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在观众的唏嘘声里下台的一天。顶着在场所有人的窃窃私语,瓦尔莱塔艰难地脱下蜘蛛外壳,让自己坐到椅子上,回到自己的妆镜前。她扭动着咯吱咯吱的锈烂的义肢关节,将被蛀虫腐啮过的,陪伴自己的年龄等同于自己的岁数的鹰脸面具摘下,镜子中分明是一张极有魅力的少女的脸。只可惜天生的残疾让她只能在这副蜘蛛道具里爬行行走,终日带着面具,以不吓坏恐惧人脸昆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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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不是过气演员瓦尔莱塔吗?”同一化妆间的女郎似乎是从围观人群里推举出来的一样,向瓦尔莱塔迈着妖娆的步子走来。对方穿着兔女郎装,紧致的黑丝包裹着修长的大腿,尖锐的高跟在廉价的水泥地板上踏出刺耳的嗒嗒声。瓦尔莱塔望向身后的来者,却是满脸羡慕的神情。她想象着现在在舞台上表演着的,带着金色大波浪卷假发的玛格,同样可以穿着好看漆皮西装短裤和长筒靴,用双腿勾着反射舞台灯光的银色竖直钢管而翩翩起舞——不,至少她们都是正常人,而自己连一双能健康行走的腿都没有,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羡慕这里所有的演员了。
女郎发现瓦尔莱塔在走神,被无视的愤怒,还有未能达到激怒对方目的的挫败感,一下漫上心头。她抓起瓦尔莱塔化妆台上正在修理的一具义肢,强忍着接触仿生虫体的四肢的恶心,用两只指头拎着它,把它扔到垃圾桶里。本来就破败不堪的义肢砸在铁皮垃圾桶的边沿上,摔得粉碎,木制构造的组件叮叮当当地破解,本来就在看好戏的人们此时不约而同地集中了注意力。组件散落一地,大多在地面上蹦哒了两下便弹到堆积着劣质酒精瓶子和脂粉内衣的杂乱不堪的化妆间的某处阴影中,只有少数进入了垃圾桶里。
在场的群众里,不论是旁边吹着小号的小有名气的表演者,还是假装路过又驻足的打杂人员,一并发出了哄笑。
“亲爱的,就你这准心,以后谁还敢顶着苹果让你掷飞刀啊。”一旁踩在道具彩球上练习平衡的男子对着兔女郎笑道,女郎随即仰着趾高气昂的漂亮脸蛋走过去,娇叹一声便妩媚地倚靠在走下道具球的男子身上。
“大蜘蛛,现在你倒是可以作为大家的笑话成为主角了。”这句话是对瓦尔莱塔说的,人群里又传来愉悦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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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又在这里偷什么懒?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化妆间帐篷被掀开一角,一轮表演结束,玛格走了进来。她摘下金黄色的假发和小礼帽对聚在一团的员工如此呵斥道。虽然是新人,但迅速成为人气角色的加成让她成为了马戏团的宠儿。玛格在瑟吉的面前永远是惹人怜爱的小女生形象,而在日常的工作里,没人想和玛格作对。
热闹的气氛凝结了不少,摸鱼的调笑的一瞬间散开,清洁工抓起扫把开始装模作样的打扫,他附近的人坐在椅子上翘起脚尖,以使得扫帚够得着他们脚底的垃圾。
“这些脏东西请你处理掉好吗?”玛格指向瓦尔莱塔散落一地的破碎义肢,因为清洁工划水般的挥动长柄扫帚而气愤不已。偷笑声随即从身后传来,之后却又被玛格的回头一瞥所吓了回去。不明所以的玛格皱着眉退出了化妆间,人们这时才注意到大家取乐的源泉——瓦尔莱塔不知何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第二天团长清点人数时发现有几名演员不见了踪影,对于擅自翘班而今天恰好有演出任务的员工,团长深表愤慨。临近中午,一位自称在于与新交女友幽会的小兵两步一个踉跄地跑来,说发现了失踪的演员们,但全部不知死活。团长带着警官来到发现地点:小树林的深处。只见巨大的蛛网利用好几棵大树的树干作为支撑点,结出了将近有教堂大门尺寸的壮观的白色蛋白质丝网。多个人形的茧被捆得结结实实,横七竖八地挂在网上。无数巨型的蜘蛛趴在上面做缓慢的移动,或荧绿或血红的多只眼球因为这群不速之客打扰了它们的午餐而不爽地咕噜咕噜转动,长满尖刺和刚毛的口器微微振动,发出威胁的嘘声。这个规模庞大的茧刑便是它们协力的杰作。
