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本登记负责人是我,后来又改成卫宫士郎。」卫宫切嗣语气自然、表情自然,把包括营业许可证在内的一系列数据,通通摆在他目前仍在读中学的养子面前,并且一脸理所当然就像这是正常程序。
「我又没有开店……呃!」
士郎想通了!
的确,他没有开门做生意,可是「卫宫士郎」有。而他居然不晓得能从哪里揪毛病──因为那就不是正常人会遇到的矛盾!
谁会认为「卫宫士郎用卫宫士郎的名字开卫宫士郎的店」这句话有问题?没有嘛!自己开的店,不用自己的名字要用谁的?
死后的自己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店,并且在临走前把店面交接给活着的自己……这种灵异事件别说普通人,即便是那些钻研死灵魔术的魔术师,大概也都一辈子没机会碰上!因为至少有两大难点要克服:
一、在现代社会做出足以升华成为英灵伟业。
二、英灵的自己跟活着的自己处于一个时代。
事实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魔术师会直接卡在第一关门外,终身不得寸进。
卫宫士郎能有这份「际遇」完全是因为他「有幸」连跳两关,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青梅竹马一前一后,帮他把重要关节打通了。
虽然他的未来职业规划蓝图里,目前为止并没有开门做生意,当个老板、大厨或者美食家的打算。
不是都说好要当正义的伙伴了!
他愿意克制自己不要去无脑莽,不要明知不可为还强上!可是固守一隅……光顾着守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同样当不了正义的伙伴啊!
他学习魔术,初衷是不希望再看见那种藐视人命乱来的魔术师;如果有,他一定要阻止!而想做到这点需要相应的力量!
到了现在,当年那个小男孩的小小愿望已经更一步:卫宫士郎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使周遭的人感受到幸福。
但继承一家店铺安分过日子,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士郎张张嘴,还未发声,就被切嗣一个先别说话的手势打断。
「不要忙着推拒。」
已经从儿子不加掩饰的表情中得到他的答案,今天打定主意当说客的卫宫切嗣,当然不会让士郎重复声明自己的主张,坚定意志。
「强硬派的方法已经被证明不可行,我试过,士郎也试过。你虽然尚未走到结局,也已经提前见证到用错误的方法可能铸就的终局。我这样说……你认不认可?士郎。」
──好的,士郎一号机和士郎二号机的说法重出江湖!
可惜是在谈正经事的时候。士郎没有任何吐嘈的心情。
尽管他和已经返回英灵座的Emiya,在过去十年间从未弄错切嗣喊的是哪一个士郎,默契到他自己偶尔都会感到心惊。
甚至库丘林都吐嘈过:「你们两个有心电感应吗?是心电感应吧!」
然后他们是怎样回答?
──谁跟他心电感应啊!对,没错,就是这句话。士郎还记得库丘林第一次逼出他们的异口同声时,神情多微妙,还隐隐带着炫耀。
就像在玩卡牌搜集游戏。
不过阿尔斯特大英雄致力于搜集的,叫做「伴侣的秘密面貌」。
回忆到这里,士郎总算意识到自己想太远,连忙拉回思绪,接上养父抛过来的话题,表示自己不否认切嗣的说法:刚硬手段如同饮鸩止渴。无论是渴望让世界得享和平,或者让世人得以长久生活在安宁喜乐中,它都做不到。
「所以你该换一条路走。怀柔。」切嗣从养子看都没看的那迭纸质资料里,抽出一本册子。「试试这个,魔术料理。」
卫宫士郎张大嘴巴……那是「啊」的口型,只不过没有发出声音。
「厨艺拯救世界?」他想起曾经的戏言。但这句话现在被写在册子翻开的第一页,占据一整张白纸。
士郎不由得端正脸色。
这似乎还挺像一回事。
要知道,戏言之所以被归类为「戏言」,就是因为个中阐述的追求太过梦幻,已经被理智判定:实现可能性,零。
然而、眼下,卫宫士郎手中薄薄的一本册子,却让他用理智筑起的坚墙随着阅读深入而逐渐动摇……
册子里记载着把魔术用于料理中的方法──温和的、潜移默化的。就像一种更强效、针对方向更全面的精油调理,只不过它经由味蕾触发。
……
册子区区十多页,图文兼有,真正的字数其实不多,士郎很快就看完了。xǐυmь.℃òm
「你看过了吗?」他问自己的养父。
「很多人第一次犯错是因为一时冲动。然后才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无法回头。」卫宫切嗣回答。乍听之下答案与问题完全无关。
卫宫士郎从来就不是笨蛋,他只是认准一件事会变得格外固执,落得一个「不听劝阻」的形象。
现在嘛,他的聪敏让他听懂了切嗣的潜台词。并且举一反三:「魔术特制料理可以用来安抚第一次冲动。而且一时之气带来的胆量不会持久,只要这口气散了……」也许就有一场针对某人的危机消弥于无形。
因为一般人在心理上自会屈从于现实。哪怕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时,各种嚣张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真的,傻瓜才会照着去做。
因为大家还要生活,日子总得过下去。
「家里这点钱还是有的。」瞧出儿子有些意动,卫宫切嗣不动声色再推一把,「你可以先研究研究,毕业以后从冬木现有的店铺开始累积口碑、拉拢盟友、扩大营业。」等有点成绩了,再打出「美食魔术探索根源」的招牌,说不定还能骗几个学术派魔术师帮忙往下研究──当然,这些算计摆出来还太远,卫宫切嗣忍住了没有马上说。
他现在只要跟着养子被打动的思维,和他讨论短期目标就够了。
父子俩并不晓得,他们讨论的时候有三位听众一直隐形联机中。
一个少女形象的阿赖耶分裂体。
一个白发褐肤红外套的守护者。
以及赤瞳白肤蓝战衣的光之子。他不但看,他看着看着还笑了,道:「真想不到老子会帮你研究这个,这明明不是我的风格啊!大概是看在你这家伙终于想到对自己好一点的份上?」
「怎么可能。」
旁听全程都是冷冷淡淡事不关己的一号表情,Emiya却在此时、在听见库丘林的发言后,露出明显的不以为然。
「魔术保密条例。他还得学灯光、学设计、学心理学……学习一切可以在精油调理这种借口被人质疑后,继续用来掩盖魔术存在的理论知识。哼,那小鬼将来有得忙了!」
「哎?」
库丘林耙了耙头发,目光由伴侣得意的脸孔转向零投映出来的卫宫士郎侧脸影像时,带上了深刻的同情。
「好吧。我庆幸那小子还不知道这些。他眼睛都在发亮呢。」
Emiya不予回应。他告诉零,可以结束投映了。
「确定?中断以后就再也连不上了。」
「确定。」往后那是活人该自理的事了,跟他一个死者可没关系。
Emiya后仰,躺倒在一片碧绿的草皮上。
天空是核心蓝色到外围赤色的渐层,远远的那端,依旧挂着倔强不落地的唯一一个巨型齿轮;地面的地形就多了!剑丘仍是剑丘,不过范围变小了、剑器集中了,草皮也蔓延过去了,在银灰与火红的空隙间点缀上生机的颜色。
这一次库丘林没有多话,同样安安静静地躺下来。
小憩一会吧!
他们默契地阖上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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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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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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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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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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