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如雪的流云袍遮在黑色的外襟之下,几缕银色的长发从兜帽中随意洒落,那一双眼睛,即便无数次的看过她依旧记不下,却在下一次再次遇见的时候,都不会认错。
夏星河一眼就认出了是谁,失声惊呼:“是...”
话没有说完,身后的绯衣女子握住手中的剑
单单是看见这个人的一瞬间,燕归来的心里就涌出了一股恐惧,仿佛手中的剑能给予一点力量,她蓦的出声问道:“你是谁?”
兜帽下,青年缓缓抬头,四目相接,燕归来的心里陡然间升起一丝无法控制的战栗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沉静冰冷,丝毫没有生气的眼睛,刹那令她想到的只有冥都
“你...”她咬住颤抖的双唇,握住剑柄的手通体冰凉,“你不要过来!”
青年一声低笑,真的如她所言,停下了脚步。
燕归来心中的寒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洞穴四周的白色流光和符文全在他进来的一瞬间重新归于平静,隐匿于壁面内。
道法域
这个人至少在道法域以上!
绯衣女子黝黑的眼眸中弥漫起淡淡的绝望,面对这个人哪怕是拼尽全力她也绝对不会有赢得可能。
然而视线一转,落在前面的少女身上,绯衣女子的指尖一缩,心中的恐惧和动摇渐渐消散,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她至少要守住一个人的命,哪怕最后胜算皆无,她也要出手!
思绪流转间,燕归来指节发白,一字一句寒声道:“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不要伤害她”
“嗯?”青年勾唇一笑,清冽的目光落在少女低垂的脸上,漫不经心道:“你要护她?”
绯衣女子的神色肃穆,看着他唇边的笑意,燕归来眼尾的光蓦的一寸一寸冰冷下来,“看来你执意要如此了”
她手腕翻转,足尖一点,身形闪电般的掠出,抬手便是一剑!
剑光凌厉宛如蛟龙,在空中一个翻滚便咆哮着向黑衣人而去。
他右手轻轻抬起,凌空画了一个符文——忽然间赤红的烈焰从两边烧了过来,将那一条来势汹汹的黑龙瞬间灼烧了个干净。
燕归来脸色苍白,目光惊愕的看着他。
他的眸色变幻莫测,最终微微一笑道:“你太碍事了,先睡吧”
话音刚落,他只是一个挥袖,绯衣女子的身躯便忍不住颤抖起来,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几番挣扎下,手中的剑忽然掉落,单手撑剑,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于眼前,神魂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少女一声低呼,连忙揽过燕归来倒下的身姿,吃力的将她的头轻靠着自己的肩膀,这才抬眼看向黑袍人。
冷声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青年低眸,暗色的流光在好看的眼眸中翻滚,饶有趣味道:“看起来,你过的还不错,至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夏星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气笑道:“高兴?我真是高兴的眼泪都要掉了”
她猛的想起被鬼面人追杀时候的凄惨,终于忍无可忍,颇为恼怒道:“我看是你高兴,莫名其妙的把我扔过来,你...”
说到这里,少女的语气微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警觉的看向他,面色冷凝道:“你现在又过来是干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你是不是又准备搞些花招?”
