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木家没分家的时候,家里最脏最累的活儿,不是落在刘氏手里,就是落在小姑手上,所以小姑和刘氏关系还可以。
“小姑?你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刘氏说过,小姑被木老太太嫁到偏远的山村去了,来一趟得花上四五天时间,且山路难走,婆家也未必肯放人。
分家之后,她就记得小姑回来过一次,那还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近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啊。
木婉茹这般随口一问,就见木小姑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了些为难的模样。
“没,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回来了,想回家看看。
小茹,姑姑先去你祖母家打个招呼,再来找你说话。”
说着,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略微佝偻的背影。
那破旧的打着补丁的衣裳和被头巾包裹着的头发,以及挎着的竹篮,看起来竟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的背影,而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
“这是木老太太家的那小丫头?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才嫁出去几年,怎么就变成这么个模样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嫁去那又远又穷的山村,那可比咱们这儿差远了,能吃上饭不饿死就不错了!
木老太太倒真是狠心,就为了那三两银子的礼钱,自己的亲闺女也舍得。”
“这就狠心了?我听我婆婆说,木老太太还有一个大女儿,早年间收成不行,吃的不够,她就把大女儿扔河里溺死了,就是咱村头那条河。”
“你们说她回来做什么?过不下去了想来讨点粮食回去?”
“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不过,木老太太和木老二那德性,估计是不能给,说不定等下就给撵出来了。
前两年也有一回,刚来就给撵走了,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不必回来了。”www.xiumb.com
木婉茹正听到这里,不远处木家的大门就打开了,钱氏推搡着木小姑,还把木小姑带着的东西都丢了出来。
刚刚说话那人笑道,“看我猜的没错吧。”
木婉茹这时候早没了闲话的心情,便主动走去过找木小姑,让她去家里坐坐。
她非常清楚那种被所有人看不起取笑时心里的难受,即便被取笑的人不再是她,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且,把木小姑带回去的话,她娘也会高兴的吧。
“小姑,去我家坐坐吧,我娘前阵子还提起过你呢。”
木小姑脸上汇集了沧桑、绝望、难堪、心酸等等的情绪,最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小茹长大了,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娃娃,现在已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站在那里我都险些没敢认。
你娘,这些年如何了?你爹还犯浑打人么?”
提到木老三,木婉茹就绷不住表情,显露出几分厌恶来。
木小姑在婆家就靠看婆婆和丈夫的脸色过活,哪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再者说,他三哥那性子,多少年都一个样,怎么可能改的了呢?
这么一想,她眼中又流露出一丝悲悯之意,这次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刘氏。
谷</span>她自小就有做不完的家务,根本没时间交朋友,也没人愿意理她。
直到她十岁上下,家里给三哥娶了刘氏,此后家里地位最低的人除了她,又多了刘氏。
她可怜刘氏那么漂亮娇贵的人天天被磋磨,刘氏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做这么繁重的活计,她们是彼此在木家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关系自然不一般。
只可惜后来她远嫁,就没机会和刘氏联系了。
木婉茹走到自家门前,“小姑,我爹去服徭役了不在家,你就别在我娘面前提我爹了。”
木小姑如今已嫁人八年生了三个女儿,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苦楚,心酸地点了点头。
门一打开,木小姑先看见了满院子的蔬菜,长得那叫一个饱满水灵。
惊讶之余,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为什么她娘要把她嫁到那穷乡僻壤里去!
在山村里就是再勤快地种地,收成也就是那么几十斤粮食,还不如在木家村时的一半,更何况可以种的地还那么少。
就算想靠山吃山,那里的山却都是石山土山,基本不怎么长东西,想去找点野菜野果都难,野兔山鸡就更别想了。
除非进到深山里去才可能有点收获,但那里面有狼,不是老到的猎人根本不敢去。
她丈夫家里原本就穷的可怕,婆婆脾气又坏,丈夫性子古怪,根本娶不到媳妇,存了七八年的钱才存到那三两银子。
原是打算去买一个的,但是三两银子根本买不到,就是丑的不行小有残疾的女人,也得七八两银子,这点儿钱只能买到六七岁的小丫头。
但是她娘,她亲娘却把她嫁了过去,就为了那三两银子。
木小姑一阵恍惚。
坐在屋檐下绣花的刘氏注意到门前的情况,惊讶不已,“她小姑,你来了?”
刘氏和木小姑走到一起,双方的视线都落在对方脸上移不开,眼里都闪着水光,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木婉青抱着木元良从正堂里出来,她把刚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已经回忆起关于木小姑的记忆。
这木小姑倒是木家里难得的良善人,和刘氏原主关系都不错的。
“娘,和小姑进屋坐着说话吧。”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木小姑就要往屋里走,“对,进屋坐,别站着了,快进屋。”
木小姑木木地被拉进了正堂坐下,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木婉青,“这、这是小青?”
刘氏正忙着倒水给她喝,又端出前阵子木婉茹生辰时买的点心和姜糖摆出来给她吃,
“是,这是青姐儿,带你回来的是茹姐儿,青姐儿怀里那个是良哥儿,到年底就四岁了。”
木小姑立刻瞪大了眼睛,抻着头去看木婉青怀里的孩子,还急的站了起来。
木婉青见了,就把木元良放了下去,往前推了推他,示意他叫人。
木元良也乖,仰起肉呼呼的小脸乖乖叫人,“小姑好。”
木小姑当即两步上前就把他抱起来,同时眼里的泪水刷就留了下来。
“我苦命的儿,娘对不住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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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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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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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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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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