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哲完全不接招。
他暗中威胁,以辞官为由,都哲便说,“本王亦觉得,朝中一个丞相便足矣。”
张相为了保住丞相之位,再不敢提。
又试了几次,都哲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张相也知道,再多一次,他就可以从皇城,滚回家了。
也就老实了,不再耍别的花招。
这段时间,最郁闷的,就数梁烨霖了。
他先是听说自己的父皇死了,再到父皇没死,逃出宫去了。
再到亲眼看着自己敬爱的父皇,干的那些个天怒人怨的事。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相信谁。
浑浑噩噩几日,终在听到都哲要迎娶林静姝为皇后时,忽然清醒过来。
他一把揪住议论这件事的太监,逼问出了林静姝的下落。
原来,林静姝自两日前,就回到了林府,还是住进她原来的地方。
都哲是冲着谁来的,还不明显吗?
先是将林丞相一家救出去,博得林静姝的好感。
再是把林静姝请回林府,让林丞要官复原职,甚至又位加一等功。
林静姝就算不想嫁,为了林家人,她肯定也是要嫁的。
他不服。
扔开那太监,朝着宫门外跑去。
来到宫门前,宫人拦住他,“没有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宫。”
梁烨霖笑,“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他抽出随身带的宝剑,那曾是林静姝和他一起取回来的。
她还差点发生危险,算是拼了命寻回来的。
他死都不会让林静姝委屈求全的嫁他。
刚要开打,胡二哥忽然出现。
“放他出宫。”
守门的侍卫看了他一眼,收回佩剑,往后一退。
梁烨霖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林静姝曾和他提过,这个人,原本跟着林静姝,后来被都哲骗去,现在跟着都哲,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来,当初,他未必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情愿做异族人的狗腿子,这样的人,第一个该杀。
狠狠瞪了他一眼,收回剑朝着宫外飞奔而去。
一路上,京城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多了些官兵在街上巡逻,各店门庭冷落些。
别的倒还好。
他不由产生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想他父亲对这些人如何的好,一旦换了新主,他们依然过自己的,像没发生过一样。
第一次,他体会到人性的凉薄。
现在的他,只想快些见到林静姝。
然后将这些事情,说与她听。
他本想从正门入。
一想到他现在,身份有些尴尬,且,前门的人,也换了人,那些人,想来也不认识他。
便挑了一个地方,翻墙而入。
一入院,他就发现,林府与往日不同了。
门窗有些坏了,有些正拆下来,还有木匠在做新的门窗,还有院中的杂草,也长得很高了。
他只觉得,林家这是想要翻修一下,并没有多想。
直到,他进了岁昭轩,才恍然发现,他父皇题的字,早已不见。
心中不由嘲道,连林府,竟也如此。
果然,人走茶凉。
也是,留着它,岂不是让当今皇上不痛快?
他心中不大爽快,但他还是想见见林静姝,问问她。
这个时候,天正热,她应该在屋里休息。
可一进屋,屋内桌椅乱七八糟的歪着,箱子柜子,全都开着,箱子边角本是钳着金片的,如今金片早已消失不见。
连铜镜也没留下。
他抬脚,往里走时,忽然有东西在脚下,咯着了他。
挪开脚,低头一看,竟是一颗圆溜溜的珍珠。
他弯腰捡起来,望着头上的门框。
这是林静姝挂在门前的珍珠帘。
珍珠帘,白粉相间,十分好看,好看得,他每回来,都忍不住多拔弄几下。
如今,这珠子,只有一颗,却也蒙了尘。
再往里走,那拔步床,早已不见,地上还有撕碎的纱蔓。
那纱蔓上,尽是尘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掀开这纱蔓,看她睡梦中的样子,然后将还在睡的她唤醒,与她一同上街游玩。
他捡起来,抖了一下,却不料,粉尘差点呛到他。琇書網
连连往后躲了躲,再看那纱,却见纱上有许多的脚印。
他再迟钝,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当初抄家下狱之时,那些个官兵进来洗劫一空。
当初他和姝儿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件贴身衣物,还有一些银两。
旁的,都没有带。
他送的许多物件,也都没拿。
如今,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正要去寻,忽然听到脚步声往这里来,他忙闪到一旁,屏息听着外面。
那不是姝儿的声吗?
“这里再不好,我也住了许多年,来看看总是可以的,再说了,万一还有没被人搜走的呢?”
“怎么可能。”绿儿不信,“老爷那里,连张纸都没留下,您这里就更别提了,我昨个儿来看了,乱的什么似的,还来不及收拾,今儿容我们收拾一番,明儿再来看,成吗?”
“不成。”
林静姝脚步不停,看着这敞开着的门,她就知道,屋内,定不剩什么了。
万一,那些个泥娃娃,草编的虫子,没人拿呢,还有她藏在床板底下的曲谱,这些,总该没人碰吧。
当她一脚踏进来时,着实被屋内的乱象惊住了。
她最喜欢的翠玉瓶和白玉瓶,一样摔碎了一个。
墙上挂着的名家画作,也早已经不见了影子。
地上躺着几张落了灰的,她抄写的几句诗,再往另一面看去,那架子上原本放着一个红木盒,盒里什么都没有放,如今也随着那些东西,消失不见了。
她常年坐的桌椅,东倒西歪,甚至有些还断了腿。
看得出来,这里被那些个官兵祸害的有多过份。
“这,为什么会这样,父亲那里也没这么乱啊。”
明明他父亲那里,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桌椅也几乎没怎么挪动。
母亲的房间也是,除了贵重物品不见了,倒不见有什么东西是破坏掉的,稍微一收拾,就可以住了。
她急急的往内间走。
才进去,就发现她睡觉的床不见了,梳妆台,铜镜,甚至小箱子,小匣子,只剩下抬不动的大柜子还在。
但是上面镶嵌的宝石珠玉,也被人剜走了。
“姝儿。”
梁烨霖忽然出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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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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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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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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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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