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出门,碰上从江临远家走出来的韩云秋,她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双颊粉红,两眼生媚,生怕别人联想不到她在一个男人家里留宿过了。
韩念初硬是挤出一抹惊讶,却故意不问她。
当初就是因为她问了:你为什么会从我家出来?
韩云秋叉着腰,耀武扬威:临远说了,他会对我负责。
那时她也是加班到两三点,直接在公司睡了,第二天早上有会议,她不得不回家拿份文件,就见到了这一幕。
“你不问问我?”韩云秋一如那时小人得志的张扬。
韩念初没答理她,走到电梯前按了键。
身后响起韩云秋得意的声音,“韩念初,临远不会娶你的,以后你少纠缠他。”
电梯门开了,韩念初一脚踏进去,转过身来,才挑眉说道:“知道垃圾怎么分类吗?”
韩云秋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有害垃圾应该放在一起。”
韩念初说完,电梯门关严,将韩云秋那张惹人生厌的脸关在外面。
到了公司,离上班还差半小时。
她先去何谨修的办公室整理了桌上的文件资料,又检查过冰箱,没什么需要的,才回到位子上画图。
何谨修准点从电梯里走出来,韩念初站起身,挥了下手说:“早!”
何谨修无视了她,手抄在长裤口袋里,直直地走进办公室。wWW.ΧìǔΜЬ.CǒΜ
韩念初这才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她就那么跑了,他追过来电梯又正好关上,今天会给她好脸色才怪。
她去茶水间倒了咖啡,又从冰箱里冰格里抠了两块咖啡冰块扔进去,送到何谨修面前。
他正在开电脑,见她过来,抬起手,支在额前,故意将她挡在视线之外。
韩念初放下咖啡就出去了。
她出去不久,何谨修的手机便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是江岷打来的,接起来说道:“喂?”
“车已经处理了,需要你签署几份文件。”
“你送去我家里吧,”他思索片刻,又说道,“再去买一辆我开的车,品牌不同,颜色不同,外观也不同的车。”
“……有没有具体点的要求?”
何谨修捏了捏鼻梁,疲惫地说:“除了我说的这几点,其他你看着办。”
“访谈播出了,你看了吗?”
何谨修拿起手边的平板电脑,点进科技版块的新闻,评论不少,只有几条恶评。
“你注册几个账号上去骂骂我。”他说,“特别要骂那套衣服,没品味,暴发户,浮夸之类的。”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今天之内,要出几条恶毒到我深受打击的留言。”
“……”那边这次沉默得有点久,半晌后,他不太确定地道,“那我真的就骂得很难听了啊。”
“不难听扣你钱。”
他挂掉电话,韩念初又走了进来,站在办公桌前,何谨修故意认真地看文件,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韩念初轻轻地“咳”了一声。
何谨修只抬了下眼皮,“什么事?”
“我要申请一台电脑。”她说,“现在这台电脑是文职用的,只能处理文档,回回邮件。”
何谨修又抽出一份文件,心不正焉地说道:“你不是用记事本就可以写代码?”
又想到昨天下午,落在后面的她,一声不吭地跑了。
这回有求于他,再跑一回试试?
他捏着文件的纸角,慢悠悠地翻了一页,眼前的影子一闪,他抬起头——
还真又一声不吭地跑了。
他“啪”地按住文件,心里有什么东西唏哩哗啦地垮了。
一个上午,韩念初没再来过,他也按捺住了没去找她。
临到午饭前,他才有了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吃午饭,顺便还是给她把电脑的问题解决了。
生气归生气,不能公私不分。
他想着,走出办公室,就看到电梯门开了,韩念初推着一个小推车从里面出来。
推车上放着机箱,键盘和电脑屏幕,还有一堆的线。
“这是哪来的?”何谨修问,谁那么大胆子,随随便便把公司资产给她?
韩念初把推车上的东西逐件搬下来,抽空回答他,“原来部门的。主管不让我搬,说要走程序,我就去找了刘总——”她熟练地打开机箱外壳,又拆了未开封的显卡包装盒,取出显卡装进卡槽里,才仰头对他一笑,“刘总带我去搬了,还给我升级了CPU和显卡。”
刘铭!
何谨修站了半晌,恨恨地说:“吃饭去!”
韩念初专心地理着线,一头接这个插口,一头又接另一个插口,“没看我正忙着嘛!”
