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这小丫头挺不过去这一阵呢。
毕竟伤的这么重,就是大人也不一定撑得下去,何况是七八岁大的丫头呢?
木婉青没被这个理由说服,她知道木欢是能挺过去,活下来的。
只是还不待她想出个什么好法子,赵大夫家的门就又被敲响了,赵大夫放下手中处理到一半的草药去开了门。
一个瘦高少年站在门口,穿着粗糙破洞的灰棕色麻衣,露在外面的手臂骨节突出。
少年有着不错的五官,只可惜瘦的有些脱相,而那野狼一般的眼神,和眉眼间无法化解的郁气更是彻底毁了这张脸。
是周兴,周寡妇的儿子。
周兴朝她看来,漆黑的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亮,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并不舒服。
木婉青平静地看回去,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是一面镜子般。
周兴收回了眼神,继续站在门前和赵大夫说话。
木婉青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
周兴:“木文保的媳妇今天早上坐牛车跑了,邻居刚刚去木文保家发现那小丫头死了。就是木欢的那个妹妹。”
赵大夫:“木欢妹妹?五岁那个?怎么就死了?”
周兴:“不知道。我看到那小丫头后脑有一道红痕,肿的老高,可能是昨天木文保抽的。后来没人注意到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死了。”
赵大夫:“唉,我去看看吧。”
赵大夫朝院子里走来,拿起药箱,接着对一旁的木婉青说,“青丫头,你能留在这里照看一会儿木欢吗?我得出去一趟。”
木婉青点头之后,赵大夫就背着药箱走了,周兴和他一起出门。
走出大门之前,周兴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她皱起眉头,那眼神中蕴含着的某种情绪让她明白这并不是随意的打量,而是别有意味。
可她此前只见过周兴一面,原主记忆中也不曾和周兴有过任何交集,周兴的举动实在奇怪。
没有有来的关注让人捉摸不透,而这又意味着无法掌控和预判。
看来以后还是尽量避开周兴好了。
木婉青将周兴的事情抛到脑后,走进偏房去看木欢。
木欢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躺在木板床上,似乎是察觉到她进来了,又开始微微的挪动起身体朝她靠近。
她换了个方位站着,木欢便朝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木欢是不是想表达什么?
于是她直白地问了,“你想表达什么?”
木欢张了张嘴巴,只发出极低的嘶哑的声音,旁人根本无从辨别她在说什么。木欢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闭起嘴巴,艰难地移动着被缠的紧紧的手臂,缓慢地朝木婉青伸手抓来。
这举动在外人看来应该很是骇人。
但木婉青没有这种感觉,她伸手主动握住了木欢的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完全是两个极端。木婉青的手细腻纤长,木欢的瘦小如鸡爪一般还带着血渍。
木婉青感觉木欢的手握得很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一般,如论如何也不肯撒手,力气之大不像是这个重伤的瘦小女孩能拥有的。
并且,握住木婉青的手之后,木欢再次尝试着说些什么,裂开的嘴角开开合合,不停地重复着什么。
木婉青认真观察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确定木欢说的是。
姐姐。
……
赵大夫随着周兴紧赶慢赶地去了木欢家,远远地就看到那破旧的房子前围了一群人。
他连忙挤进里面去,只见村长站在院子里,一旁的门板平放在地上用麻布盖着什么,想来就是那个苦命的孩子了。
木老爷子瘫坐在地上,整个人一下子老了二十多岁,一幅将行就木的模样。
而一旁站着麻木蛮横的木文保,像是喝多了酒撒酒疯一般脸上通红,眼底满是血丝,眼神也不清明。
“那灾星呢?让我打死她!不然她非把我全家克死不可!当年直接掐死就没这么多事儿了!非不让,那臭婆娘自己死就死吧,还非得拖上我们全家,呸!丧门星,什么东西!……”
赵大夫掀开麻布看了一眼,立刻盖上,不忍多看。琇書網
接着又去给老爷子诊了诊脉,都是心病,短时间内受到太大打击是会这样。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种情况,大夫能起到的作用就不大了。
若是自己想不开,那谁也救不了。
做完这一切,赵大夫去看村长,村长脸色很差。
出了这种事,脸色能不差么?
村长一向爱惜名声和面子,现在发生了这种事,闹成这样,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木文保还在那里叫嚣个不停,甚至还想上前推搡村长,“我媳妇呢?你们把我媳妇藏哪去了?”
“你媳妇一大早就坐牛车回镇上了,怎么她没和你说?”
说话的是拦住木文保独腿壮汉,原是个猎户,后来少了条腿,常受村长接济。如今村中大部分壮年人都去服徭役了,他因腿伤没去,主动和村长一起来这边,就是避免木文保伤人。
木文保不信,“我媳妇才不会自己走,定是你们骗人!快点把那灾星交出来!我非打死她不可!”
声音越喊越大,整个人也越发癫狂,独腿猎户和村长的小儿子两个人联手制住木文保,木文保还踢打个不停。
村长问他,“赵大夫,你看他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中邪了?”
赵大夫一番细看也觉得木文保不大正常,确实像是中邪,但他是个赤脚大夫,不会治中邪啊。
“这个我不大懂,要不去隔壁村找马神婆瞧瞧。”
“让人找过了,马神婆出门去了,一时回不来。”
赵大夫:那就没有办法了……
村长和木老爷子说让他看好木文保别让他出去闹事,接着又看向围观的人群,对其中一个人吩咐道,“文鑫啊,丧事什么的你帮着操办一下吧。”
来凑热闹的木老二脸僵了片刻,才点头答应下来,“应该的。”
木老二心道倒霉,这位老爷子是他二叔就木文保一个儿子,现在木文保这样子显然没法儿指望,当然只能由他们这些子侄辈来操办了。偏木老三木老四都服徭役去了,他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但操办丧事不仅花时间、精力,还得花钱,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碍于村长,他只得答应下来。
心中确实不服气的,凭什么只有他一个倒霉,得想法子把这锅甩给镇上的木老大才行。
反正,木文保不是在镇上做账房先生吗?木老大的二儿子正找事情做,这不就巧了吗?到时候以这个为借口让木老大把这事揽回去,他还能从木老大的那边赚到一点好处。
反正他儿子太小了暂时用不上这个。
村长把事情解决了之后,围着看热闹的人散去不少。
赵大夫见众人都散去了,也打算回去,这时候村长叫住他,说有事要和他说。
赵大夫心中疑惑地跟着村长一起往回走。
“之前送你那去的那个丫头怎么样?咽气了没有?”
“还没。”
“是这样。你看木文保如今这样子,把那丫头送回去就是一个死。木老爷子也不认这个孙女了,相当于她现在没个地方去。”
村长酝酿一番,继续说道,“我想,能不能先把她放你那里养着?”
“行啊,先让她在我那里养伤可以,等好点了再走也行……”
说到一半,赵大夫忽然反应过来,“村长,你不想让我收养这丫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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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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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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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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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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