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青看清了来人的脸后,立刻低下了头。
这多少有点儿自欺欺人的意思,其实用处不大,但是不躲那就是明晃晃地在找事,这般多少还有点点用处。
万一,人家就是没记起来呢?
来的人是林如信。
她当然认识林如信,不,这么说不太准确,她不知道林如信的名字,但她见过这个人,不止一次。
是两次。
一次在如意酒楼,一次在温家医馆。
前面那次林如信也发现了她,两人还对视过。
当时她只觉得林如信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那不是见到陌生人的表现,更像是见到不可能再见到的故人时的诧异和复杂。
不过只是那一次而已,或许林如信已经忘记了,就像她那之后也忘记了这茬事只在现在才想起一样。
这多少侥幸了些,但是不侥幸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直接面对了。
索性林如信好似没注意到她,和大夫们寒暄一通后,说起病人的病情来。
她心里松了口气,低着头认真听病情,开始思索起该如何治疗。
直到林如信停下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有更多的内容,其他人也是这般想的。
因为治病不是一件能够马虎的事情,尤其是这些富裕权贵人家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但是林如信说的这些,实在不够详尽,最多只能判断出大概的几种情况,但并不会很准确。
有大夫发出疑问,“就、这些?”
“是,就这些。
诸位都是县城里有名的大夫,想来只凭这些就能判断出很多情况了。
诸位可以跟据自己的判断来选择一些治疗方法,如果觉得可以了,可以去和温仁大夫交流。
若是治疗方法得到温仁大夫的认可,就可以留下见到病人了。
若是治疗方法没得到温仁大夫的认可,也能得到一些病人的详细情况,可以再次思考新的治疗方法。
若是想放弃,可以随时取了诊金离开。”
这话一出,大夫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有抱怨哪有这么治病的这不是耍人玩么,有感叹温仁是温家医馆医术最高的老大夫他都治不好他们也够呛,也有开始商量到底是什么病情的等等。
只有木婉青和白石没说话,她感觉到林如信逡巡到他们这边的目光,想着这时候不说话好似有些太惹眼,就低声开口了。
“师父,这么做不是平白浪费时间么?”
白石瞥了她一眼,凑近了些低声说道,
“你听了他描述的病情,感觉如何?”
“病人病情危急,但也奇怪,不好判断病根,也不敢贸然诊治。”
“说得对,这种情况,就算让我们直接见到病人诊治,结果也不一定比现在更有收获,见了也大概率白见。
一路上你也看到温家的富贵了,这样的人家里养着的大夫可都不是吃干饭的,更有温家医馆的那些大夫在,要真是这样的阵容都对这病束手无策。
那我们,估计也没有别的可能。
他们是打算死马当成活马医,这才请了我们来。
虽然他们有着郡里最顶尖的一批大夫在,但是医学一道并不简单,在某些方面,乡野分支的医术传承未必没有正统传承有效。
正统医术传承治不了的病,或许有些乡野传承能治得了呢?
所以,我们这些‘乡野’里有些名气的大夫就都被请来了,赌的就是我们当中就有人有法子治得了这病。”
木婉青本是随口一问,不想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她熟啊,她可不就是非正统医术的‘乡野传承’嘛。
但是知道的实在太少,这情况并不好判断啊。
就是假定那几种情况的病情,一一判断寻找治疗方法,麻烦需要时间就不说了,关键是,真的不好解决啊。
“大户人家都注重名声,这人病的重,想来病因也蹊跷,他们自然是不想这事情传出去的。
所以根本就不会让没有治病能力的大夫知道更多,即便事后重金封口,也还是会有人走漏口风,哪怕是无意的。
只有你表明有能力和有较大可能治好这病的时候,他们才会请你去见病人,把更多的内情告诉你。”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埋头苦想病情。
另一边,其他的大夫们已经有人做出了选择。
“林管家,孙某自知医术不精,不如在坐诸位,对这病情也并无思绪,就不叨扰了,告辞。”
“麻烦孙大夫来这一趟了,这点诊金是温府的一点心意,走好。”
林如信说完,立刻有侯在一旁的小丫鬟呈上一个微鼓的钱袋。
那孙大夫眼睛瞪大了,若钱袋里装的是银子,这么一袋少说得是十两银子!
他只是走了一趟,什么都没做呢就得了十两银子,这钱赚的不可谓不轻松。
他接过钱袋颠了颠,果然不愧是温家,端的是财大气粗,若是真的治好了病人,只怕诊金要比这多上许多,可惜他主动出局了。
孙大夫走了之后,陆续又有两个大夫起身拿了诊金离开。
他们不是不想要更丰厚的赏金和古籍医书,实在是温仁大夫名声太响,他们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铁定没戏,留下也没多大用处,不如直接拿了钱走的好。
林如信看了眼静室里留下的六个大夫和他们的书童,招来小厮丫鬟吩咐了几句,然后对温仁大夫点点头,就离开了静室。
每位大夫身前的桌案上都摆着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方便他们取用。
白石提笔写了起来,木婉青凑过去瞧了瞧,见自家师父写的是出现这种病症可能的几种病因,一连写了好多种出来。
和她想的差不多,她也是猜想了六七种情况,不过要是一种一种认真分析一通,应该还能排除二三种。
白石在写完第七种情况时放下笔,叹了口气。
她看那七种有六种和她想的一样,有一种是她没想到的,但同样,她也有一种是白石没想到的。
“师父为什么?”
虽然情况不少,需得先排除,然后再一一想治疗方法,是麻烦了些,但是只要静下心来去做,也不是很难。
白石却说道,
“你也想到这些了吧,我们都能想到,温家的大夫会想不到吗?
只怕他们早都想到,而且早都按照这些思路治疗过了,如果有效果,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m.xiumb.com
所以啊,若是照着这些思路往下走,多半都是重走他们的老路,费心力做无用功。
但即便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们也依旧得这么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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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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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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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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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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