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屠斐对相亲抵触,就算她不抵触,她也觉得母亲不该插手这种事,“妈,你没事就不要管阿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屠斐一想到沈清浅要相亲,而安排相亲的人竟然是她的母亲,清晨她满腔的怒火不知该冲谁发。
“什么叫管?”祝琇云嗔道,“那是我师妹,我是关心。”
“关心方式那么多种,非要安排相亲吗?”屠斐工作以后,尽量避免和母亲争吵,此刻火气往上窜。
“你个小崽子气个什么劲儿?”祝琇云纳闷地打量屠斐,问:“啊?”
屠斐没来得及回嘴,祝琇云的下一句让她直接选择放弃回嘴了,因为亲妈说:你沈阿姨都同意了。
同意了?!
好得很!屠斐内心的怒火灼烧五脏六腑。
娘两在刑警队的大院说话,陈光辉从办公楼里出来,热络地和屠斐打招呼,屠斐却冷着脸一言不发。
祝琇云瞟了一眼气呼呼的屠斐,回身笑着说:“我是屠斐的母亲,顺道过来看看她。”
“啊……”陈光辉也不知道一大早上谁惹了小阎王,你看看那眼神,跟刀子似的,见鬼杀鬼,佛挡杀佛,他笑着说:“那冒昧叫您一声伯母,您到里面坐,现在早上的太阳也毒辣着呢。”
陈光辉往里让祝琇云,屠斐站在原地没动,祝琇云回身不怒自威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屠斐,“屠斐,还不进来?”
屠斐梗着脖子气呼呼地瞪着祝琇云,陈光辉不知情况不好插嘴,它一早先进去等着,直冲屠斐使眼色,哪能跟远道而来的母亲较劲?
祝琇云挑眉,肃然道:“不进来?”目光交锋,祝琇云眸光清冷,透着威严,“我大老远看你看出错来了,你不进来,那我走。”
祝琇云踏着高跟鞋哒哒哒往外走,经过屠斐身边时,屠斐看见她鞋面上沾染的灰,那是走了很长一段路才会这样的。
屠斐心里不是滋味,一把拉住祝琇云,不说话也不放开。
“你到底要干嘛?”祝琇云回身说,“你是我祖宗,你说句话,到底是打算怎么着?你土匪劫道啊?不让我进去,还不让我走?”
屠斐拉着祝琇云往办公室里走,她仍是不肯说话,但紧紧抓着祝琇云不放。
祝琇云望着比她高出半头的屠斐,心里默默叹口气,长大了又怎么样?气人的劲儿上来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屠斐拉开椅子,祝琇云不坐,她便往椅子上推,非要人家坐,但就是不说话。
祝琇云穿高跟鞋从协和医院走到分局,路不是很长,但架不住高跟鞋走路累,她也没再和屠斐较劲,坐下了。
屠斐要出去倒水,走到门口,陈光辉端着水回来了,小声说:“好好的,别跟妈妈闹别扭。”陈光辉说罢偏头看着祝琇云,挥了挥手,笑着说:“伯母您慢坐,我这边有工作先去忙了。”
陈光辉走了,办公室里剩下娘两,祝琇云坐在椅子上喝口水,瞟了一眼旁边靠着办公桌低头不语的屠斐。
祝琇云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放到桌上,“再去给我倒一杯。”屠斐没吭声,麻利地拿起杯子出去接水。
祝琇云默默叹气,小崽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她的脾气虽然不好,但也没像闺女这般气人。
小崽子驴脾气一上来,不声不响,让祝琇云生气又心疼。
屠斐倒水回来,仍是之前的姿势,祝琇云喝了一口,抬眸说:“新手机呢?换上我看看好不好用。”
屠斐翻出手机,像是仍在赌气似的放到桌上,“你自己用吧。”
“你以为我没有新手机,我会不用吗?”祝琇云掏出自己的新手机,跟屠斐是同款手机,不过是白色的。
祝琇云指甲短,抠手机后盖抠了半天抠不动,屠斐看在眼里,一把夺过来直接抠开了。
祝琇云嗔笑着说:“能抠开不早点?”祝琇云摊手,“你手机呢?”