熟识的人死不瞑目的脸庞在某些较薄较透明的白茧中还能看得出来,他们狰狞的表情暗示了他们死前经历过巨大的恐惧。一副茧是落到地上的,分成两半,内容物大概已经被吃空,那便是是最初的受害者。那两半打开的白色蛛丝编制而成的棺材里,散落着一副黑色兔耳发箍。
警官们不想处理这样的案子,借着大自然的神秘与威严,和侵犯自然者必然受到上帝制裁这样的鬼话,说马戏团的员工大多无名无姓,无家可归,不是被亲生父母买到杂技团里获取蝇头小利,就是收留的路边没有父母的流浪儿,连法律意义里的公民都够不上格,自然没有享受人民公仆为其任劳任怨的权利。于是可怕的茧刑事件以大伙儿一把火烧掉了巨网连带周围遭殃的树木,和媒体们饶有兴趣地夸大事实,为神论多招揽几个信徒作为收尾,转而变成周六晚上桥牌桌上大家的趣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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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莱塔,是不是你干的!”瑟吉脱下两角的红黑小丑帽,找到坐在妆镜前修理义肢的瓦尔莱塔。玛格拉扯着他,希望他语气能温和点,却被瑟吉一把推开,而在玛格身后来一看究竟的裘克接住了玛格。或许是撞到了被家暴时的旧伤,玛格吃痛地推开了裘克,抱着胳膊来到瑟吉的身边。
瓦尔莱塔卸去了面具,鲜红的眸子里带着窥视猎物的神情,她绕着自己白色的长发,用蜘蛛关节狠狠在瑟吉的面前戳了一下吓唬他,后者害怕地后退几步,叫嚷着“疯子疯子”便退出了帐篷。裘克表示很关心玛格,想看看她的伤口,但玛格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裘克一眼便追了出去,留裘克与瓦尔莱塔两人在房间里。
“你爱她。”瓦尔莱塔一改从前阴沉,自卑的表情,近乎疯狂地笑嘻嘻地下定论:“但你永远无法得到她。”
“感情从来不是平等的,”瓦尔莱塔继续说道,嘴角上扬得扭曲到病态的地步。她看着裘克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旁找椅子坐下,脑袋于是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你无法理解自己对她这么好,而那个禽兽只会家暴她,玛格却依然看不清现实,不想离开他。”蜘蛛小姐补充道:“就像我爱我的‘父亲’,但你们都说他是人渣——或许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呢?但我已经义无反顾,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瓦尔莱塔,茧刑的事是你干的吗?”裘克明显不想进行刚才的话题,心爱之人的无视似乎是对他的最大打击。裘克有气无力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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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出所以然,嫌疑够大,但没有可行证据,难道警方会相信‘瓦尔莱塔是个会召唤同族的蜘蛛妖怪’这种说辞吗?这群吃纳税人白饭一无是处的蛆虫,他们巴不得不会卷进超自然灵异事件呢!”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为了娜塔莎和瑟吉大打出手,那个杂种当晚就在马戏团里放了火,我在火灾里毁了容断了腿,这时瓦尔莱塔就已经消失了。瑟吉带着娜塔莎逃跑,我去追杀他的时候娜塔早就不见了,我撕下他的脸皮做成了面具,那么这样我也是微笑小丑了!”裘克伸手招来“噬人宝箱”,从它的大嘴里掏出一块面具,镶在烈焰红唇上的糯米质小白牙略显可爱。
“人皮制的面具?不错的主意。”伊蕾特评论道。
“你们那儿的外科医生倒是妙手回春。”夜莺女士关注的是裘克没有烧伤痕迹的脸庞。
裘克用手摸了摸那从眉头,穿过左眼,一直划到眼下的伤痕:“不过,就算我想要遗忘不开心的事情,这个伤口也会时刻提醒我,我始终没能摆脱哭泣小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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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蕾特寻找新员工的方式依然是用“观察者”。任劳任怨的小相机嗅了嗅瓦尔莱塔留在马戏团中的生活物品,便左摇右晃地往外头飞去。裘克嘲笑着这个小随从根本没有鼻子,却还可以做猎犬的用途——后者则绕到伊蕾特的身边瑟瑟发抖,生怕被小丑先生扛在肩上的电锯会攻向自己。