“不,当然不是”青年的眼眸陡然间暗了下去,他按了按右手的指节,只是看了她一眼,陡然间仿佛有些恍惚,微笑道:“我是来送你出去”
少女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是这个,皱了皱眉,犹是不信道:“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做些什么,我不信”
“你不想出去吗?”青年轻轻抬手,绯衣女子腰间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剑便自行飞来,落在他修长的手中。
他的眸色有一刹那的复杂,转眼便消散如烟,重复道:“能从这里送你们出去的只有我,你别无选择,哪怕你不信”
少女的心思轰然间沉了下去,冷笑道:“你说得对,你强我弱,所以我只能听你的,真是威风”
“你在生气”青年平静的看着她,淡漠的眼眸深邃如海,几不可闻的叹息道:“你生气,是因为你把我当成朋友,但夏星河你记住,我从来没有所谓的朋友,我只有什么时候要杀的人”
夏星河的眸光一怔,手指紧握成拳,仿佛一把利剑刺入心脏,她猛的回过神来。
他说的没错
或许是因为见过的次数太多,而他又从来没有杀她,所以她居然不自觉的将他视为朋友,所以才会生气,但又有什么立场呢?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哪怕是现在的不杀。
“我们之间的赌约还在,所以二十年内,我不杀你”青年抬头,目光温和而意味深长道,“你也要记得,赌约时刻都在”
少女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淡而僵硬,右手紧紧的抱住绯衣女子的腰身,轻声道:“我会记得,时刻记得”
“那就走吧”青年的话刹那间变得遥远而缥缈
“等一下”夏星河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传遍全身,然而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眼前的场景全部化为光点,树林、阳光、洞穴,这一刻在她眼中如同褪色的油画,一点一点脱落,能被她紧紧抓在手中的只有身旁的燕归来。
青年低眉,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恍然间竟然闪过那样复杂的眼色,少女一惊,下一瞬青年的身影逐渐淡去。
晕眩感再一次涌来,夏星河抿住唇角,黑幕降临
什么都没有
有的全是虚无
少女混沌的睁开眼睛,没有黑,不是白,五感也一同消失了
忽而,一阵清风吹佛,树叶沙沙作响,寂静打破
少女猛的睁开眼睛
阳光落在翠绿的林间,初雪消融,碧空如洗
夏星河吃惊的看着这一切
这不还是迷幻林吗?
不是说好的送出来?
“嘶”一声轻吟在耳边响起,夏星河连忙回神
肩上的绯衣女子茫然睁开眼睛,脱口而出便是,“你没事吧——”
夏星河摇了摇头,帮她扶正身体,“我没事”
说罢,少女头疼的看了看周围似乎一模一样的树木,咕哝道:“只是我们好像还在迷幻林,但我不辨方向,不知道这是在哪个方位”
“这是...”燕归来的语气一顿,惊讶的指向西南侧,轻声道:“这条路我记得...我们再走个一刻钟就能出去了”
“我们在迷幻林的边缘?”少女反应过来,眉梢都是动人的喜色,只是还没持续多久,少女的脸色便暗了下去。
“怎么了?”燕归来不明白为什么她失落了起来,出去的路就在脚下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没什么”夏星河深深吐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迟疑道:“我总觉的...不会这么简单”
这可以说是直觉,也可以说是经验,黑袍人从来没有直接爽快的做出什么让她顺快的事情来,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不添堵的时候。
燕归来却摇了摇头,语气松怔,“不必多想,我们先出去才是正事”
少女点了点头,眉头的忧色亦不曾淡去,就在这个瞬间——
黑色刀锋从侧面强横的弯出,空气中传来一丝隐约的爆鸣,电光火石之间,绯衣女子一把搂过她的腰,如大雁翻身,足尖在空中一点,身形骤然飘出去三丈远。
“是你们!”燕归来的语气森寒,喉咙涌上的血气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将少女挡在身后。
鬼面人轻笑,刀尖的煞气没有丝毫收敛,为首的那人目光灼热的看着她们,低声道:“能从里面出来,也是本事!只是可惜,今天你们必须死!”
一声轻咤,极其凌厉的杀气从刀锋中爆发,刀锋吞吐黑光,黑雾缭绕,虚空中陡然凝结成一头凶猛的鹰爪,直接向她们袭来!
燕归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而看到身后的少女,手中的剑一松,漂浮在空中,飞速旋转,不过一个呼吸间,便幻化出了千万剑影,红色的剑光如同密密麻麻的光幕,鹰爪袭来之时,悍然不惧的迎面而上。
相撞的瞬间,鹰爪抵住剑光,火星四射
一声雄鹰高亢鸣叫,鹰爪悍然生出尖锐的之家,狠狠的抓向绯红的剑锋!
剑光犹如被激怒了般,光芒大盛
众人屏住呼吸,然而定眼看去,僵持之下,红色的剑光抖动,似乎即将溃散。
燕归来的眸光更是冰冷,她毫不迟疑的将食指抹过剑锋,鲜血瞬间就被长剑吸收的干净,几乎就在同时,红色的剑光“嗡”的一声,瞬间就将鹰爪割裂成千千万万块。
“噗嗤”一声,燕归来和为首的鬼面人纷纷吐了一口血,夏星河连忙跑过去,撑住绯衣女子的背,“怎么样?没事吧?”
