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看不远处他那灼热而又悲凉的目光,太刺目太锥心。
此时我坐在高高的马上,抬头挺胸,眼望前方,似有睥睨天下之态,但谁也不知道我此时的双眼是多么空洞,谁也不知道我拉着缰绳的手抖成什么样子?心一点点裂开,慢慢碎成一片片。
我闭上眼睛,拉住缰绳的手又抖了一下,此时我真的好想掉头就走,做一回战场上的逃兵,做一个受人唾骂的懦夫,但我的心真的好犹豫,双肩的压力压得我无法转身。
急匆匆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是那样的急促那样的骇人,我知道沧国已经有人骑马过来,原来一切都成了定数,但我仍然希望来人不是他,能躲过一刻就是一刻,能避得一时是一时。
当我与来者四目相对的是时候,我看到了右先锋左爽那震惊得合不起嘴巴的脸。
“虞少将——”
“怎么会是你?”因为吃惊,因为愤怒,他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握紧的拳头也青筋突起。
我心中苦笑,真是极大的讽刺,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却成了你死我亡的敌人。
昔日勾肩搭背喝酒唱歌说胡话的兄弟,如今不得不刀剑相向,拼一个网破鱼亡,真想拔剑问苍天,为何要如此待我?
“是将军的安排吗?”
他小声问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那渴求真相的眸子让我的双眼刺痛,他一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将军安排的局,我也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梦,醒来什么都不是。
“不是。”
我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说完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等待着他的绝望,我等待着他的爆发,果然他黑黑的脸很快涨得通红,带着希冀的眸子笼上了浓浓的杀气。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背叛沧国,为什么背叛将军?你这个叛徒——”
他声色俱厉地斥责我,除了沧祁,整个沧军,无人知晓我是瀚国人,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我是女儿身,他的性格依然像以前那样火爆而急躁。
“右先锋,我并没有背叛沧国,也没有背叛将军,我是瀚国人,你们沧军攻打我国,我有责任保家卫国,我没得选择。”
我平静地说,虽然脸上波澜不惊,但他声声叛徒却让我心中汹涌澎湃。
我不想承担这样的罪名,当初我进沧军的确是真心实意地为沧军训练军队,尽心尽力地替沧军赶走狄军,不掺杂着任何私心。
我从来没有怀着要毁沧军的心思混进去,沧军就是我在沧国的家。
那段时间沧瀚两国因为和亲,关系平和,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就是沧军中的一员。
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奸细,但谁会相信?即使我说得口干舌燥有谁会相信?心中觉得凄凉。
“你是瀚国人?原来你也只不过是混进我沧军的一个可鄙奸细,当初还贼喊捉贼,捉拿狄国奸细骗取我们信任?真是好手段!”
“如果不是今日逼出你这条大蛀虫,还不知道要贻害我们沧军多久?枉我们将军还如此宠信你,对你牵肠挂肚,今日我就索你的命,你受死吧。”
他大刀一挥,脸一横,杀气与怒气充盈于天地间,可以看出他对我已经是恨极,那发出寒光的眼如一把把利刃,似乎要将我身上的肉全割下来,才解他心头之恨。
自古以来大家都最痛恨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军营也最怕这种见缝插针的奸细,让人防不胜防,对于右先锋这种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更是恨不得将我这种小人碎尸万段,以泄他心头之恨。
所以他话说完,不容我解释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他依然那样急躁,依然那样疾恶如仇。m.χIùmЬ.CǒM
我侧身躲过他凌厉的一刀后,急匆匆地辩解说:“我不是混进沧军的奸细,当初进入沧军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有朝一日沧瀚两国会交战,我从没有立什么坏心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切地向他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有何作用?
无论我怎么说,无论他明不明白,这场仗一样会打,无论我怎样做,他与我必然是敌对的两方,在战场上,我这般解释是那么的可笑。
“废话少说,我不听你这种奸佞小人狡辩。”
他又是一轮的抢攻,我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个叛徒,奸佞小人的称号从今以后就会跟随我一生了,即使我有多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两军都势成水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他此时越是急躁,我的心却越来越平静,我若无其事地掉转马头,转到了他身后,在沧军第一勇士的争夺赛中我与他交过手。
他虽然勇猛,但与我比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对付他我还是绰绰有余。
我故意打打停停,激斗了一段时间,佯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往他沧军的大军方向慢慢退去。
老将姜鹰不明所以,看见我一路败退,并且往沧军方向退去,不禁替我着急,高呼出声,那提起的剑,那拉动缰绳的手,似乎就要冲过来,让人心中感动。
也难怪他那么紧张,因为此时我的确离瀚国大军越来越远,离沧军越来越近,任谁看到都捏了一把汗,心抽紧一下。
要赢沧军,就得先毁沧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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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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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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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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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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