三人随“观察者”离小镇越走越偏僻,小丑先生抱怨着为何不使用那个可以瞬移的“死灵之门”,夜莺女士虽然同样因为预期时间被突发计划延迟而略有怨言,但看着大小姐一不做二不休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决心,最终还是顺从地拖着后爪跟在二者身后。wWW.ΧìǔΜЬ.CǒΜ
“拒绝在晚餐前双手合十地祈祷或者礼拜天到教堂打卡,同样不会磨灭人们对于上帝的忠诚,只是有些神明喜欢这样的仪式。三步一顿首的地前往耶路撒冷可算麻烦事了吧,可惜神明们只是在这个过程中看一个态度而已。”
小丑先生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说道:“我可从不信仰神明,不论是耶和华还是你们那不可名状的外神。与其相信世界上真实存在一些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决定人类命运的神祇,还不如相信自己的命运是由自己决定的呢。”
“您的这种说法,可以理解为‘人定胜天’或者是‘自冕为王’吗?不过我要提醒您一点,尤格大人祂们使用的并不是魔法,而是目前无法被地球人理解的一种科技罢了,就比如您若是把电铃带到中世纪……”
裘克和伊蕾特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一栋小楼前。
裘克四处张望了一下:“天啊,这里已经是别的州了,离我们刚才吃午餐的地方隔了至少两个山头。小姑娘你敢说你完全没有使用尤格泡泡的能力?”
伊蕾特不可置否,小相机停到女孩的肩头,暗示这里就是目的地。女孩走上大理石的台阶,在紧闭的大门前拉起金属门环敲了几下,但回答只有门发出的沉闷砰砰声。女孩看向门牌,标识着“麦克斯”的花体字单词镌刻在其上,窗户落满了灰尘,窗帘封密地拉着。裘克则走到旁边的红漆邮箱处,毫无顾忌地翻找起来,发现了至少一星期以前的报纸都没有被收进房子里。
“这里是瓦尔莱塔‘父亲’的住处,往坏处想,我怀疑麦克斯已经遭遇不测。”
“这不可能,瓦尔莱塔始终爱着她的‘父亲’。”
“但是,你难道真的明白这种情感吗?裘克先生?”
“行吧,没有亲身经历过,我就没有评论的权利——我知道了。”
伊蕾特在门上画出死灵之门的图形,图像发出暗紫色的光,三人走了进去,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伊蕾特摸索着去开灯,但刚迈出几步就被未知的事物缠住了双脚,发出惊讶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夜莺女士慌张地想要去拉住主人的手,但日出夜伏的鸟类在漆黑里什么都抓不到,只听见小丑先生宽大的步子似乎是走到了伊蕾特摔倒的地方,随后传来的是啪嗒的按下顶灯开关的声音。
但房子依旧是被黑暗吞噬着。“该死的,这老人渣估计是有几个月没交电费了。”谩骂的声音来自小丑先生。伊蕾特依然被丝网质感的东西缠住双脚跪坐在地面上,感觉得到裘克正站在自己的身旁,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违和感提醒着她有其他人在暗处注视着他们这群人。
“小心,瓦尔莱塔还在这里,我不能保证她对我们完全没有敌意。”
伊蕾特轻声说道,裘克先是像在马戏团中安抚孩子一般地摸了摸伊蕾特的脑袋,随后再用一只手把对方扯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再启动电锯割掉缠在女孩脚上的物件。摸索着去拉开窗帘的夜莺女士听到电锯的嗡嗡声,鸟类强大又富有生机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了。随着穿过窗玻璃的阳光填满了整个房间,夜莺女士看见裘克怀中伊蕾特脚上的蛛网,厉声质问对方为何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乱挥舞电锯,要是伤害了大小姐尤格大人是会发怒的,裘克则继续用电锯破坏掉布置在客厅中其他地方的蛛丝陷阱,表示自己对这件武器运用得炉火纯青,夜莺女士的担忧简直是看不起自己。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入瓦尔莱塔的家里!!!”
