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狠狠吮过男人的唇,辗转之中,兵不血刃地击溃了徐兰庭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甚至能感受到徐兰庭微微的战栗。在男人意乱情迷之际,陈竹微微睁开眼,看着徐兰庭沉沦在热烈的吻中。
陈竹想,他从前,是不是也是如此。轻易地陷入男人的勾引中,还被当成玩物欣赏。
如今却恍如身份颠倒,陈竹是那个清醒着的旁观者,而徐兰庭却难以自抑地落入了网中。
可陈竹并非徐兰庭那样以玩弄人心为乐的人渣,他盯着徐兰庭微颤的睫毛看了一会儿,复又缓缓合眼。
陈竹被男人搂进了怀中,鼻尖是熟悉的清冷气息。一吻加深,心如止水。
一吻过后,徐兰庭眼底暗潮涌动。陈竹当然明白男人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更进一步。
“今晚住下。”徐兰庭意犹未尽地抚过着陈竹的脊背,“放心,我给你安排了客房。”
陈竹微微退开些许,闷声,“嗯。”他偏头避开了徐兰庭的吻,没有心思继续跟男人纠缠。
“我累了。”陈竹起身,“客房在哪儿?”
徐兰庭明白不能急,也知道让陈竹在短时间内全然接纳他绝无可能。所以,他选择了暂时的退让。
“跟我来。”徐兰庭一面抬手整理衣襟,一面领着陈竹朝主卧的方向走。
客房在另一栋别墅区,徐兰庭嘴上说带陈竹去客房,可还是别有用心地将人安置在了自己卧室旁边的主卧里。
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入眼的是精致的花圃园林,陈竹极目远眺,却望不见山庄的尽头。
此处天宽地广,却似一个偌大的、冰冷的牢笼,囚人于无形。
但陈竹并不急着逃,因为他的对手是徐兰庭,一味的逃避只会一步步走入死局。
他静静地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壁炉上的铃铛晃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陈竹起身,有些疑惑。不一会儿就有佣人敲门进来,“先生,您想在房间用餐还是下楼跟三公子共进晚餐?”
陈竹不由感慨,富人的生活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我有点累,就不吃了。”陈竹既没有拒绝徐兰庭的邀请,也没有赴他的晚宴,而是聪明地避开了男人的试探。
说毕,陈竹礼貌地询问了浴室的位置,便取下衣架上专门为他准备的睡衣,朝浴室走去。
楼下,徐兰庭一身低调闲适的白衬衣,指尖轻轻敲在桌边。
他似乎于往常并无不同,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管家还是从徐兰庭的动作间看出了丝丝不寻常。
徐兰庭身上的衬衣虽然低调,可领口是修身的v领,露出直长的锁骨,锁骨上那颗红痣在雪白的衬衣下若隐若现,透着与生俱来的色/气。
管家想到今天徐兰庭亲自接进门的那个男孩,心中明白了几分。
“三公子,需要去地窖取酒么?”
徐兰庭:“不必...”他知道陈竹不胜酒力,可想起陈竹醉酒那日的模样,男人顿了顿,又改口,“嗯——就取一瓶我出生那年的。”
小朋友醉酒的模样实在太招人,徐兰庭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等到佳肴上桌,徐兰庭等来的不是机会,而是陈竹的拒绝。
且,拒绝的理由叫徐兰庭生不出一丝怒意。
“陈先生好像很累的样子,或许是舟车劳顿,很早就去了浴室洗漱。”
徐兰庭看着杯中色泽极佳的酒,抬手捏着杯脚轻轻晃动,“这么好的酒,可惜了。”
男人独自坐在一桌佳肴前,鼻尖上好的酒香却勾不起他一丝兴致。
他空坐了会儿,既没有动筷的意思,也没有离去的架势。
身边的老管家从未见过眼前人露出如此落寞的一面,那样子,就像是满怀期待地等待恋人赴宴,却等来一场空欢喜。
老管家是看着徐兰庭长大的,甚至比徐兰庭的父母还要了解这个男人。本以为会在花花世界里晃荡一辈子的人,却悄无声息地停下了脚步。
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噩运。
但愿楼上的孩子是个善良的家伙...老管家叹息,可转念一想,那孩子折在了徐兰庭手里,也不知是福是祸。
老管家躬身,上前为徐兰庭撤去了酒水,“好酒要等到对的时候喝,才能品出来。”管家聪明地宽慰着徐兰庭,“陈先生总不能一直不吃饭,不喝水。”
徐兰庭沉着脸,挥手叫人将饭菜都撤了。陈竹没有胃口,他也没了用餐的兴致。m.xiumb.com
看着满桌的菜一碟碟撤走,连桌上的鲜花蜡烛都尽数消失,徐兰庭苦笑,原来期盼落空是这样的滋味...
