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出事,冯源第一个倒霉,他断不敢与西陵王勾结。
天庆帝因刘海的话神情缓和了些,看了眼那长白糕,想起刘海刚才说安国公派人去查十二监的事皱了皱眉。
之前一时情急只顾着想要抓宫中细作查出行刺之人,他就把调查之事全权交给了安国公,可十二监是内廷机要之处,外臣插手容易惹出事端,而且万一被人趁机安插了人手只会更加麻烦。
天庆帝朝着刘海说道:“看在他孝敬你玉佛的份上,你去告诉冯源,安国公彻查内廷那边时让他从旁协助,该查的查,该清理的也清理,只别叫人冲撞了安国公。”
刘海回道:“陛下圣明。”
天庆帝横了他一眼:“就知道糊弄朕,若你肯替朕管着内廷大印,朕哪来这么多事情,偏你天天宁肯躲在宫里求神拜佛也不肯帮朕。”
刘海取了薄被回来,一瘸一拐地到了天庆帝跟前:“老奴这幅残区哪能掌什么大印,若出了篓子岂不是让陛下丢人,况且老奴也不白吃陛下皇粮,守着那广宁殿日日替陛下祈福,祝祷陛下万寿无疆,长乐无极呢。”
天庆帝听到“广宁殿”三字,歪在榻上不知想起了什么,然后就没再提掌印之事。
外头有风吹着帐帘,屋中火烛摇曳。
天庆帝道:“马上入冬了。”
刘海浅笑:“是啊,天冷了。”
天庆帝微闭着眼靠在枕上,身上搭着被子。
刘海背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剪了两处灯烛。琇書網
帐中光线昏暗下来,只余不远处一根烛火微微摇晃,隐隐将他影子拉的极长,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早就睡着的天庆帝突然出声。
“刘海,回宫后替朕给你那菩萨添几炷香吧,近来朕总做梦。”
刘海拿着灯罩的手顿了顿,才温声道:“老奴遵旨。”
……
薛诺昏迷,沈却将人抱回去后,薛妩自然也跟着去了沈家那边。
刺客招供之后,也诈出了西陵王来。
禁军那边也就没了围困官眷作戏的必要,等禁军撤走之后,担惊受怕一整夜的众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可随即听闻行刺之人招供出的主谋竟是西陵王,靖安伯萧池也因与人在营中动手被抓之后,整个围场都炸了锅。
大长公主原本是想去寻个借口单独见一见靖安伯夫人,知道她被安国公抓了正想去寻人,没想到就先得了皇帐那边的消息。
听着身边嬷嬷的话,她惊愕:“你说什么,靖安伯被抓了?”
那嬷嬷姓陈,跟随大长公主多年,她连忙回道:“可不是吗,听说是在围场里跟人动了手惹怒了陛下,而且靖安伯那位夫人,公主今日不是才刚跟奴婢提起过吗,您可知她是谁?”
大长公主心口剧跳,只以为那女子身份被人察觉,亦或是出了什么其他意外,可谁想陈嬷嬷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愣住。
“那靖安伯夫人,居然是白天救驾那位薛公子的姐姐。”
大长公主猛的抬头:“姐姐?”
“对啊,您是不是也觉着意外?奴婢刚听说时都惊呆了。”
陈嬷嬷一脸感慨,“那位夫人闺名叫薛妩,据说是江南被成国公府的人迫害落水,凑巧被南下赈灾回京乘官船路过的靖安伯给捞了起来,这本是好事,孰料那靖安伯仗着人姑娘落水失了记忆强要了人家身子。”
“今夜在营地时,薛小公子将人认了出来,可不就动了大怒了,带着一身伤愣是跟靖安伯扭打了起来,再加上又碰巧又遇到几个跟靖安伯有旧怨的,这事儿也就闹大了。”
“陛下遇刺本就怒着,再知道这事更是动了气,直接命人将靖安伯关押起来回京后再行处置。”
大长公主忙问:“那薛妩呢?”
陈嬷嬷说道:“听说是去了沈家营帐,跟薛小公子在一起。”
大长公主坐在椅子上时紧抿着唇时眼神变幻不断。
那孩子叫薛妩,虽然跟当年的薛玲珑南辕北撤,可她容貌跟薛忱早逝的嫂嫂长得那般相似,轮廓更隐隐还有几分他父亲的模样,她若真是当年那个小姑娘,那被她当作弟弟的薛诺又是谁?
大长公主记得很清楚,薛忱兄长只留下一个女儿,根本没有什么儿子,而以薛忱性子,他当年若真有机会带着玲珑逃出京城,断然不可能舍弃跟玲珑同时失踪的元窈。
隐隐有个猜测破土而出,大长公主手心都轻颤了起来。
她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上次马场上见到薛诺时的情形,想起这段时间赵愔愔与薛诺格外投契,想起太子和沈家境遇突变,徐立甄、三皇子和成国公府接连受挫,连带着东宫与陛下关系也被修复,那沈家如此款待一个陌生少年……
是阿窈吗?
可她的脸……
大长公主陡然想到了血融丹,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去。
陈嬷嬷见她情绪不对忍不住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我……”
大长公主压下到了嘴边的激动,不,不能告诉旁人,谁都不能说,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元窈,那薛家小姑娘的身份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不想再像是当年的元璟,她明明已经救了他,明明将他好好藏了起来,可却被赵玄穆那个贪生怕死之徒一手毁了……
大长公主垂着眼微哑着声音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起猎场的事还有些后怕,好在没有出事。”
陈嬷嬷只以为那句没出大事指的是天庆帝,连忙附和:“是啊,好在陛下没事,否则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大长公主心中冷笑了声,谁管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去死!
她面上没说什么,只想起元窈可能还活着,那当年拉着她衣袖唤她皇姑奶奶的小太阳近在咫尺,她压下激动之情朝着陈嬷嬷道:“你去叫愔愔过来……”
大长公主想要问薛诺的事情,想要求证些什么,可想起赵愔愔的性子却又连忙改口,“算了,别叫她了,去跟愔愔说一声,让她好生待在帐中别出去乱跑,等到天亮之后就随圣驾一起回京。”
元窈的事不能告诉她,免得露了痕迹。
陈嬷嬷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陈嬷嬷走了之后,大长公主站在帐中来来回回地走动了半晌,又坐立不安的望着沈家那边。
听说那孩子伤得不轻,又被萧池那土匪头子欺负,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沈家知不知道他们身份?又到底知道多少?
还有太子……
太子他知道吗?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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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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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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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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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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