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那头响起了凳子翻腾的声音,胡爷爷抬头拧着眉。
胡四媳妇一只胳膊用力捏着桌子的边角,死撑着让自己不溜桌子下面去。
胡四媳妇咽了口唾沫,嘴硬地还在说,
“郑、郑军长是大官,可、可不可能到咱这、这小村村吧。”
胡爷爷摁了下眉,看了看站着的菊花妈,又看了看坐在凳子上还在晃悠的胡四媳妇,低沉地说,
“老四媳妇,把你妈从桌子下面拉出来。”
屋里头的话外面的胡幽和两个哥哥都听到了,胡幽无声地抖着肩膀笑了几声,而胡三哥是最无奈的了,直接叹了口气说,
“二哥,你进去把妈给拉出来吧。”
胡幽也要进去,被胡三哥给拉住了,
“你在门口接妈的,她现在估计得二哥把她背回去了。”
胡二哥一掀帘子进去了,而胡三哥也跟进去了,胡三哥先是弯下腰在桌子下面找到了差不多要晕过去的胡奶奶。
胡三哥把胡奶奶给扶着放在了炕上,还和胡爷爷说,
“那个什么郑军长,说不好人还在京都或某个军区呢,哪有空到咱这村里头来。”
胡爷爷觉得也是,转过头看了眼还想翻白眼的胡奶奶,就问了一句,
“你没事儿去招惹人家郑英秀同志做甚,你在村里头呆得不好吗?”
胡奶奶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说,
“都是老天爷让我遇上她的,不怨我。”
最后在胡奶奶的絮絮叨叨当中,胡爷爷和胡三哥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年也不上镇上一回的胡奶奶,一上镇上就碰上穿绿衣裳的牛护士。
胡奶奶是个村里头的老农民,哪知道城里头的那些事儿。
跑过去就跳起来在牛护士的脑袋上打了好几下,胡奶奶人小不显眼,被打的牛护士当时就傻眼了。
牛护士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挺好衣裳的大闺女,正要张口说一说这个只能看到头顶的小老太太,结果被胡奶奶翻过手“啪”地就打了郑英秀响亮的大耳刮子。
在村村里头胡奶奶一直以战斗力最强而出名,谁家大媳妇老媳妇都不敢和她打,实在是下手太快,打人太狠。
胡奶奶出手快到,被打得俩个人全傻了。
胡奶奶见势就跑,跑出去的同时,有一队绿衣裳的人朝着傻眼的俩个人大喊,
“郑同志,郑英秀同志。”
胡奶奶打完就回村了,又有一年多没出村了,而当时也知道了自己打的另一个大闺女叫郑英秀。
听了胡奶奶的说法后,胡爷爷手里的小烟锅子直接“叭”地掉在了地上。
而胡三哥扯了下嘴角,不过还是安慰了下胡爷爷。
“爷,我奶跑得快,他们估计都没看清我奶长啥样。”
小老太太胡奶奶突然蹿出来打人,被打的直接给打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打人的那个人居然不见了。
也就是这一两年时间,牛护士在路上看见有模糊的人影,就会追上去看几眼。
可是,牛护士不是近视眼啊,能感觉模糊的人影,全是距离挺远的。
最后结果就是,牛护士大喊一声“前面的,你站住了!”
牛护士这一嗓子之后,那些个模糊的人影是更模糊了,到最后是根本不知道要抓的是谁。
而同一时被打的郑英秀也是长这么大,被人打了耳刮子,然而她比牛护士更惨,牛护士还有胆子满街找打她的人,郑英秀是个要脸还有面子的人。
就在当时被一群绿衣裳的人喊的时候,立即就用手捂上了自己的半边脸,强撑着和那些人笑着说,
“哦,呵呵,牛护士被人打了,你们看到了吗?”
所有人转过头一看牛护士,脸上有好几个手印子不说,头发也被抓得乱糟糟的。
不知道什么叫丢人的牛护士,一直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她。
胡三哥也是想通了这一点,安慰着胡爷爷说,
“爷,咱家窝在村里头,即使牛护士面对面站在咱奶对面,估计也认不出来。”
胡爷爷最后说了句自我安慰的话,
“时间确实挺长的了。”
胡爷爷转过头看着菊花妈,又继续说,
“死盯着她俩的一举一动,别再给咱村生出事儿来。好日子才刚过上,懂不懂?”