一直等到佣人们将桌布都收走,徐兰庭才沉默着起身。
一片冷清之中,徐兰庭想,陈竹是不是也这样等了他许多次。
陈竹是否也是如此,等到最后,徒留一桌冷饭冷菜。
他不知道,陈竹曾暗地里独自吞下过多少委屈和心酸。
从前的徐兰庭不懈去问,如今的徐兰庭不敢去问。
徐兰庭被迟来的悔意和不安缠绕,那把日渐锋利的刀并没有因为陈竹的“回心转意”而消失。
相反,理智回笼后,徐兰庭隐隐觉出异样。
他深谙陈竹的脾性,理性告诉他陈竹不可能会轻易回头。
可只要陈竹一个吻,甚至是一个眼神,一句口头的承诺,徐兰庭就再也按捺不住,轻易地丢盔弃甲,任由感性占领着智商高地,肆意沉沦。
陈竹曾在徐兰庭心里种下过一颗小小的、孱弱的幼苗。曾经的他以爱意和泪水浇灌,却在收获之际转身离去。
然而,也就是在陈竹转身的那一瞬,枝叶疯狂生长,在徐兰庭的心里深深扎根。
爱意长成参天大树,肆意生长,枝繁叶茂。
徐兰庭站在陈竹紧闭的房门前,手抬起又落下。
他回身靠在栏杆处,手边的烟燃尽了一支又一支。
他怕惊扰了少年沉酣的梦,可陈竹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沉睡,徐兰庭沉寂了多日的心欲/念深重,
躁动和不甘地驱使着他,在陈竹门前久久徘徊。
他忍不住想起那间破旧窄小的老屋,想起他们在那间屋子里的疯狂、肆意。
陈竹绷到了极致时的眉眼,哑着声音,难耐地唤他“哥哥”。
哥哥...
不知有多久没听过那样缠绵、沙哑的低语。徐兰庭狠狠吸了扣烟,胸肺间都是燥热。
徐兰庭像一只饿极了的狼,焦躁地巡视着猎物的领地,却畏惧着什么似地不敢靠近。
所谓爱生忧怖,徐兰庭生平头一遭如此如履薄冰,陈竹令他生出无限的欢喜,又将他置入无尽的忧怖之中。
***
不同于徐兰庭的孤枕难眠,陈竹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睡了个好觉。
直到壁上的铃铛响起,陈竹才悠悠转醒。他先是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上香槟塔似的顶灯,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地,从床上起身。
他不再窝在那个破烂的小屋,而是踏进了紫玉山庄这座豪宅。
陈竹踏足在徐兰庭的世界,没有从前的喜悦,也没有一丝探究的心思。
他径直进了浴室简单洗漱后,就跟在佣人身后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徐兰庭难得没有像从前一样处理公务,而是专心致志地照顾着陈竹。
男人将切好的面包抹上果酱,轻轻放在陈竹的碟子里,而后取下手边加热器上的牛奶,倒在了杯子里,递到陈竹面前。
“早上多补充一些蛋白质,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徐兰庭像一个可靠的哥哥,一丝不苟地照顾着对面的小朋友。
连系餐巾这种小事,徐兰庭都亲力亲为,他似乎很享受照顾陈竹的过程,动作间堪称周到至极。
若不是陈竹神色实在冷淡,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热恋期的恋人,正在甜蜜地共进早餐。
“阿竹,今晚会有一个小聚会。”徐兰庭抬眼,一边切面包,一边说,“都是我相处了十几年的发小。”
徐兰庭等着陈竹的反应,可对面的人只是慢慢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你——”不知为何,徐兰庭竟有些紧张,“想去喝点儿东西么?”
眼见陈竹仰头,一口一口地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热牛奶,而后慢条斯理地抬起餐巾擦嘴。
徐兰庭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攥起,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果你觉得进度太快,那...”
