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我轻轻帮瀚骁梳理着他那柔顺的发,梳着梳着手停止了,我看到了他的一根白发。
他转过身子握住我的手,我有什么异动总是逃不过他的双眼。
“怎么?发现白发了?”他问我,我笑着点点头。
“看来骁老了,但我的颜儿却依然年轻,与风儿站一起,如姐妹一般。”
瀚骁感叹地说,声音带着一丝伤感。
“十年弹指一挥间,无数日日夜夜的等待与守候,颜儿,我这一生真的等不到你了吗?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依然无法走进你的心,在你的心留下痕迹吗?”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让人绝望的哀愁。
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绝望过,也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哀伤过,即使是兵败,即使是被敌国狠狠反击,他从来都是斗志昂扬,他从来都是笑容灿烂如骄阳,让人感受到快乐,让人在他的笑容中吸取力量。
其实他依然年轻,他的脸庞依然俊朗,只是那颗心却历尽沧桑饱受见煎熬。
“颜儿,骁真的很希望在有生之年,亲自为你披上嫁衣,颜儿一定会美极了,骁想成为你名正言顺的男人,我想给你一个名分,只有这样,我才是名正言顺地拥有你,要不我总感觉你不属于我,心里很不踏实。”
他没有看我,朝窗外看去,但我却从眉眼处看到了哀愁。
“攻陷不了的国家,有我的风儿接替我,风儿若不愿意在战场厮杀,瀚国自有年少英雄,瀚国的万里江山,有暮儿承继。”
“但你是我惟一的遗憾,十几年的守候,我不想只是抱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我不愿意只是得到你没有爱的相伴,你明白这十几年我心中的煎熬吗?颜儿为什么要这样折磨骁?为什么要让我获得甜蜜的同时,又伴随着痛苦?”
“我总以为我待你以诚,你的心总会有我的一天。”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压抑的声音让人心酸难过。
那天晚上他旧事重提,眼神热切,带着最后一丝渴求,而我依然没有答应,而他也跟往常一样不说话,转身离开帐房出了外面,但那晚我竟然无法再安然入睡,就是躺在床上也是如此不舒服。
这是那么多年他的不归夜,我第一次出外面去找他,之前的十几年,我从来不知道他同样的夜晚究竟去做了什么?
巡夜的士兵看见我出来,有点惊讶,因为我平时出来的次数就不多,何况是现在半夜三更的。
“瀚王呢?”我问。
“在那边,不过瀚王不准我们过去打扰他,所以我们不敢带夫人过去。”
他们指了指前方,夜色苍茫,我竟然看不清前方的他在哪里?我只得一步步按着士兵们指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个小山丘,他以前经常带风儿和我一起过来这里吹吹风,看看云,而我总是静静地靠在他身旁。
我还没有看到他的人,就已经闻到一阵浓浓的酒味,我对酒一点不陌生,而他平时却从不贪杯,并不是嗜酒之人,我极少看见他喝酒,今晚他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眉头紧皱,满脸痛楚。www.xiumb.com
看着满地的酒坛子,我觉得触目惊心,他怎么就喝了那么多?就算他是酒量很好,也不可能不醉?他是想一醉解千愁,如我当初那样吗?但他却不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摸了一下他的脸,冰凉冰凉的,我正准备回头叫人将他抬回去,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颜儿,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惊喜,他的脸上绽放幸福的笑容,但他眼睛却没有睁开,他是半醒半梦中?还是半醉半醒中?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以为你跑出军营来接我,我以为你在我出征前表现得如此担忧,是因为你爱上了我,原来都是错的,我都想错了,你依然不爱我,你依然不爱我。”
“颜儿,你依然想着你以前的男人,他真的比我好那么多吗?骁真的如此差吗?怎么就是留不住你的心?怎么你就是不爱我?骁真是觉得很痛苦很痛苦。”
他含糊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时地回响,让我的心随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地痛楚,我想离开,但他拽住我的手,我决定留下来跟他说说话,但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
我拍打着他的脸,怎么叫也叫不起他,他真的是喝多了,以前的他也是如此吗?我的手由拍打变成抚摸,他的脸依然很冰凉,我抽出他的手,但他还是握得我的手很紧。
我没有叫侍卫将他抬回去,也许在这个旷野更能抒发他的郁悒,天大地大,心也会变大一点,但冷风吹得他的脸有点红,身子抖了一下,睡着的他是一个弱者,需要我的照顾。
我回到帐房抱来了一张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我觉得我疯了,居然真的当这草地是床了,被子盖了下去,我也松了一口气,正想离去,他就在后面喃喃地叫:“颜儿——颜儿——”
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轻柔,听到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呼唤,我的心抖了一下。
我停住了脚步,应答着他,但他又没有了下文,原来又睡着了,而我也再也挪动不了脚步离开他。
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将他的头放在我腿上,他身躯高大,连头也重,枕了一晚,枕得我的腿又酸又软。
他这一晚睡得极为香甜,而我却吹了一晚风,全身也是冰凉冰凉的,快天亮的时候,他醒来了,他平时也很早起床,即使醉酒后也不例外。
他摸了摸被子,带着愕然,似乎在猜测着自己现在是否处在梦境中一般,他看了我一眼,眼波中带着惊喜,嘴角带着笑,笑完然后再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再掐了一下我的脸,痛得我尖叫。
“干什么掐我?”
我骂他,当了一晚枕头,谢都没有一句,就将我往死了掐,但我不知道以后风儿这点也像极了瀚骁。
“我想看是不是在做梦,原来你真的会痛,原来我真的没有做梦,你来看我了?还给我盖上了被子?”
他扑过来,将我猛地压在身下,带着急迫。
“你这人——你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我又气又怒。
他不好意思地从我身上翻下来,带着不舍,但又带着满足,这种表情异常复杂地揉合在一起。
他用被子将我卷成一团,然后抱起我就走,这个样子让侍卫看到,我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以后怎敢立于人前?我大声喝他,我要他将我放下来,我可有腿,我能自己走。
“别吼那么大声,要不然全军营的将士都以为我今晚偷女人呢?”
说完依然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回到帐房他将被子扔在一旁,然后将我轻轻放到床上,很是温柔,双眼更是情意绵绵,将我安置好后,他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脱了外袍爬了上来,脸上带着让人眩目的绚烂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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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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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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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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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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