燕归来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盯着鬼面人。
也是这个时候,夏星河的眉头一蹙,她低头附在燕归来的耳边轻声道:“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连有两个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另外两个人我猜是回去复命了”燕归来咳嗽一声,脸色铁青,想到这五个人取走青鸟内丹的场景,心中的杀意格外肆虐。
只恨她现在受伤太过严重,再加上之间还有洞穴中那两次,身上的元气几乎挥霍一空,无法亲手杀了他们为青鸟报仇!
夏星河的心里却没有因为少了两个人而轻松,现在哪怕是三个人对她和燕归来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
“天亮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任务已经完成了”左侧的鬼面人见她没有一击成功,黝黑的眼眸中有了一丝退意,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为首的鬼面人,清哼一声,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刀锋,嗤笑道:“晦海,看你这点出息,没看到她们已经撑不住了么,祭司可是说了,所有见到我们的人格杀勿论!而且...”
她娇笑一声,眼神毫无顾忌的落在燕归来的身上,咯咯的笑个不停道:“她身上绝对有秘宝!”
晦海皱眉,还是忍不住道:“可是”
“没有可是!”她的笑容一收,眉间都是森寒冷意,一字一句道:“你真以为你是谁?我才是队长!能穿过迷幻林前区,进入中区的人都不简单,更何况这两个丫头,修为最高的不过灵台境,还能躲过空间乱流活着出来,必然是有秘宝!你不要忘了宫内大比就要开始了,晦海你难道不为自己想想,该怎么从大比中活下来吗?”
话音一落,被称为晦海的鬼面人面色僵硬,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随后他气息一沉,目光灼灼的看向燕归来,咬牙道:“你说的对,但我们也要尽快动手,我担心迟则生变”
夏星河的心一沉,原本她还希望三个人意见不统一,能给她们争取一点机会,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动手!”一声高喝,鬼面人齐齐向她们攻来!
现在的燕归来绝对没有出手的力气了,刚刚那一剑已经是她的极限,燕归来身上的伤,夏星河很是清楚。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少女焦急的目光落在这片偌大的迷幻林中,希望能有谁可以出现...
绯衣女子苍白的手落在少女的肩膀上,燕归来气息低迷,捂着胸口,叹了口气道:“你先走,不要管我”
夏星河的眼神凝住,不可思议的看着绯衣少女的脸庞,“你说什么”
燕归来惨笑道:“你遇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来找迷幻林,所以你先走,有我在还可以拖一拖”
夏星河的指尖冰凉,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然而她还是缓慢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不会这么做”
对方有三个人,这个时候丢下燕归来,她也一定逃不过,至少跟在女主身边才更有可能活下来。
夏星河看着呼啸而来的刀光,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
赌徒从来不害怕下注,即便这是她的命
但背水一战之下,竟然给她带来了一腔孤勇,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要有个选择!
千钧一发之际,夏星河一把抱住燕归来,用背对着刀光
“你在干什么!”燕归来一声厉喝,黝黑的瞳孔骤然一缩,三道黑光急速向她们冲来、放大,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因为无力她动作缓慢的想要一把推开少女的身躯,却发现少女早已死死的抱住她,突然一股灼热燃烧着她的心扉,她哑声道:“没有必要,你没有必要这样...”
晚了,已经晚了...
“这没有什么”少女清丽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声线无比的平静,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少女低低的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是朋友啊”
“噗嗤”刀光狠狠刺进少女的肩膀和腹部,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洒满了燕归来苍白的脸
“真痛啊...”少女闭上眼睛,嘴角的血再一次流出,她的身躯软软的倒想绯衣女子冰冷的怀抱,无奈的想着
颤抖的手指摸上少女逐渐冷却的脸庞,燕归来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想要擦去少女嘴角的鲜血,然而不断流出的鲜血越擦越多,红色沾满了少女苍白的脸颊
血,全部都是血
燕归来看着满手的血,发了疯一样擦在身上,这都是她的血,这么多血
擦不干净
怎么办擦不干净!
那样滚烫的温度,仿佛吃人的怪物,
燕归来不可置信的摇头,低低呢喃,“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的眼眶发红,眼角的泪如同洪水流出,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身前的姑娘,爬过去,狠狠的抱住她的头,沾满鲜血的脸颊贴着少女苍白的额头,失神道:“你是不是累了...你累了对不对,你只是累了...我知道...我知道”
说罢,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一边捂住少女的背,一边小声道:“但是我好怕啊...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
手中的粘腻是绝望的来源
燕归来的眼睛失去焦距,崩溃大哭,“不要睡...求你...不要睡”
“她疯了”鬼面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刀却没有丝毫放松,“速战速决!”