屠斐关机抠开手机壳后盖,动作粗暴,手机壳子摔到地上,祝琇云轻轻拍了下她的腿,嘶了一声,“毛手毛脚,我来弄,别新买的手机没等用就摔坏了。”
祝琇云一早就想过给屠斐买新手机,孩子工作了,应该换个新的,倒是屠斐一直说不用。
昨天沈清浅打电话过来,说朋友有新款手机样品送她了,她刚好买了新手机用不上,“我记得之前见师姐,好像还没换新手机,不如正好拿去用。”
正好,祝琇云今天要来海京市开会,她一早先去了沈清浅那里,才知道手机有两个,一黑一白。
“我朋友一早送过来的,我看这白色适合师姐,黑色的要不然给屠斐,她手机也旧了。”沈清浅不能陪祝琇云太久,她早上有手术,“也别跟屠斐说是我朋友说,免得她有负担。”祝琇云道谢,这个人情她以后再还,礼尚往来,关系就是这么熟络的。
祝琇云拿了手机来到分局,一早上就被自己的小犊子气够呛。
“试试,好用吗?”祝琇云安装好新手机递过去,屠斐却没有太多笑模样,祝琇云纳闷地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屠斐摇摇头,没精打采地说:“我能有什么事,手机挺好用,谢谢妈。”
“……德行。”祝琇云嗔了一句,转而想到屠斐是因为她提到沈清浅情绪变化的,便说:“我给沈清浅介绍的人,也不是说非要相亲,对方在海京市挺有名的,能做个朋友也不错。”
祝琇云瞟着屠斐,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机盖,祝琇云继续说:“再者我就是牵个线,后续如何全看他们自己,妈不是非要管着你沈阿姨,只是想着她一个人,没人照应,免不了担心她。”
屠斐哼了一声,那是她有意见的态度,祝琇云拉过屠斐的手,说:“你有话就说,跟你亲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屠斐挣脱,低头继续摆弄手机,不满地说:“谁说阿姨一个人,我不是和她在一起的吗?我可以照顾她。”说罢,她努努嘴,不服气地说:“谁知道你介绍的那个男的靠不靠谱,万一伤害了阿姨怎么办?”
屠斐越说越气愤,直说母亲压根不了解沈清浅,十年未见,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只是不了解还要以为对方好的名义介绍对象,这太过分了,“沈阿姨可能根本不愿意见,但你是她师姐,你一片好心,她那么温柔体贴的人,怎么可能拂了你的面子?”
屠斐说得一板一眼,倒是让祝琇云讶异,不过不得不说,确实有几分道理,她便语气温和地说:“你看你这孩子,我说什么了吗?我说一定要怎么样吗?是我说了之后她就同意了,等见完了她不愿意我还能天天催着她是怎么的?”祝琇云抬手扯了扯屠斐的衣角,淡声道:“我最操心的还不是你,你的婚姻……”
“妈。”屠斐皱眉打断母亲,“我不想跟你吵架。”
“……”祝琇云瞅瞅眼前的孩子,曾经的稚嫩现在的青涩,气人的劲儿不减,“行了,我不唠叨你婚姻的事了,你自己上点心,再就是吃喝都照顾好,瞅瞅你瘦多少了?”
屠斐听不得唠叨,努着小嘴儿不吭声,祝琇云知道这是她最大的忍让了,不回嘴听自己的念叨,“你管说你照顾你沈阿姨,我能信得着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她?”
“我就是可以!”屠斐气得嚷嚷着跺脚,祝琇云吓了一跳,抬手拍屠斐的手臂,嗔道:“你这孩子!嚷什么嚷?”
“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可以照顾好阿姨,你以后不要擅作主张瞎介绍,竟给人家添麻烦。”屠斐别过头,气呼呼地数落祝琇云。
祝琇云深吸一口气,一大早上实在不宜动气,她无奈道:“好好好,我下次不给她介绍了,行吗?屠斐屠大人。”
屠斐被气得笑出来,祝琇云也跟着笑了,她拉过屠斐到跟前,牵着她的手叹道:“你啊,小时候就这样,一涉及到沈清浅,你脾气比谁都大,到底谁才是你亲妈?”
娘两一笑“泯恩仇”,屠斐得到母亲不再给沈清浅安排相亲的保证,心情阴转多远,露出一丝曙光,“妈,不是我跟你作对,我跟沈阿姨生活这段时间,感觉她10年前应该是经历了很大的变动,晚上睡前总习惯喝酒助眠,有好几次我还看见她晚上睡着还哭嘞。”wWW.ΧìǔΜЬ.CǒΜ
屠斐说得好不心疼,祝琇云心疼之余却思路转弯,“你大晚上怎么知道她晚上睡着了还哭呢?”