“可以啊。”陈竹扫了男人一眼,态度随和,“反正我现在在等成绩,闲的很。”
可你知道,我带你去见发小意味着什么吗——徐兰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男人只是扯起一个淡淡的笑,“你能去,我很开心。”
陈竹任徐兰庭的话落在了地上,没有回应。他放下杯子,说:“我先上楼了。”
“阿竹。”徐兰庭叫住了他,“反正你自己待着也是无聊,不如我带你去周围转转。”
徐兰庭顿了顿,又补充,“对面五楼是体育馆,你可以去玩玩儿。”
说好了要“重新开始”,陈竹自然不会拒绝徐兰庭好意的邀请。
他一如从前乖乖地跟在徐兰庭身后,穿过正门,行走在园林中。
“有没有发现这儿有什么不同?”徐兰庭回过头,朝陈竹微微一笑,“是不是好受很多了?”
陈竹不明所以,徐兰庭解释说:“昨天花匠连夜将这片的玫瑰都移栽去了别处,剩下难以移栽的,都捐了出去。”
“为什么——”话说到一半,陈竹才想起昨天进门时,那一句随意出口的“花粉过敏”。
那不过是陈竹敷衍徐兰庭的话,可男人却兴师动众,大有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红颜一笑的昏君调调。
陈竹有些无语,愈发沉默地跟在徐兰庭身后。
顶级富豪的世界确实是陈竹无法想象的,他跟着徐兰庭在宅子里晃悠了小半天,才逛完了主宅区。
而后,他又得知山庄的范围还涵盖了住宅区后的几座山,里面有天然温泉、人工沙滩、养马场...
一天下来,陈竹几乎麻木,到最后徐兰庭提出带他去徐家对外开放的家族藏宝博物馆逛一圈,陈竹都再生不出什么惊讶的心思。
陈竹再清楚不过,从金钱的程度上来说,他跟徐兰庭确实是云泥之别。
这也是为何,从前的陈竹满心只想快些成长起来,好配得上徐兰庭,跟上男人的步伐。
难以想象,若是换做从前——换做陈竹深深爱着徐兰庭的那段日子,少年若是踏进这个流光四溢的豪宅会是什么心情。
怕是从见到那张十余米长的餐桌时,少年就会难以避免地生出自卑吧。
好在,陈竹只是参观旅游一般,新奇之余,再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他已经不会再为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而焦躁不安。
陈竹早已不再仰望徐兰庭,亦不再向往他的世界。
豪门一日游到了尾声,陈竹意兴阑珊,闭着眼都是他们家藏宝库里的那些瓶瓶罐罐。
“累了?”男人低醇的声音游弋在耳畔,“你睡会儿,进山还有一会儿。”
徐兰庭想带着陈竹去山里的避暑庄避避暑热。
车子一路驶入山里,却一丝颠簸都无。陈竹靠坐在皮沙发上,昏昏欲睡。
就在他睡意昏昏,缓缓朝一旁倒去时,徐兰庭下意识抬手,一把抱住了陈竹。
不同于任何一次拥抱,徐兰庭抱着怀里的人,感觉眼前人轻得似一根羽毛,轻轻一碰就会飞走。
徐兰庭抱着人,默不作声地低垂着眼,眼神放肆地流连在陈竹白釉似的脸上,动作却很轻,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人弄醒。
男人抬起手,拨开贴在陈竹额间微微湿润的发,夏夜闷热,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徐兰庭正想借着驱热的由头解开陈竹衣领的扣子,忽地,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陈竹衣服上的口袋。
啪一声轻响——什么东西落在了地毯上。
徐兰庭看着地上的身份证件,双眼微微一眯。
薄薄的纸皮里,夹着陈竹的身份证、上次出国办的签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卡、文件证明...
男人盯着那张签证看了良久,抱着陈竹的手渐渐收紧...
或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陈竹意外睡得很沉,等到他悠悠转醒的时候入眼的是氤氲的水雾。
鼻尖还有隐隐的硫磺味,陈竹吸了吸鼻子,慢慢地从榻榻米上起身。
“醒了。”徐兰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背对着陈竹,靠在温泉室门边,不知在想什么。
陈竹正要起身,忽然,瞥见了摆放在矮上几的东西——他的证件,签证,整整齐齐,全都在上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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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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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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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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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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