何谨修咬牙道:“还要我帮你不成?”
“用不着。”
用不着?何谨修咬牙切齿地盯着蹲在地上的她,像一颗顽石,火烧不烂,水泼不进,咬她都无处下口。
他就忍耐地站在那里,见她装好了电脑,又开机调试,安装系统的间隙,她才拍拍手上的灰,“我去洗个手。”
一会儿她甩着手走过来,“好了,去吃饭?”
何谨修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进电梯。
到了食堂,何谨修沉着脸在圆桌坐下,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离圆桌近的位子,疏疏落落坐着几个不怕触霉头的。
韩念初取餐回来,“今天是不是供应西餐的日子?我给你拿了三文鱼奶油意面。”
她把意面放到何谨修面前,自己坐到旁边,捧着生火腿披萨不解地说:“怎么连食堂都有黑橄榄这东西?”
何谨修若无其事地拿了她的披萨,照旧用筷子一个个地将黑橄榄挑出来,才又还给她。
韩念初忍不住道:“其实我可以自己——”瞄到何谨修冷沉的目光,连忙改口,“——谢谢!”
何谨修垂下眼眸吃面。
韩念初拿饼卷着火腿片,没心没肺,大快朵颐。
何谨修卷面的动作也就越来越慢,脸色越发的别扭,嘴里慢慢地嚼磨着,仿佛在嚼谁的肉。
旁边的人都看出这气氛不对了。
吕扬的脖子伸长,头往中间凑,小声地说:“这是吵架了吧?看何总都不想搭理她。”
谭尤实诚地说:“不想搭理还那么体贴?黑橄榄一片一片地挑出来?何总是拉不下脸,大概觉得他这么做了,小韩就会去哄他,谁知道小韩压根儿没那心思。”
他刚说完,被华玲玲狠狠叩了下额头,“胡说!那是何总修养好,惯例照顾同桌的女士。”
“可是他从来不跟我们同桌吃饭,”小曲哭丧着脸说,“更不用说照顾我们了。”
谭尤连忙安慰,“别难过,何总殷勤也没用,小韩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一口毒奶后,小曲呜咽一声,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吃完饭,韩念初回收好餐具,顺手拿起两个苹果,转身看到一个萧索的背影。
之所以萧索,是他的背并不驼,脑袋却垂得很低,仿佛那单薄的身材被脑袋压得弯了。
郁郁不得志的他,原来是这个样子。
她追到身后,叫出他的名字:“周严果!”
周严果的背影顿了一秒,才转过身来,问韩念初,“你是叫我?”
“还有谁跟你一个名字?”韩念初走上前,手里的两个苹果分别掂了掂,把其中一个给他。
周严果没接,只说道:“一般没人找我。”
韩念初不太相信,“怎么会?”又想起他们认识时,周严果已经是名扬天下。那时的他,即使还穿着咸菜一样的上衣,头发乱得像鸟窝,依然很多人会凑上去寒暄。
“怎么不会?”周严果的脸浮现出尖酸的笑,“谁找我?找我这样人的干嘛?”
韩念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以前的性格?偏激又刻薄,还真是不好相处。
但她也有缺陷,就全不在意他的缺点了。
她想到自己快要画完的那个模型图,说道:“我想跟你聊聊那个模型——”
“没什么好聊的,”周严果粗声粗气地打断她,目光一扫而过,停在她的脸上,“这个公司没前途,你趁早换家公司,或者继续读书。”
说完即走。
韩念初却一步挡在他面前,目光与他对峙一秒后,把那个苹果硬塞到他手上,就先一步转身离开。
周严果握着那个苹果,一时怔然。
手机信息声响起,他才回神,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忽然大变。
信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三点的火车,我走了,保重。
他把苹果狠狠砸进旁边的垃圾筒,捏紧手机,疾跑回办公室,进门时差点跟主管撞上。
“哟,周严果,你的辞职信什么时候交上来啊?”主管笑眯眯的,眼里满是轻视和笑话。
周严果不客气地撞开他,拎了包就往外跑。
主管捂着被撞疼的肩膀,亮了嗓门儿吼道:“你得罪什么人了你不知道?还嚣张!你不辞职,专家们可都不会再跟公司合作了。”
周严果疾跑的脚步突然一顿,转过头说道:“我做什么也不耽误你混吃等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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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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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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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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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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