屠斐脸色涨红,支吾道:“我有时回来晚,会进去看看她在不在房间什么的。”
祝琇云倒没多想,因为屠斐的话更心疼沈清浅,嘱咐屠斐要听话,别气沈清浅,“她这人性子闷,不爱说,像你说的,10年前可能真的经历了什么,你没事多照应着点。”屠斐现在变成乖宝宝了,她连忙点头。
祝琇云扯了扯屠斐身上的旧外套,拍了拍褶皱的衣角,从包里拿出钱包,屠斐立刻躲开,“我不需要你给我钱。”屠斐毕业后没从家里拿过钱,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没有她不花。
“要不然我带你去买衣服吧。”祝琇云知道闺女不爱打扮,可眼看着天气凉了,“你自己忙起来也没时间买。”
“不用,沈阿姨之前给我买了。”
“那你把钱给她。”祝琇云又要翻钱包,屠斐按着她的手,“我都给了,你不用管我的开销。”
“可不能花人家的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祝琇云仰头望着屠斐,“钱不够跟妈说,听见没?”
屠斐噢噢两声,娘两的聊天从战斗状态转为和平。
直到祝琇云离开,屠斐站在大门口,笑意淡了淡,沈清浅还是要去相亲,万一相亲成功怎么办?
陈光辉骑着自行车,一捏刹车他单腿撑在地上,“傻愣着干嘛呢?”
“你去哪?”屠斐回身问,陈光辉昂了昂下巴,“皇家影楼滴干活,你呢?”
“我去医院。”屠斐去破旧的停车棚拎着新买的自行车,骑着往协和医院去了。
一路上屠斐盘算着,如果遇见沈清浅要怎么说,恩……就说她来看看柴冬雪,顺便问下相亲的事。
别说沈清浅,连翁晓夏都没遇见,屠斐也不急,敲开赵桂芳的病房门。
柴冬雪见到屠斐想起昨天的事,心里难过地又要落泪了,屠斐忙笑着转移话题,“阿姨,今天天气挺好,推您出去转转啊。”
赵桂芳望了望窗外,惆怅道:“我老婆子就不折腾了。”
柴冬雪照顾母亲吃力,每次扶起躺下,她都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母亲为了不折腾她尽量不起来。
“哪里是折腾,您等会。”屠斐很快借来一辆轮椅,她力气比柴冬雪大,赵桂芳直说:“姑娘,你咋这么有力起呢?”屠斐嘿嘿笑,“我天生神力。”屠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得赵桂芳直笑。
屠斐和柴冬雪一起推着赵桂芳下楼,阳光正好,赵桂芳长舒口气,“还是外面敞亮啊。”
柴冬雪感激地望了一眼屠斐,低声说:“脖子还挺疼吗?”脖子处的抓痕若隐若现,仔细看还是看得见。
“不疼。”屠斐笑着和赵桂芳扯起了家常,四楼的会议室正在开会,翁晓夏没位置,她站在窗边余光瞟见楼下的屠斐。
恩?不仅抱人家,现在还一起照顾老母亲?准女婿还是怎样啊!翁晓夏看得直皱眉,偷偷摸出手机发信息给沈清浅:屠警官是不是不做刑警,改行到咱院做陪护了?
沈清浅坐在长桌边上第二位,第一位是罗正阳罗主任,中间坐的是副院长。
沈清浅瞟了眼亮起的屏幕,显示来自翁晓夏,她没动,很快又有几条信息都是来翁晓夏。
沈清浅拿起手机,眯着眼眸盯着手机屏幕。
翁晓夏:屠警官是不是不做刑警,改行到咱院做陪护了?
翁晓夏:大白天不上班,推着轮椅陪丈母娘晒太阳?
翁晓夏:沈医生,你能不能管管屠警官?别让她不务正业!
翁晓夏满含期待地望着沈清浅,只见沈医生看完信息,一个字到没有回复她,直接放下手机。
翁晓夏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磕糖之路遥远,在这之前不是吃醋就是吃刀子,唉。
赵桂芳想在树荫下坐会,屠斐将轮椅停好,一旁和柴冬雪聊赵桂芳的情况。
柴冬雪低头叹气,“屠警官,你不用这样的。”柴冬雪眼里经过昨晚变了样儿,她不愿往歪了想,但屠斐现在的用意或许都是为了破案收买人心而已。
屠斐笑了笑,“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我该做的,我会帮你照顾阿姨,但是案情我一样会推进的。”善良的人此刻看起来无情。
屠斐手机响了,她起身一旁接电话,柴冬雪望着她挺拔的背影,感觉她的身体里住着魔鬼和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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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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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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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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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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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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