菊花妈也是连连点头,当然了听出来了胡爷爷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要让她守本分点,要不然刚起头的好日子,以后就没有了。
菊花妈又是悄悄地离开了胡爷爷家,胡三哥又安慰了几句胡奶奶,这才回了自个儿家。
而现在胡四家,在胡四那屋,胡四媳妇的泪都快流光了。
胡四媳妇以为自己就够厉害的了,没想到自己的亲闺女比自个儿还厉害。
胡幽和胡二哥把胡四媳妇弄回屋里头的炕上后,胡四媳妇闭着眼睛扶着脑袋,觉得快活不下去的时候,却听到自家闺女“咯咯”地笑的不行。
胡幽确实笑得不行,而且是一出胡爷爷家的院子就开始大声笑,刚才是憋着笑,后来实在憋不住,就大声地笑。
胡四媳妇觉得自己人生没有那咯啦闪人的大太阳时,被自己亲闺女笑个没完。
胡四媳妇用尽了全身最后剩下的那点力气,慢慢地说,
“乖宝,你咋能这样对你妈啊,你妈我现在快活不下去了我。”
胡幽一听胡四媳妇这快没气儿的声音,又“嘿嘿”地笑了两声才说,
“妈呀,你这算啥啊。我和小弟,还有三哥,好多年前就指着郑英秀的鼻子骂过她。”
胡幽的一句话让胡四媳妇立即就从软瘫的样子,变成了一根石棍子了。
胡四媳妇嘴巴都不懂得再抖了,就是张开有点合不上了。
胡幽继续轻叹了一声说,
“郑英秀就是咱家的仇人,我在上海的时候,还碰到了她。嗯,当时温大舅舅几句话,就让她白着脸跑了。”
胡四媳妇现在关心的是自家儿子闺女,好几年前发生了啥事。
“乖、乖宝,你当年骂那个郑同志啥来着?”
胡幽想了想说,“好像是骂她偷人来着,当时满街的人都臊她。”
“啥?”
胡四媳妇“蹭”地就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了胡幽的手,眼睛里都是闪着光。
“她、她偷人?”
胡幽正要说这是胡小弟和胡三哥胡编的,就见胡三哥和胡小弟,一前一后进来了。
胡三哥冲着胡幽眨眨眼,胡幽赶紧就“噢”了两声。
胡四媳妇立即就从炕上跳到了地上,还到镜子跟前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抹了两下。
“可真是老天爷睁眼啊,没想到我就是打个小鬼儿,却一不小心撞到了阎王。嘿嘿。”
也就是一转头的功夫,胡四媳妇又恢复了先前的战斗精神,用手捋了下头发,还冲着胡幽笑了笑,
“乖宝,你看妈今天咋样?”
胡幽从胡四媳妇那屋出来后,还低头在“呵呵”笑,而胡小弟也和她一样,一直在“嘿嘿”偷笑。
胡三哥立即就说,
“小宝,差不多过两天那个牛护士就要进村了,你自己要小心些。”
胡幽这才忽然想起件事,她可是胡家村里头的卫生所的小护士。
胡幽咬咬牙说,“我最讨厌小护士了。”
胡幽用手抓着自己的黑又亮的大辫子说,
“我先去婶儿那里了。”
胡三哥却伸手摸了摸胡幽的脑袋说,
“符生早带着庞师长和庞家婶子过去了,你还不如给找两床软和的被子呢。”
胡幽想想也是,庞师长他们来的时候都是临时来的,这次要在符生家借住几天,没有自己的被子睡。
胡幽立即招呼了胡小弟,进了自己那屋。
胡幽打到地上的立柜,从里面掏出了两个大被窝,和胡小弟一人一个。
胡小弟还探头往胡幽的小立柜里头看了看,
“姐,你这个立柜可真能装东西,符生哥还说给你再打个漂亮的大立柜呢。”
胡幽用一只手摸了下自己光溜溜的脑门,轻笑了一声,
“这个就够,咱这几天把洗澡间弄出来。到时候,天天洗热水澡。”
胡小弟现在是巴不得在家洗澡呢,宁愿找个大洗衣盆蹲里头洗,也再不愿意去外面洗了。
胡小弟抱着大被窝,和胡幽就一起去了符生家。
这会儿符生本来正要去胡幽家拿几个大被子来,知道胡幽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做这些东西。
之前在部队的时候,赵家小舅赵兵结婚的时候家里啥也没,胡幽还给弄过去几个被窝和褥子呢。
软和的被窝和褥子,当时就让赵兵的新媳妇余有十坐在上面不想下来了。
用赵家小舅妈余有十的话说,
“这被窝就像是那贼拉暖和的太阳哩,都想睡着不起尼。”
现在符生从胡幽手里头把软和的被窝接过来的时候,偷偷地捏了两下胡幽的小肉手手。
符生挑了几下眉,低声地和胡幽说,
“这被子是软和,可没你的小手软。”
胡幽这会儿也脸皮厚了,估计是被又亲又摸到完全习惯了。
轻哼了一声的胡幽,把自己的小白手伸出来在符生的眼跟前晃了下,用娇娇脆脆的声音说,
“那被窝哪有我的小白手软啊,我这手哇,可是又白又滑的。”www.xiumb.com
胡幽刚说完这话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阵的咳嗽声。
胡幽立即眨了眨眼,刚刚符生出来接被子的时候,明明胡小弟用被子把门口堵上了。
咋就眨眼功夫,就出来了个人呢。
胡幽转过头,冲着那人影笑了笑说,
“婶子,等我大嫂进了门后哇,肯定会说我大哥觉得她软和得让人贼拉的舒坦呢。”
胡幽脸上闪着贼兮兮的笑,把那个人说了个大红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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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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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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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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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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