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连绵的山脉下,除了这一处破庙透出火堆的光外,放眼千里,竟然没有一点人烟。
暮色笼罩的荒野如同蛰伏的野兽,司机吞噬一切。
她微微垂眸离她不远处,他一袭白袍随意的垂落在地,袍角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彼岸花在火光与夜色交错的光影里,像是在地狱烈火中绽放的花朵。
妖艳又邪恶。
一如他这个人。
真是流年不利。
夏星河冷静的想,面上却不露分毫。
不然,她怎么会遇见他,然后还被他“护送”到魔宫去。
所谓的“护送”,也不过是监视罢了,防止她中途逃脱。
“在想什么?”
清淡如泉水的音色打破了寂静。
夏星河看着枯树下他晦暗又平静的双眸,若不是刚刚她确定听到了他开口的声音,她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夏星河顿了一瞬,慢悠悠道:“在想我真幸运——遇到了阁下救我一命。”
“是吗”他的语气平淡而又散漫,似乎只是对她答案的陈述。
月光下,他的白衣一尘不染,还反射着一层月色的清辉,犹如高居九天的仙人——即便在这样风尘仆仆,席地而坐的情况下。
但她知道,他不是——他永远不是仙君,他眼底眉梢燃烧的妖冶火焰和冷酷杀意都在显示,他是地狱来惑人心魄、收割性命的厉鬼。
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在他手的厉鬼。
他不信
从这样随意的两个字陈述,夏星河听出了她的谎言并没有达到让他满意的结果。
好在,她也没想过他会相信。
于是她放下手中拨弄火堆的枯木,琥珀色的眼眸直白的望向他,仿佛毫无芥蒂,认真的问道:“阁下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吗?”
没有等他回答,她便自顾自的回答,“想必是不满意的,阁下想听我的真话,但我又怕我说真话会惹怒阁下。”
她微微一笑,“毕竟真话向来不太好听。”
这样带刺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那双月色潋滟却又妖冶诡异的凤眸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她的心蓦地停顿了一瞬。
这是怎样空寂、冰冷的眼神?
那一刻,她毫不怀疑,他会杀了她。
寒气从背后的毛孔涌入,让她的脸色一寸寸苍白了下来。
他笑了笑,然而那样寂静的眼神却看不出丝毫的笑意,仿佛冰冷的神俯瞰人间,无悲无喜。“你和以前相比,变了不少。”
她的呼吸一窒,猛地抬头直视他,“阁下以前见过我?”
然而,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忽然间,天边的星月似乎被浓重的沉云遮盖,连空气都变得冰冷下来。
天地间泛起阵阵冷霜暮霭,激荡回旋的大风只是瞬息便将眼前的火光吹灭。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她指尖传来,她下意识的低下头,看着掌心逐渐融化的雪花,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白茫茫覆盖天地的冰棱,惊呼道:“这是下雪了?”
“怎么回事?明明是六月……”她看的呆了,随即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她迅速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冰川。
没有枯树,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喂,喂,你还在吗?有人在吗?”她尝试着喊了几声,寂静如死的空气的连虫鸣鸟叫都仿佛消失了。
没有人回应她,好像诺大的天地就只剩下了她一个,除此之外只有无边无尽苍茫的雪。
少女的脸色僵硬,她静静听着耳边簌簌的雪声,就在此时,风雪中响起一丝细微而奇异的声响。
恰似树枝摩擦的“咔擦”声,她低眸,右手一坦,五指不动声色的握紧袖中的春和剑柄。xǐυmь.℃òm
“咔嚓”声再一次响起,下一秒她飘身而起,手腕翻转,春和闪电般的向后一刺。
“叮当”兵刃相击,锋利的剑气从她耳边飞过,一缕黑发从空中飘落。
她的神色冷了下去,刚刚若非躲闪得及,此刻她必然身首异处。
来不及多想,她足尖一点,纤细的身形顿时似大雁回旋,春和凌空而起,迎着风雪悍然不惧的向前刺去!
“你欠我的!”冰冷而痛苦的音色朝她吼来,她瞳孔一缩,看着春和剑尖指向的红衣青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低喃道:“苏清舟?”
朦胧的月光下,红衣青年红润的眼尾像是一簇烈焰,上扬的凤眸中流淌着血一般的颜色,然而眉间的黑气笼罩,眼中透出那样刺骨寒冷般的仇恨和毁灭。
“夏星河,你负我!你该死!”
暗红的眸子中有着那样无法止息的绝望和浓烈的恨意,而哀痛、悲伤这些名为软弱的情绪统统消散,刹那间竟让他迸发出无法直视的美丽
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美丽,带着无尽的痛苦也要达到目的的恨意!
“背叛过我一次,现在你还要再杀我一次,是么?”
鲜红的血从他身上涌出,一如当初她在幻境洞穴里夺取他身上天铭令的那次。
片刻间,执剑的她顿住,在眼前红衫青年面前,她手中的剑仿佛千斤重,她竟然无力再刺进一步。
她的剑停在了那人一步之遥处,眼色恍惚了片刻,张开嘴,喉间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
沉默许久,她低低颤抖的声音滑落,“苏……苏清舟?”
四目相对,青年暗红的眼底犹如地狱烈火中盛开的彼岸妖花,魔气弥漫。
一切都像回到了那个她背叛他的时候。
眼前这个人,就是被她背叛后,不惜以身饲魔的苏清舟啊。
她猛地颤抖起来,“叮”的一声,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滑落地面。
她抬起头,仿佛遭遇雷击,眼神涣散又凝聚,最后半晌居然只能吐出这样一句话,“真的是你么?”
红衫青年暗红的眼底弥漫起疯狂,狠厉而冰冷,他勾起苍白的唇角,唇边冰冷的讽意竟然不知道是在笑谁。
“不是想杀我么?来,拿起你的剑!”
“不是!”她厉然出声,脚步却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她摇着头,眼眶发红,身姿像落荒而逃的后退,“我没有要杀你”
眼前的人影却不肯放过她,红衫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他俯下/身,鲜艳的红唇吐出温和呢喃的话语,好似情人耳语。
“来,拿起你的剑,像你之前背叛的那样,把剑刺入他的心脏!”
话语刚落之际,地上的春和应声而起,飞回至她手里。
她看着眼前苏清舟的脸,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却极其坚定的按着她握住春和的手,一寸一寸向他心脏刺去。
“不要!”她剧烈挣扎起来,失神的眼瞳逐渐沁出泪水。
她不断摇头,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哀求道:“求你,不要。”
红衫青年俯视着她,叹息着,眼里的神色奇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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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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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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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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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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