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木多不知道其他英灵普遍是如何应对的,但他知道放在自己身上,每一次发现新记录他都是一个反应:心颤。
──自从他察觉有一场圣杯战争和他很有缘份,分灵出席率不是一般高,而且、结局往往非常不美好以后,一直是如此。
迪卢木多现在看到记录,首先关心的绝对不是内容。
他的首要关注点一定是封皮!
一本新发现的记录,它的封皮是什么颜色在迪卢木多这里很重要!只要是深色系……不管黑色、红褐还是红黑混色……那些黑暗风格的书皮,总是可以令他的心颤升级成心惊──无论他已经见识过多少本造型酷似的记录。www.xiumb.com
那些才一眼就使人心生警戒、感官不适的色彩,就彷佛附着其上的怨气太浓,累积到极致于是有了颜色……带诅咒的颜色……
而眼下这一本──
迪卢木多定睛仔细瞧,确定那是正常皮革会有的颜色。
「迦勒底的?」
发色是鸦羽般的漆黑,眼角下点着一颗魅惑泪痣,本身容貌亦俊美非凡而有「光辉之貌」美称的英灵一面猜测,一面抬手将书屋木架上那本突然冒出来的记录取下来,用另一只手托住封底,已经有翻阅的意向。
他近期翻过的记录里头,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内容同样很正常的,基本上都是分灵响应来自迦勒底的召唤以后的经历。
迦勒底的相关记录他阅读起来也总是比较轻松。
别说以为记录主要是文字叙述,只有个别投入情感强烈的会呈现出影像,在情感上继承终究像是隔了一层,能够感同身受的地方非常非常少……可是负面情绪的渲染能力往往不讲道理、十足霸道!
因此读完深色封皮的记录他通常得缓一缓神。
「嗯?」
英灵蜜金色的眼睛微微瞠大──不是迦勒底,是冬木。冬木圣杯战争的记录……居然可以有这种厚度?
经验告诉迪卢木多,这得圣杯战争的举办时长按年算才有可能。就像迦勒底的那些。
然而这一本甚至比迦勒底的那些更厚。
迪卢木多翻开封面。
他的第一眼,目光落在大多数书本排版时目录的位置。
……
时间:1994-2004。
地点:日本冬木市。
职阶:Saber。
御主:肯尼斯→卫宫切嗣。
……
瞧,基础情报一目了然。迪卢木多首次感谢每一本记录的第一页如同表格填空的制式化,这替他省下太多时间。
「十年。」
迪卢木多语气低沉,俊美面孔原本偏柔和的轮廓线条,一下子绷紧许多。
一场圣杯战争竟然可以打十年,打成一本厚重的记录。
期间他的分灵甚至经历过御主的变更,新主还是「卫宫切嗣」这个很有印象名字──拜那些冒黑气的记录所赐。
──真是……有些想象困难。拯救世界都用不到十年!
依照Servant的力量等级,战场又被开辟于魔术力量正在倒退的现代社会……最后,还要算上整整十年的战斗可能造成的破坏和损失……考虑到这儿,迪卢木多几乎不愿意想象手上这本记录代表的圣杯战争,有多么浩大和惨烈!
这样的记录太沉重。
不过既然他是参与其中的一分子……英灵在书屋环绕着分隔开两层书架的木制台阶上坐下来,翻开第二页。
「……」
「……」
「……」
迪卢木多的表情变了。眉头平复、肌肉放松、下垂的唇角回归水平……但古怪氛围却在英灵漫长的沉默中,渐渐地将书屋内部空间填满。
有一种沉重,叫做「自以为很沉重」──一目十行的速读,中间还跳段落以求快速理解整个过程的迪卢木多,承认他是自以为了。
什么破坏、什么混乱,通通是没有的事!
不就是现界以后连续参加了四战、五战,中间在卫宫家冒充现代人混过十年吗?跟自己原来的假设一比较,迪卢木多只觉得心头倏地一松,甚至有点想笑出声。实际上,他的嘴角早就勾起来,微笑里带着释然。
幸好。
出生的年代和凯尔特的风气,已经决定迪卢木多不会是一个和平爱好者。可是这不代表他希望见到顺利建立起来的和平与秩序遭到破坏!
确定事态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糟糕,迪卢木多的精神顿时松懈,挺直的腰背也因为主人的放松而微微弯曲。都这样了,一身深绿紧身衣甲的英灵索性先换一个比较舒适的阅读姿势,才把刚刚阖上的记录重新翻开到用手指当书签固定的那一页。
与自幼崇尚的英雄前辈库丘林相遇于圣杯战争,对迪卢木多的分灵来说,的确是不管目的放在追星或讨教,都值得在记录中用加粗字体、兼且底下划重点标记来呈现的。问题在于阅读记录的是本体,分灵有多兴奋本体早已多次领略。
一次、二次,迪卢木多还可以跟分灵有共鸣;三次、四次,迪卢木多也许会心一笑;但在第五六七□□……乃至更多、更多次以后呢?
审美会疲劳,偶像崇拜也是。
纵使是以骑士美德约束自己的费奥纳首席战士,到最后对自己送上记录的分灵,也只会剩下一句「你开心就好」可讲。
未曾想打脸来得飞快!
迪卢木多翻着页,翻着翻着……他那能控制小刀精细削出九个卷木刨花的手指,不知不觉开始发僵,越翻越慢……「这个记录、好像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他本意是在心中自问,却无意间道出口来。
《阿尔斯特英雄的爱恋之歌》、《库丘林与他的灵魂伴侣》、《进击的库兰猛犬》……迪卢木多的脑子里,诸如此类的标题在旋转跳跃。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在无意识中连结了英灵座外的某个分灵,并目睹了吟游诗人创作现场。
起码就史料上的记载,他根本想象不到敬仰的前辈在能有这般的耐性和缱绻柔情。
那位私生活放得太开。
当然,如果把这判定为一场另类的狩猎,前辈的目标是伴侣和伴侣全家的心,那……一个老练优秀的猎手,有这样的耐心似乎又不足为怪了。
「……但也比那些在迦勒底的记录更黏糊的样子……」指腹略粗糙的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搓着书页,蜜金色眸子不知回想起什么而空茫过一瞬间,不过此时看上去一切正常的迪卢木多自言自语着。
关于爱情,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谈起爱情,给他留下印象深刻的格兰妮公主已在逃亡生涯中,替他完成「爱情」的定义。
──然后他就看见记录里的「自己」在协助主君成就爱情。
迪卢木多没忍住摸了摸脸……有点幻痛,就像是又被打了。
记录看过那么多,Servant业务广泛到泡妞也得包办的分灵……真的、迪卢木多就见过这一个。尽管他也办到了其他的他都没办到的事:和Master处好关系。
方法更是超出他这个本体的想象!
「原来那位女士……」还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造成君臣离心的破坏者,却也可以成为君臣齐心的桥梁……吗?
接下来的片段是以影像呈现,而阅读影像总是很耗时。
幸亏在英灵座没有时间概念;反过来说,这儿最多的也是时间。于是迪卢木多怀着成为英灵以后,已经很少再兴起的好奇心,决定花时间来沉浸阅读这段影像。
看标题,沉浸后他会看见的大概是一段为期二至三年,手把手教主君追老婆的记录?
迪卢木多甚至已经在琢磨有没有可能的手段,让他把这段记录留给以后现界的分灵?
虽然还没看,但他觉得照他与名为「肯尼斯」的魔术师之间的缘分,这段记录如果能让分灵现界时一并拷贝过去,肯定很有实用价值!
他另外一书架的黑漆漆记录,增值速度说不定可以有效减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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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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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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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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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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