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浅皱眉吞咽,她抿抿唇,骗人,不甜。
到家,沈清浅看样子头脑还算清醒,跟祝琇云道别,不让她送了。
“妈,你回去吧,有我在呢。”屠斐急于揽下照顾沈清浅的责任,祝琇云点点头,话里有话地说:“你阿姨喝完酒难受,你别折腾,你自己也按时吃药。”
屠斐嘴上胡乱应着,揽着沈清浅的细腰往回走,边走边说:“阿姨小心脚下哦,有台阶,一共三个,跟我一起迈,步子再高点……”
祝琇云背对着她们也往回走了,听着孩子细声细语的,她心里还是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孩子都是给别人生的。
人喝醉大致有两种情形,第一种是较为常见的,喝酒超出自己的量,醉得彻底,这类靠酒量打败理智的,最理智的人也扛不住;
另外一种,是酒量不错,在没有过度饮酒的情况下,因为周边环境或是人可以让她放心,她就没有随时可以提醒自己不能醉,这时候会当事人会有醉酒的迹象。
通俗来说,就是理智的我,允许现在的我醉了,可以做一些与平常理智下不一样的行径。
沈清浅现在处于这样的状态,她知道自己回了家,她也知道家里只有她和喜欢的小孩儿,她进门时还提醒屠斐关门,仿佛锁上门就彻底将她们与世界割裂开来。
沈清浅听见咔哒一声,精神虽然还没完全放松,但100的理智已经下降到60%,沈清浅不会允许自己喝到失去理智,她知道她现在被屠斐放到在沙发上,小孩儿说她去泡蜂蜜水了。
喝点水也好,沈清浅有点渴了。
刚才解酒药一点都不甜,沈清浅有点生气,小孩儿为了让她喝,骗她了。
所以,当屠斐坚持称蜂蜜水真的是甜的,沈清浅也不肯喝了。
那……屠斐就理所应当地用自己的强硬方式对待沈清浅了。
以口喂水,屠斐含了一口水,小嘴揪着,小脸鼓成包子,她凑过去,“唔唔。”翻译过来是:喝水。
沈清浅双手捧着屠斐的脸,屠斐以为她要喝,凑得更近,沈清浅却突然用指尖挠了挠她的脸,养得屠斐差点喷水,她猛吸一口气,扭头冲着旁边咳嗽,水喷到地毯上了。
沈清浅轻笑,屠斐窘迫无奈,“阿姨是不是故意的?”
沈清浅只是笑,美人醉酒,让沈清浅多了一份柔媚。
“阿姨乖,喝完了会好受点。”屠斐靠嘴哄不管用,她喝了一口,这次真的动粗,捏着沈清浅的下巴强喂。
沈清浅躺着,一口水呛到了,水洒的到处都是,下巴和脖子都失了。
沈清浅翻身埋头咳嗽,屠斐心疼够呛,她抚着沈清浅的后背顺气,“阿姨,你喝点好不好~”
沈清浅趴在半天没动,屠斐等了会,她凑近听声音,听到了闷闷的呼吸声。
屠斐再仔细听,仿佛听见了轻轻的抽泣声,屠斐掰过沈清浅的脸,泪痕布满脸颊。
沈清浅哭了,她的眼睛红彤彤,仿佛是忍了很久最终没忍住。
屠斐不是泪窝浅的人,可那个人是沈清浅,她喜欢的人,她心疼,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姨~”屠斐哽咽地叫了一声,泪水滑下来了。
屠斐今天也难过,因为明天就要分别了,大家都喝了酒,只有她喝奶,她很理智,所以没办法自欺欺人。
沈清浅抬手揽过屠斐的脖子,将人抱在怀里,屠斐伏在她的怀里哽咽,“阿姨~”她一遍遍地叫沈清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离别已注定,说什么都好像徒劳。
沈清浅抱着身体颤抖的屠斐,指肚轻轻地划动渐渐扎手的头发茬儿,屠斐的头发长得很快,现在已经是寸头的感觉了。
沈清浅微醺之下,心中的不舍达到空前,她要狠心逼迫自己离开,她不知道她离开后的世界会是怎样,或许如师姐所说,没有她,屠斐依旧可以生活得很好。
如果这样说,沈清浅是扰乱屠斐生活步调的人,消失了是一件好事,可她心里为什么那么多的不甘?
