝了一口扯开话题道,“我听我姐夸得这金斗楼天上有地下无的,还以为真是那么好吃,其实也就这样,没长生做得好。”
姜曲手肘撞了撞司马鹿鸣,想让他也说些什么,司马鹿鸣冷着声道,“这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果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死者已矣生者生存,行差踏错了才来后悔,死了才想着要补偿,你这样纠缠是想活着的人也不安生么。”
王露沾哭泣道,“我不敢找他,我做出那样的事没有面目见他。”
长生道,“王夫人说……”
司马鹿鸣见长生的为难的神情就知她要说什么,怕是王露沾在百般委屈的说自己多想见儿子,又有各种原因没有去吧。
“如果你真的那样爱你的孩子,就该明知他会恨你怨你也要回去找他,你那些悔恨哭啼的话应该对他说让他原谅你,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你对我们所又算什么事。”
姜曲一直扯司马鹿鸣衣袖,见他说得越发凌厉针针见血,伸手想捂他嘴,司马鹿鸣把他的手拍开,不说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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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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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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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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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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