就在这一瞬,空中的白云迅速散去,陡然间有风声大作,天空一声惊雷,下起了瓢泼大雨
白色的花一朵朵凭空出现绽放
鬼面人却突然感到无端的心悸——这不是真实的花,而是纯粹的剑气!
凌厉至极的剑气恍如银河天流,倒转直下
“噗呲”一声,以一种避无可避的速度,剑影吞吐光芒,笔直没入三人的脖颈中
顷刻之间,鲜血喷涌,三颗头颅骤然飞出,三人眼中的恐惧还未消散,就永远的留在了瞳孔中
生机断绝
“嘭”的一声,无头尸身轰然倒地
骤起的风云停歇,雨幕之中,白衣青年的身影踏过泥土上流淌着的血色,缓步而来,冰凉的雨水未曾沾湿他的衣袖半分。
仿佛神仙中人,令人不敢直视。
绯衣女子却像是未曾听到看到这一切,冰冷的雨水冲洗着少女身上的鲜血,燕归来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伸出手,狠狠的咬了一口,鲜血流出她却似毫无痛觉,捏住少女紧闭的嘴唇
将鲜血一点一点挤入少女的口中
然而下一瞬,怀中的少女飘然而起,落入白衣青年的怀抱。
“你是谁?”绯衣女子蓦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拿起手中的剑,直指青年,戾气横生道:“放下她!”
修长若骨的指节触到少女背后温热的鲜血,白衣青年心中一怔,黝黑的眼眸中陡然间绽放出冷光,“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血似乎永远都无法止住,苍白的小脸,紧闭双眸。
那一刹,青年的心似乎沉入海底,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
天边的流云停住,就连冰寒的雨点都蓦的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无法下降半分。
青年微微上扬的眼眸中,神色剧烈变换,顿时涌起一抹无法去除的复杂与茫然
“星河”他低声唤着少女的名字,然而无人应答
苏清舟闭了闭眼睛,手指按住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要翻涌而出
墨色的眼眸中恍如错觉般,飞快闪过一丝红色流光,青年脸色骤变
那样汹涌而无法抵抗的情绪,如同奔流不复的江河
重重的屏障被这股凶猛迅速的河水击溃,所有的冷然、所有的意志力完全粉碎,陡然间神魂剧痛。
他不知这强大的杀意和悲痛、恐惧和喜悦又是从何而起
这样复杂的情绪如同针扎一点点刺在他的脑海中,犹如不肯消散的记忆,丝毫不给他时间,一点点淹没过他
刹那,他疼痛的弯下了腰
少女依旧无声无息,体温冰凉
白衣青年的手颤了一下,忽然低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悲悯,“星河...星河”m.χIùmЬ.CǒM
他迅速捏住少女紧闭的红唇,一颗黑色的药丸入口即化,瞬间化作药力护住少女的心脏。
燕归来终于抬头,眼前白衣如雪、宛如天人的青年,无神的眼眸中透出希望的光,“你认识她,那你可以救救她么?我求你,我求你”
泪珠从她颊上蓦然滑落,像是破晓前的黑暗即将褪去,燕归来呼吸急促,压抑不住的哭声,“你说话,能不能,能不能救救她!”
白衣青年陡然间抬头,双目如闪电般的对上绯衣女子,浓厚的杀气如水雾般弥漫,“都是因为你!”
燕归来的眸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忽然间,身子微微一倾,鲜红的血色不断从唇角滴落,落入泥土见消失不见。
他的衣袖被风吹起,飘飘洒洒,无形的空气中似乎冷冽的剑气游走
“嘶”一声轻响,雪白的长袖生生破裂,白衣青年脸色蓦的冷漠下来,眼神冷淡,轻声道:“星河如此,你凭什么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迷幻林中,风云四起,天色顷刻之间暗淡,犹如黄昏提早来临。
暴雨前得风冷冷的吹在绯衣女子身上,密集阴沉的云吞没天光
“轰隆隆”,一道惊雷划过天际,似乎将整个苍穹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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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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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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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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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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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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