世界那么大,诱惑那么多,变数随时随地,沈清浅此刻也无力去更改什么,被迫接受现实的感觉太糟了,就像10年前,没有任何的过程,等待她的只有她最不愿却不得不接纳的结果。
现实不会顾及你是否乐于接受,如一面不可逾越的墙挡在你面前,你可以撞到头破血流而死,想活下去就得绕过去。
10年前,沈清浅曾经撞得头破血流最终不得不绕行,谁能想到10年后,又有一面新的高墙横在她的面前,沈清浅无能为力,她除了哭,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屠斐哭了一会脑袋开始疼,疼得她抱头倒地蜷缩一团。
沈清浅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至少不能在屠斐面前哭了,沈清浅坐起身抱住屠斐,鼻音很重地说:“乖,我喝水,你吃药,好不好?”
屠斐泪汪汪地给沈清浅擦眼泪,她哽咽地说:“我不舍得阿姨,我恨自己现在不够优秀强大,我……唔~”在她说出更多的伤人话前,沈清浅夺走她的呼吸。
傻孩子,我不是因为你的不优秀才离开啊,我是因为爱你,我愿意用短暂的分离换来与你的天长地久。
只是,我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我会不舍,我会难过,我会不甘心……沈清浅的身心不必饱受折磨,只是当她选择爱屠斐那一刻,她注定要被现实撕扯,抵挡得过万千痛苦,或许会迎来最后的涅槃重生。
当然,也有可能是就此寂灭,沈清浅怕的就是,她已沉沦到地狱,而屠斐却飞向了天堂。
出国,是在下赌注,沈清浅抱着她心爱的人,我们一定要赢,否则……
一个从激烈到平缓的稳,屠斐的脑袋直嗡嗡,沈清浅擦去屠斐眼角的泪,“我不是为了我们的事儿在哭,我只是太久没喝酒,胃里烧的难受。”沈清浅心中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她想痛快放肆地大哭,但是现在看来还不行,屠斐还小。
屠斐不信,沈清浅揉揉胃,“真的,你再给我泡杯蜂蜜水吧。”屠斐听话去泡水,沈清浅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口气,她就算不需要成长,她也得给屠斐成长的机会。
现在的屠斐,沈清浅不怀疑她的爱,但是担当这一块,她需要长足的进步。
沈清浅喝蜂蜜水,屠斐也乖乖吃了药,沈清浅拉她到怀里,“以后不能这样,头脑受到刺激会才这样疼,老是这么刺激不好。”
“恩。”屠斐抱紧沈清浅,坐在她腿间的沙发上,像是连体婴儿似的粘着沈清浅。
沈清浅给屠斐轻轻地按摩头部,“好点了吗?”
“恩。”屠斐没怎么说话,沈清浅以为她睡了,但沈清浅提问,屠斐会回答,沈清浅轻声说:“我送你一个东西,好不好?”
“好。”屠斐随着沈清浅去了卧室,沈清浅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铂金色的盒子,里面是两条金项链,吊坠是半颗爱心,两条凑到一起正好是一颗完整的心,“这是我喜欢的两条项链,送你一条,你如果接受了,就不能摘下来。”
沈清浅指尖挑着链子,问屠斐:“你要吗?”
