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害怕面对他吗?”黑袍忽而问道,神色有些奇异和怔然。
夏星河回声道:“害怕是一回事,但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你确实不一样了”黑袍青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清隽的眼眸依稀有着一种怅惘和怀念的色彩,然而转瞬即逝。
夏星河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袖中的剑,想了想才回答道:“或许不是我不一样了,只是你更了解我了。”
黑袍的眼色是恍惚的,望着握剑而立的她,他的唇角渐渐浮起一丝淡漠的笑意,“确实如此,可惜太晚了。”
夏星河顿觉古怪,实在不明白他说的太晚了又是什么意思。
青年唇边淡漠的笑意瞬忽逝去,他蓦然转头,定定看着底下的少女,斩钉截铁,“好了,屏息凝神,我带你出去。”
夏星河还未来得及说话啊,眼前忽然有道剑光凌空而起,妖怪发出一声吼叫,一下子从水潭里像箭一样冲起,重重地撞上了一道石壁上!
下一瞬,妖怪落回了水潭里,继续不停地扭动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剧烈地挣扎,长长的尾巴从水下甩出,啪的一声击在石壁上,竟然将坚硬的石头都打得四分五裂!
夏星河被它这一次的急速晃动,差点甩了出去。
她握住手中的剑,狠狠向下一刺。
妖怪在水里翻滚,张大嘴巴嘶吼,似是痛极,不停地用头和尾巴撞击着石壁,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驱逐出去,然而却未能如愿。最后,那妖怪再度发出了一声嘶吼,整个身体从水里弹起。m.xiumb.com
“不好”夏星河低呼一声,白色的衣裙随着妖怪的身躯晃动漂移出去半寸,宛如一朵风雨中盛开的白蔷薇。
鲜血染红的手掌死死的握住剑柄,危机之际,她轻巧的身姿如大雁凌空回旋,刹那跌落回剑身三尺之处。
少女脸色发白的低头,离她一脚之外,正是妖怪胃部的胃液池。
“刺啦”一声,春和剑身竟然一寸寸变灰,这妖怪胃部的黏液腐蚀性竟然如此之强,刚刚若非她反应及时,此刻掉落进胃液池,必定尸骨无存。
夏星河眼眸一暗,抬手将春和拔出。
黑袍青年食、中双指并起,在空气中划动——那无形的空气,便在他指间划开了又聚拢,毫无痕迹。
“出去之后,别忘了你说的,去魔宫。”他低着头看着指间气流,再低头看看狼狈的少女,周围的光点明明灭灭,映着他清俊苍白的脸。
夏星河点点头,“先出去再说。”
下一瞬,他的手腕忽然便是一扬——只看得见一道极寒的剑光平地而起,连原本漆黑的环境被照得宛如白昼。
夏星河的瞳孔一缩,此刻她的眼里只能看得见那一道剑光,这是怎样的一剑?
这一剑,一剑惊鸿,似有龙吟响彻,以开天辟地之姿,仿佛天地都将折于剑下。听得咔嚓一声,妖怪嘴里上下两对毒牙,瞬间如同钟乳石一样清脆地齐根折断。
妖怪发出怒吼,剧痛之下巨大的身体重新盘绕起来,尾巴抽打得水花到处飞溅。
然而,还未等到妖怪继续痛吟,剑光回旋,刹那眼前的黑暗散去。
腥臭的鲜血迸溅她一身,光亮袭来,她睁开眼睛,侧头看去,发现那头妖怪早已被分尸两半,巨大的身躯漂浮在水面上,切口光滑。
一剑,他只用了一剑,甚至没有真正的用剑,只是以指为剑。
直到这时,她才对因果轮这个境界,有了清晰的认知,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发挥出这样的一剑?他和她之间的差距,远超乎她的想象。
夏星河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下那些烦扰的心绪,一抬眼便发现,这早已不在那个洞穴中。
激荡的水流没过她的脚裸,她震惊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岑峦叠嶂,碧水青山。
夕云压城,大雁低回,十万大山星罗棋布,远远望去,山影川流之后,甚至能看到水榭楼台,金銮宝殿的样子。
“我们出来了么?”夏星河弯腰,五指深入水流,冰寒刺骨的溪水唤醒了她的愣神,她面色古怪道:“难怪他说,出口就在洞穴的湖下,原来湖下连通到了外面。”
突然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道:“我被吞入妖怪腹中之前,苏清舟也隐隐有元气**的现象,他想死在那!现在,我还活着,他呢?”
黑袍的目光落在她焦急的脸上,怔了一会,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极其遥远的过去,他的声音清冽柔和:“他想杀你,你还关心他的死活?”
夏星河皱了皱眉,因他的话晃了一下神,眼中竟然也有一丝迷茫,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春和,不确定道:“你不是说过,这个世界是我师父的前世?他的确是苏清舟,的确是我师父,我只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的前世。”
这里没有昆仑,甚至没有人听过昆仑,那么她到底是回到了多少年以前?
“既然是前世,既然他不能算得上你真正认识的那个人,更不是真正收你为徒的苏清舟,你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青年看着前方静静的河流,眼睛里忽而升起苍茫的笑意,他平静道:“他死了才好”
“不是的!”夏星河低喝反驳,她的胸口急促的起伏,眼眸中却露出一抹惊慌,似乎也为她这无由来的情绪而困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听到黑袍说出苏清舟该死的话之后,她竟然感到无比的生气。她不明白这样无端而来的情绪因何而起,只能一遍遍低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黑袍睁开眼睛看向她,眼底清冷安宁如同一泓秋水,神色微动而复杂,“你竟然是这个时候就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到底怎么样了?”夏星河执拗的看着他
沉默了许久,他忽然笑了一笑:“你没有死,他自然也不会死。”
他垂眸看着水面上妖怪的尸体,淡淡道:“他能感受到这个妖怪的死亡,自然也能猜到你还活着。”
夏星河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既然他还活着,那以后她去魔宫再次相见时,只怕他会更想杀了她。
少女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这真的是,进退两难。
“我要走了”清风吹来,风里带来青年冷淡的嗓音,如金石相击。
“等一下”夏星河连忙回过头,却见青年修长、清瘦的身躯在光影中逐渐变淡。
一抬头她便撞进了他猝不及防的视线中,那双晦涩如寒潭的眼睛带着他还来不及掩饰的震惊,如同风中盛开的蔷薇,明明美的肆意冰冷,然而却浮上一层奇异的怀念之色。
夏星河一怔,这样冰冷、强大又无情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神色吗。
她伸手,抓住他尚未消失的衣袖,清澈的眼眸正坦荡、温和的倒影着他的影子,她认认真真的问道:“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还未曾知晓你的姓名。”
黑袍顿住,他的眼底倏而泛起陌生遥远的神色。
他看着她,垂下的长睫最终遮住所有的情绪,淡声道:“逢星,我的名字叫逢星,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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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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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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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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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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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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