众人下意识地向连接二楼的楼梯间看去,但巨型的蜘蛛却是从天花板上垂下一条蛛丝,倒挂在伊蕾特的面前,血色瞳孔中的流焰在空气里都分明可见。仿生的口器喷出白色的蛋白质丝团,在碰到伊蕾特的那一秒展开了蛛网,将女孩套在里面。
“等等,等等,瓦尔莱塔,是我。”小丑先生迟了一步,拦在要继续攻击的瓦尔莱塔面前。蜘蛛小姐狐疑地歪着头打量张开双臂保护女孩的裘克,和在红发青年身后顶着一头蛛丝在原地呆站着忘记逃跑的伊蕾特,用义肢拉开小茶几边的靠背椅,用眼神示意对方坐下谈并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解释。
伊蕾特依旧是顶着一头蛛网,大大方方地在白色茶椅上坐下了,说着谢谢接过蜘蛛小姐递过来的不知用什么叶片泡过的茶水。裘克对于伊蕾特的淡定心有余辜,问机灵的女孩为何不用死灵之门逃过一次攻击。
“因为我知道瓦尔莱塔小姐是不会伤害无辜的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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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莺女士第五次盯着怀表提示道已经没有时间唠嗑之后,瓦尔莱塔也在伊蕾特的欢呼声下光荣地成为了庄园中监管者的一员。看着蜘蛛小姐把自己的生活用品塞进死灵之门,裘克表示他不会想知道那一具用蛛丝包裹着的,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成年男子的木乃伊属于哪个倒霉鬼。伊蕾特则帮着瓦尔莱塔收拾些东西,看到一台美丽精致的星象仪便兴奋不已,蜘蛛小姐随即表示自己也会做一些占卜,用以做多样的表演形式,同样的技能还包括纺织,和射击。
四人穿过死灵之门回到庄园,此时恰好是晚餐时间,夜莺女士抱怨着午餐导致她胃部的不适去厨房启动料理机器人,而伊蕾特则是刚一出现在巴尔克爷爷的面前就当着两位新员工的面被气压表榔头敲了个爆栗,伊蕾特询问怎么了,老者则回答“你们还知道回来”这样怒气冲冲的话。
“离你们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足有三天的时间,你邀请的那些人早就过来了。幸好你有留下游戏策划,他们已经在老爷子我的指导下进行了一场游戏了,全部人差不多都大概熟悉了一日三餐等安排上的规矩。”
“哎?这样?那么,游戏结果呢?巴尔克爷爷您有没有留下录像?”
“臭丫头你还真敢张口就要成果,偌大的庄园这些天什么事都是我老人家一个人在做,就算可以控制机器帮点小忙,一时间操控这么多个按钮可把这老骨头累坏了。特别是我还不方便暴露,与求生者的交涉工作都通过机器仆人,那群家伙第二天在床上起来发现自己没死,惊恐的尖叫都要传到我们这栋楼来了。还有的企图砸大门和不怕死地闯到屠夫区来,经过一番违反庄园规矩的惩罚后,现在倒是老实了不少。总的来说,丫头你恰好完美避开了最混乱的初期。”长者一连说得气喘吁吁,仍然没有消气。
蜘蛛小姐听到“已经过了三天”的说辞略有惊讶,而裘克端起前辈的架子向瓦尔莱塔描述那导致时空错乱的神祇。伊蕾特则在巴尔克面前双手合十放在脑侧地保证,庄园里有更多的帮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时夜莺女士从厨房大战归来,机器人仆从们端着餐盘摆到铺着雪纺桌布的长桌上,裘克苦恼地拿起刀叉心想是祸躲不过,伊蕾特则手把手地教对方基本的操作。蜘蛛小姐对于西餐并无抗拒,在夜莺女士的帮助下坐到了椅子上。伊蕾特见状开始向消了气的巴尔克提出新的请求。
“人体义肢?而且以美观为主?这到难不倒老爷子我,不过,庄园里所有的机关都是由我建造的,这一项工程应该要排到很久之后了,除非能招到什么活的帮手。”
蜘蛛小姐害羞地小声向伊蕾特道谢,夜莺女士看见瓦尔莱塔美丽的容颜,先是道了一声惋惜,随后表示要送一副化妆品给对方,那马戏团里富含重金属的彩妆早该丢了。裘克表示不满,为什么自己没有,可最终还是在夜莺女士的嘲讽声中退回去默默地摆弄刀叉与大块牛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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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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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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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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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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