“那你答应我,每天睡前都要跟自己说,这是阿姨送我的,我会一辈子都带着。”沈清浅近似无理的要求,屠斐也点头答应。
“在我离开后,你每天睡前也要在心底向我告白一次。”
“恩。”
“我不检查,但你不能偷懒,每天都要说。”
“恩。”
沈清浅满意地给屠斐带上项链,屠斐也小心翼翼地给沈清浅带上,她指尖捋顺沈清浅乌黑的发丝,红红的眼睛望着沈清浅。
她的喜欢,她的委屈,她的深情,都藏不住,沈清浅捧着屠斐的脸亲了亲她的眉心,“我希望一直快乐。”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沈清浅下午的飞机,她拒绝护送,但屠斐坚持要送。Χiυmъ.cοΜ
祝琇云也不想同意,奈何脾气上来的屠斐谁都劝不住,只能答应了她。
沈清浅发信息给屠斐:不能哭,听见没,我离开已经是注定的事,不要让师姐难过,像个大人一样,从这一刻开始学会担当。
旁边的屠斐听见手机振动,她看完信息内容眼圈泛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屠斐回复:恩,我知道,阿姨放心吧。
机场大厅和之前沈清浅离开那次一样喧闹,不同于上次独自离去,这次有祝琇云和屠斐送行。
“师姐,就到这里吧。”沈清浅站大厅和她们道别,屠斐依依不舍道:“时间还早,阿姨可以等会检票。”
“我累了,昨晚喝的难受,想早点进去坐会。”沈清浅笑了笑,“你们也都回去休息下。”
沈清浅没有再说,因为某个小孩儿眼圈已经红了,祝琇云主动抱了抱沈清浅,“师妹,有事没事常联系,我等你回来。”
沈清浅嗯了一声,她主动向屠斐展开怀抱,“离别拥抱?”
屠斐吸吸鼻子,强忍泪水,沈清浅轻轻拍了拍的后背,温柔地说:“要好好照顾自己。”
屠斐紧紧地抱住沈清浅不愿放开,沈清浅双手用力地握了握屠斐的肩膀,“好了,就到这里。”
屠斐放开那一瞬,沈清浅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回头。
屠斐的好像被无形的细线拉拽,随着沈清浅一起离开,她舀纯屏气,不能让泪水落下来。
祝琇云余光看见了隐忍的屠斐,内心轻叹一声,她拍了拍屠斐的肩膀,“妈妈去外面等你。”
祝琇云大步离开,屠斐模糊的视线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她又看看已经快到安检口的沈清浅,她抹了一把眼睛,跑向沈清浅。
屠斐很想大声喊沈清浅慢一点,但是她不能那么残忍,母亲对她很宽容了。
屠斐绕过人群,奔跑时被人撞了下,对方还没来得及道歉,她已经踉跄地奔着沈清浅而去,她那么迫不及待,仿佛晚一步,沈清浅就会消失。
屠斐跑到沈清浅身后,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沈清浅身子僵了僵,没有回头。
屠斐绕到沈清浅的面前,沈清浅噙着泪水的双眸眨动,泪水滑了下来。
如沈清浅所料,不让屠斐来送,屠斐会哭闹,让屠斐送行,哭的人会是她。
屠斐揽人入怀,紧紧地抱着沈清浅,沈清浅的额头抵在屠斐的肩膀,泪水打失肩头,她沙哑的嗓音说:“要记得我爱你这件事,无论未来怎样,我都是爱你的。”
屠斐,我爱你,用一辈子来明誓。
屠斐的泪水忍不住,她在沈清浅怀里嚎啕大哭,她这一刻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她长大了,她是一个成年人,面对不愿的结果,不能再像儿时那般撒泼耍赖。
一个大人,该有所担当,一个理智的人,该学会接受。
屠斐颤抖的手捧起沈清浅的脸,不顾周围人如何看待,她狠狠地在沈清浅的眉心上琴了一口,大踏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阿姨又走惹。
滴,你的阿姨已下线。
屠斐:【砸坏打卡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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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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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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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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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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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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